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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打开刚刚封好的信,提笔在末尾加了一句话。
天寒添衣,努力加餐,勿念。
……
等怀朗揣着信出去,炎延挑开帘子走进帐篷。
九宁示意她先喝口水。
多弟放下手里缝了一半的衣裳,捧了碗茶和提前准备好的巾帕给她。
炎延嘿嘿一笑,接过巾帕,擦干净脏乎乎的脸,一口饮尽碗中温茶,扣下碗,规规矩矩跪坐到书案另一头。
多弟收走茶碗,和她并排坐着。
九宁取来纸笔墨砚,搁在两人跟前:“先抄书。”
两人没敢吭声,接过笔,翻开卷帛,一字一字老老实实开始抄写。
……
炎延非常有毅力,即使前一阵子和九宁失去联系,依旧按照九宁吩咐过的每天看书练字。
哪怕部曲们在一旁嘲笑她写出来的字像鸡爪印一样难看,她也没气馁。
“我的目标是看懂兵书,又不是去当名士,字写得丑有什么要紧?别人能看懂就行了!以后我可以给九娘写信汇报事情,你们能吗?”
秦家兄弟们哑口无言,暗暗道:没想到炎延看起来一根筋,原来闷着精明!她能读书写字,和九娘书信往来,他们不能啊!以后九娘肯定更器重炎延,他们岂不是一辈子都得炎延压着?
要是九娘只是个富贵娘子,他们被炎延压着就压着吧,反正大家都是部曲私兵,能吃饱饭就行。
可九娘身份贵重,是公主啊!
能给公主殿下当部曲,而且还是公主最信任的亲兵,以后他们不止能吃饱饭,还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永远不用发愁没饭吃!
只有得到公主殿下的器重,才能永远不缺吃穿。
兄弟几人不服气,暗地里一合计,也找了通文墨的人教他们写字。
结果大半个月下来,他们只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再次遭到炎延的无情鄙视。
炎延以前只是力气大,武艺强,现在连字都会写了,在部曲中,她就是“文武双全”第一人。
其他人和秦家兄弟一样不甘就这么被她甩在身后,和秦家兄弟凑做一堆,跟着通文墨的人学写字。
九宁知道这事以后,干脆挑了几个先生专门教他们读写,四书五经什么的不用教,他们也不耐烦学,主要教授兵法、地理、天文、常识杂学,顺便统一训练他们的作战技能。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读书多的兵总体的战斗素养肯定比读书之前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使蛮力时要强。
秦家兄弟他们跟着先生学,只有炎延依旧每天到九宁这里来学习。
……
炎延每天准时报道,她的同窗只有一个,那就是多弟。
最近多弟明显沉默了很多。
九宁身份的转变,让她大受震动。
原来她服侍的九娘不是让周家蒙羞的私生子,而是高贵的公主!
以前周都督曾为九娘求来一个县主的请封,她的身世被揭穿后,周家不再提起县主的名号。
现在,九宁成了公主。
多弟好几次忍不住掐自己的胳膊,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九宁是公主啊!
公主给她漂亮的首饰,鼓励她梳妆打扮,教她读书写字,接纳她的所有小心机,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忘记带着她,哪怕是要逃出营地时也千叮咛万嘱咐让炎延他们过来接她……
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一个被亲生父母卖掉换钱养活弟弟的农家女。
还是个笨手笨脚、经常把茶水煎煮过头的婢女。
她不如衔蝉温柔贴心,不如金瑶心灵手巧,也不像炎延那样会武艺、能领兵打仗……
唯一会的,大概就是熟识各种草药。但她不是郎中,这点浅显的辨识草药本领派不上大用场,只能帮着煎药。
可九宁就是偏心她,就是器重她。
明明知道她不是好人,还是愿意重用她。
多弟感激九宁对自己的偏爱。
越是感激,她也越害怕。
害怕终有一日,九宁会突然清醒过来,开始厌倦她,嫌弃她,然后无情地抛弃她,改而去宠信其他侍女。
所以,离开江州的时候,多弟隐瞒了一件事。
衔蝉和金瑶她们其实有机会离开周家,和九宁一起去长安。
她们偷偷找到多弟,要她带口信给九宁,说她们愿意追随九宁去任何地方。
多弟答应替她们传话。
可是……在九宁看她穿得单薄,问她冷不冷,微笑着递给她一只手炉取暖的时候,她迟疑了。
多弟没有告诉九宁衔蝉和金瑶想和她一起走。
直到离开江州,确定九宁不会回头去接衔蝉她们,她才说出这件事。
当时,九宁看了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多弟吓得冷汗涔涔。
只有短短几瞬,可她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九宁没有怪多弟。
她趴在车窗前,伸手去接路边被秋风扫落的黄叶,别在鬓发边,揽镜自照一番,含笑道:“跟着我东奔西跑未必是好事,让她们自在过日子吧。”
多弟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不!跟着九娘……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很好很好的事。
九宁挑挑眉,显然没把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问她:“你跟着我去长安,会不会害怕?”
多弟赶紧摇头。
她不害怕。
九宁放下宝相花铜镜,笑着拍拍她肩膀。
多弟脸上有些发烫,抿嘴笑了笑。
她从来没有表现过自己的恐惧和患得患失。
她不敢表露,怕被九宁厌烦。
没人知道,每一次和九宁分别时,她有多么害怕。
她害怕九宁忘了她,不再来找她。
还害怕九宁在这段时间遇到其他温柔体贴的侍女,不想要她继续伺候。
每次分离,多弟都会忐忑不安。
当炎延或者是其他亲随奉九宁的命令来接她的时候,她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其实心里很想哭。
现在,九宁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多弟觉得自己愈加配不上给九宁当贴身侍女。
尤其当炎延屡屡得到九宁的夸奖时,她再也没法抑制自己心底的嫉妒。
所以,她赶紧捡起书本认真研读,希望自己能在读书这一项上超过炎延。
……
两个学生一个比一个刻苦,九宁非常有成就感。
比较起来,倒是她这个先生最不认真,只要炎延和多弟学了就行,从不额外提其他要求。
炎延和多弟写字的时候,九宁盘腿坐着翻看南边送来的账册。
半个时辰后,亲兵在帐外通报,说雪庭来了。
九宁让雪庭进来,对埋头抄书的炎延和多弟道:“好了,今天就抄到这里。”
两人恭敬答应一声,收拾书案。
和往常一样,多弟起身去忙别的事,顺便守在帐外不让其他人进来。
炎延留下。
大概是不想引来太多人的注意,雪庭从邓刺史府中出来后就没再穿僧袍,一袭银泥圆领宽袖袍衫,头上裹巾子,依然一身明显与众不同的慈悲气质。进了大帐,低声道:“东川地方官员分为几派,其中同情朝廷的一派共有五人,不过他们手中没有实权,只是治理地方的小吏。其他人有的不满邓刺史已久,有的是墙头草,剩下几个是邓刺史的心腹,我没有惊动他们。”
他是和尚,和尚往往能不动声色周旋不同派系之间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尤其是雪庭这样少年早慧的和尚。他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总能神不知鬼不觉探听到消息。
九宁道:“有总比没有好。”
雪庭把名单交给她。
九宁扫一眼名单,取出羊皮纸,指指其中一个圈起来的点,压低声音问炎延:“如果给你八千人,你能拿下一座城池吗?”
炎延敢徒手和老虎搏斗,从来不畏惧任何挑战,不过听到这个问题,心跳还是陡然加快了点。
她很快镇定下来,握拳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拿得下,但我敢去拿!”
九宁点点头。
雪庭皱眉,问:“你想拿下绵州?”
九宁唔一声。
雪庭看着羊皮纸,问:“为什么不是阆州、利州、剑州或者龙州?”
九宁摇摇头,说:“一来,利州、龙州、剑州目标太大,我们没有太大的把握,二来,真的拿下了也不一定守得住。绵州不一样,地僻,难度小些。”
雪庭看她一眼。
“你要取西川?”
不等九宁回答,他反对道:“杨节度使经营西川多年,成都府城高墙厚,存粮充足,易守难攻……而且,论情论理,我们不该谋算杨节度使的地盘。”
九宁摇了摇头,“不是西川,是东川。”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