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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宁沉吟半晌,问:“其他人没有说什么吗?除了怀朗之外,有没有人出面劝阻阿山?”
周嘉行身边总是带着一群年轻气盛的亲随,少有幕僚、属官,每次发生争端,部下们比他还激动,恨不能立刻拿刀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像怀朗这样已经算是老成沉稳的了。
她记得以乔南韶为首的乔家早已经臣服周嘉行,他拿下鄂州后,除了袁家、张家以外,宋家也成了鼎力支持他的家族之一。
这些家族唯他马首是瞻,把宝押到他身上,必然对他有所求,也必然会派出族中子弟跟随在他身边,以保证自己家族的利益。
但九宁很少见到那些人。
以前她看不到,肯定是周嘉行怕她瞧出端倪特意隐瞒的缘故。
现在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用不着藏藏掖掖了,她还是没看到他身边出现其他家族的人,也没看到他的幕僚。
这让九宁觉得很奇怪。
像阿山这批自小跟随他的部署固然忠心,但缺少谋略,而且太年轻,行事莽撞,冲动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能委以重任。
他需要像裴望之那样的文士辅佐。
可他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人。
难道周嘉行是个听不进任何劝告的自大狂,容不得其他人的意见,所以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
这未免太乾纲独断了。
书中他一个人军事、政事、经济什么都要一把抓,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连办个登基仪式的时间都没有……就是因为不信任其他人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九宁自己否决了。
周嘉行不是那种心眼狭小、刚愎自用的人,他很清醒。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身边不缺沉稳的谋士,只是没让她看到而已。
以前不让她看到,现在窗户纸捅破了,他还是不让她和那些幕僚碰面。
他一直防备着她。
早从他离开周家的那一晚,她骑马去追他——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隐瞒了自己。
九宁回想往事,脊背一阵发凉。
她确信,乔家、宋家、袁家……周嘉行的其他部下肯定也来了北方,而且就在营地附近。
所以她让多弟以帮她买安神药草为借口去接触其他部落的人,趁机打听消息。
在北上的路上她就发现多弟学方言很快,就算听不懂、不会说波斯语,也能比手画脚和其他部落的人进行简单的交流。
而且多弟还从衔蝉她们身上学到了一项很有用的技能——打探消息。
多弟没有让九宁失望,压低声音说出她探听来的信息:“阿史那部的人离开后,有几个中年人求见周使君。我不知道那些人姓什么,他们对周使君很恭敬。怀朗好像认识他们,昨晚他们送了几坛酒给怀朗,怀朗收下了。”
九宁唔一声,更加确定阿山这几个毛小子只是周嘉行的亲兵,而不是辅佐他的人。
这些人中,大概只有怀朗清楚他在做什么。
所以他才放心地让绝对不会暴露他真实打算的阿山这群人来保护她。
想明白这些,一种莫名的无力感袭上九宁的心头。
周嘉行不相信她了。
但又要牢牢地困住她。
他不累的吗?
费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逼她当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
明明看起来那么正常……
坐在帐中,手里捧了碗热茶,九宁慢慢理清混乱的思绪,瞥一眼跪坐在旁边专注煎药的多弟。
书里睚眦必报、阴险狡诈、哪哪儿都不正常的多弟现在怎么看怎么正常。
本该正常的那个周嘉行却不正常了。
她抿口茶: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呀……他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端坐着出了一会儿神,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怀朗掀开帐帘,领着医士走进来。
九宁放下茶碗。
医士为她诊脉,眸底闪过一抹忧虑,脸上却浮起浅笑,道:“恢复得不错。”
交谈了几句,九宁抬头,望着帐帘的方向,道:“外面放晴了?我想出去走走。”
怀朗和医士交换一个眼神,转身出去。
帐篷外响起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只宽大的手拨开帐帘。
周嘉行来了。
他刚才就在外面,和医士一起过来,却不露面。
直到怀朗出去请示他。
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九宁腹诽了一句,对上周嘉行深邃的眸光,笑问:“怎么,二哥,你真的要软禁我?”
帐篷里陡然安静下来。
医士和怀朗连头都不敢抬。
多弟也谨慎地握紧手中铁钳,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嘉行——万一这位使君发怒,她得挡在娘子前头。
气氛凝滞。
落针可闻。
九宁没有退让。
周嘉行和她对视了短短一瞬,挪开视线,声音沙哑:“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别离开太远。”
说完,他和医士一起出去。
帐帘放下,隐隐传来他低声询问医士的说话声。
九宁望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晃动的帐帘后,出了一会儿神。
吃过饭后,她立刻要求出帐篷。
周嘉行已经发话了,阿山自然不敢拦她,给她牵了匹马。
她第一个去看炎延。
炎延看到她很激动,一把推开看到她表情古怪的阿山几人,主动请缨:“九娘,我想下山去,随周使君迎击契丹军!”
九宁笑盈盈扫一眼跟在不远处的怀朗,说:“这我说了不算,等我问过二哥。”
怀朗没作声。
确认自己的部曲还没被收编进周嘉行的队伍,她返回营地。
经过一处平缓坡地的时候,她坐在马背上,提鞭指指那片还没有人踏足的雪地,道:“我要堆雪狮子。”
这里距离营地不远,一抬头就能看到山岗上随风飘扬的旗帜,怀朗环顾一圈,笑着应了。
以前在商队的时候,阿山他们就知道九宁爱堆雪狮子。见她终于有了玩耍的兴致,立刻四散分开,比赛谁滚的雪球最大。
怀朗看九宁下马,道:“九娘,你刚病愈,还是别碰雪了。”
九宁喔一声。
阿山他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雪地里就多出几只威风凛凛的雪狮子。
九宁背着手,围着所有雪狮子转一圈,抬头,笑眯眯道:“怀朗大哥,你真好。”
这些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和周嘉行关系紧张,她许久没笑了,此刻彩绦束发,一身丹朱色翻领锦袍,站在雪地中,突然粲然一笑,雪后初霁,金灿灿的日光穿破云层,笼在她身上,她含笑的眉眼一清到底,灿若星辰。
阿山几人看呆了。
怀朗反应最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惊恐表情,后退两步,垂首道:“都是郞主吩咐的。”
九宁脸色蓦地冷下来,负气似的,抽出软鞭,一鞭子抽在雪狮子身上。
雪花四溅,雪狮子身上多出一条鞭痕。
阿山几人抖了一抖。
九宁似乎嫌还不够解气,继续挥舞软鞭。
啪啪啪啪,雪狮子很快承受不住鞭雨,轰然倒地。
一片狼藉。
九宁拎着鞭子,气息渐乱。
怀朗看一眼满地凌乱的雪块,再抬起眼帘看一眼九宁,见她眼圈微红,轻轻叹口气。
九娘性子再好,到底是个侯服玉食、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娘子,猛然得知身世,脱离周家,辗转千里赴京,获知郞主身份……短时间内经历这么多事,尤其是被郞主这么步步紧逼,换作其他小娘子可能早就崩溃了,难为她还能保持理智。
郞主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怎么和九娘闹得这么僵?
怀朗从不置疑周嘉行的做法,但此刻,心里也不免为自家郞主担忧。
总觉得郞主会自食其果。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事,郞主在这件事上实在太独断了……
一味强硬不行啊!
怀朗思索片刻,忽然道:“九娘……郞主绝不会害你。”
“真的?”
九宁收回鞭子,语气冷淡。
怀朗点头道:“郞主很关心你,一直命我密切注意江州的动向,每次路过江州会想办法去见你,你写来的信他每一封都自己收着,得知你……不是周家血脉时,也不声张,还立刻掩埋所有痕迹。”
九宁嘴角一勾,不为所动。
一开始要替她隐瞒,最后还不是利用这事迫使她离开江州。
怀朗接着说:“郞主无意伤害你,他最近要忙的事太多,没时间和你解释清楚。你也知道,郞主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他绝不是有意让你伤心难过。”
九宁没说话,脸上表情缓和了几分。
怀朗再接再厉:“这些天河东军节节败退,败多胜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