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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山回过神,也和其他人一样行了礼,虽然动作慢了其他人一步,但神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呆滞。
他看着周嘉行的目光,依旧忠诚,敬仰。
周嘉行也没有特别注意他或者提防他,大方磊落地暗示完,开始吩咐事情。
九宁没作声。
等所有人告退出去,她慢慢站起身。
天光昏暗,帐篷里点起油灯,一星如豆灯火照亮周嘉行的侧脸。
他低头写着什么。
九宁头也不回地出了帐篷。
等在外面的怀朗跟上她,送她回大帐。
九宁扫一眼左右。
外面都是生面孔,阿山几人从大帐出来后便消失不见了。
她低声问:“二哥会怎么处置阿山他们?”
怀朗愣了一下,反问:“为什么要处置?”
在他看来,郞主让阿山他们向九宁行礼,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阿山他们服从强者,既然效忠郞主,就不会三心两意。以后他们会自己注意分寸,保持距离。如果谁不服,大可以直接提出挑战。而不是一边假意服从,一边阳奉阴违。部落的人耻于这种小人行径。
九宁松口气。
是她多心了,周嘉行再别扭,也不会丧失理智。
她回到自己的大帐,不意外地发现外面多了十几个亲随。
周嘉行即将出征,自然会加派人手看住她。
九宁找来纸笔,盘腿坐下,脑子里回忆刚才在周嘉行那里看到的舆图,把能记住的画在纸上。
帐子轻轻摇动,多弟端着热水走进来,神色震动,小声道:“九娘,我都听说了!”
营地里传遍了,那个叫阿延那的少主是哭着走出大帐的。现在大家都把九宁当成周嘉行的夫人来看待,还有人找多弟打听什么时候办喜事。
能和首领平起平坐的夫人必定是正室夫人,其他部落的人已经分头行动,悄悄预备贺礼。
多弟找了很多人打听他们部落里的规矩,得知不是所有首领夫人有资格参与议事后,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跟着九宁从南走到北,眼界开阔,深知现在世道不太平,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唯有兵强马壮者才能不被欺侮。
九宁生得美貌,心地又好,得有人护着她才行。周家打着那样的主意,她要是回到周家,肯定会被送出去。
多弟不喜欢周家,也不希望九宁回去。
可不回去,还能去哪儿?
周嘉行对九宁好,而且不在乎她是不是他的妹妹,毫不犹豫地救她,体贴照顾她。
多弟当时觉得,跟着周嘉行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来两人闹翻,周嘉行强行留下九宁,多弟心里冷笑:原来周嘉行是那种心思!是她看走眼了!
她提防着周嘉行。
但现在知道周嘉行真心想娶九宁,她思前想后,权衡利弊,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男人都是一样的,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好好利用眼前这一个。
正好九宁也不讨厌周嘉行。
多弟看得出来:九宁有办法安抚周嘉行,只要她想,她能让周嘉行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九宁没有那么做。
多弟很疑惑:撒个娇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九宁不愿意?
她放下铜盆,服侍九宁洗脸,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九娘,周使君虽然是后起之秀,但势力已经扩张到襄州,他掌握商路,所有商队都要给他过路钱,他的钱肯定多得花不完!”
嫁给周使君,花他的钱,支使他的人手!到时候,她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想要什么有什么。
当然,前提是周使君是真心的。
九宁明白多弟在暗示什么,摇头失笑。
多弟果然还是多弟,永远以利益为先。
她拿起一支银簪拨了拨碗里的灯芯,看着昏黄的火苗,道:“他是二哥。”
确实如多弟所说,周嘉行想要她,不是正好吗?她可以利用这一点控制周嘉行,继而控制天下局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反正她没有意中人。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但如果真那样做了……那周嘉行心底的那个结可能永远都解不开。
这个别扭的家伙,知道她接近他另有目的,想用这一点作交换,说得冷静从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点都不计较其他……看起来好像很强硬……
却让九宁觉得难过。
为他难过。
她慢慢合上画好的地图,轻声道:“他是我二哥,我不想再骗他。”
不管这段时间心里有多混乱,她始终记得这一点。
一切从她的欺骗开始,她不想再以欺骗结束。
多弟似懂非懂,走到一边自己琢磨去了。
……
大帐外,怀朗一脸疑惑,看着面对着帐帘却一动不动、身影像是僵住的周嘉行。
郞主这是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提醒,周嘉行慢慢转过身来,神色有些异常,浅色双眸,闪过冷冷的暗芒。
“郞主可是想见九娘?”
怀朗试探着问。
周嘉行沉默不语。
怀朗便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周嘉行回眸,凝望大帐。
部将们整装待发,就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旗帜飘扬,风吹飒飒作响。
一轮明月缓缓爬上山巅,营地角落里燃了几堆篝火,木柴熊熊燃烧,巡视的兵士绕着营地骑行,马蹄深深陷进积雪里,远处有笑骂声传来。
周嘉行想起那个月夜,和九宁一起,沐浴在无边月色中,并辔而行。
群山静默,四野沉寂,月华泼地如水,潺潺浮动。
抬起头,漫天绚烂辉光。
九宁骑在马背上,回眸朝他微微一笑。月光如银,她似乎也融在那一丝丝柔和的光芒中,点漆双眸,亮如星辰,随时可能乘风归去,化作夜空中的繁星。
他想把这颗闪耀的星子留在自己身边。
不论什么身份。
那一刻,就如醍醐灌顶,这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周嘉行心头。
无比强烈。
就好像曾有无数个他、无数次仰望头顶璀璨星空,无数次在心底发出同样强烈的渴求。
这渴求深入骨髓。
埋藏在记忆深处,一旦激发,无法抑制。
但是凡人怎么能奢望拥有高贵的星辰呢?
唯有变得更强。
强大到没人能阻止他。
……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一队手持火把的兵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肃容而立。
周嘉行接过其中一位兵士恭敬举起的弯弓,挎好,翻身上马。
怀朗不禁问:“郞主不和九娘说句话吗?”
周嘉行收回凝望大帐的目光,火光斜斜找过来,笼在他身上,线条分明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晕光,眸光深邃。
“不必。照顾好她。”
语调冷淡。
但怀朗听得出其中的分量,恭敬应喏。
……
出征的队伍走得不声不响。
等九宁听到号角声走出帐篷追到营地外时,只看到暗沉的夜色中无数道摇曳的火把,身着甲衣的军士们簇拥着他们的首领,像一条流动的星河,慢慢融于夜色中。
他走了。
她目送他的背影一点一点被夜色吞没,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拢紧披帛,转身回大帐。
首领离去,营地陡然空了不少,静悄悄的,连马的嘶鸣声也像是消失了一样。
夜深了,寒风冷得刺骨,巡视的兵士依旧尽忠职守,围着营地一圈圈巡查。
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暗夜里突然窜出十几个黑影。
他们行动迅速,没发出一点声响,悄无声息地接近营地,目标直指大帐。
大帐里没有点灯,九宁已经歇下了。
但她没有睡,依旧穿着厚翻领袍,小冠束发,脚下踏长靴,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沉思。
听到暗夜里陡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她睁开眼睛。
怀朗也听到这突兀的声响了,立刻发出警示声,佩刀出鞘,和不速之客缠斗在一处。
外面传来厮打声。
九宁没有动。
混乱中,一道黑影无声扑向大帐,快步走进来,绕过屏风,看到她,俯身行礼,恭敬道:“殿下。”
九宁下床,“雪庭呢?”
来人是个武僧,答:“阿师在十里外的地方准备接应。”
九宁走出屏风,拢紧长发,“找到他们在哪儿了?”
武僧道:“找到了,他们入蜀,经过梓州的时候,被梓州的孟乾宁扣下了。”
九宁唔一声。
孟乾宁这名字她有印象,是个混不吝的主儿。
这时,一把长刀划开帐帘,怀朗扑了进来。
外面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