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一间阴森的牢房。
她手里的短剑,正对着一个男人。
男人面庞英武俊朗,右脸有道突兀的刀疤,身形高大健硕,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座山杵在那里,沉默中也带着压迫的力道。
“真的要杀我?”
他低着头,一字字发问。
声音低沉浑厚。
沙哑,低缓,仿佛带有磁性。
震得九宁心口砰砰直跳。
烛火打在男人侧脸上,脸庞半明半暗,刀疤凶恶,眼神却出奇的柔和,似乎还有几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九宁刚刚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来回数了三遍,确认自己不欠他什么了,自觉理直气壮,纤巧的下巴微微抬起。
“我们两清了!”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两清了?我记得上回在黄河边,你……没下手。”
九宁有点恼,上次她手里的剑只需要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能杀了男人。
可是男人运气实在太好,而她的运气实在太坏,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她竟然崴了一脚!剑尖一歪,让男人跑了!
“那不算!”她严肃道,“这一次我们是真的两清了!”
男人轻笑。
九宁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她很好笑吗?
这时,安静的走道另一头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人影晃动。
九宁侧耳细听了片刻,确认对方至少分了三拨,道:“杀你的人来了。”
男人神色如常,收起弯刀和刻好的木偶,淡淡道:“是啊,杀我的人来了。”
嗖嗖几声,搽了毒|药的利箭破空而至,裹挟着冷厉啸声,如皱起的蝗雨,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朝两人扑来。
九宁愣了那么一瞬。
等等,大家都是来杀男人的,这些杀手怎么连她也杀?
他们不分敌我的么?!
她反应过来,举起短剑,灵巧地格开扑面而至的毒箭。
男人比她反应更快,袍袖一展,唰啦啦拢了十数枝毒箭在手中,振臂一挥,毒箭掉头撒向那些杀手。
几声凄厉的惨叫,杀手纷纷倒地。
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空出来的位子,架起□□。
男人神色一凛,眼中遽然闪过两道精光,挡在九宁面前,胳膊绕过她的肩,拎小鸡崽似的拎起她,看她一脸震惊,眸光渐暗,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道:“他们以为……你又是来救我的。”
九宁想也不想便道:“我是来杀你的!”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她。
四目对望。
“我知道。”
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中,男人轻声道。
俯身,抱起九宁,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
怀抱很温暖。
但是硬邦邦的,不大舒服。
九宁在梦中扭了几下,想挣开,双手被拉开,怀里的隐囊被抽走了,有人紧紧揽着她,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
“没发烧。”
抱她的人转头对其他人吩咐什么,其他人陆陆续续退出去。
隐囊被抽走了,九宁闭着眼睛抓了抓,抓到坚实的胳膊。
她睁开双眼。
帐篷里黑魆魆的,没点灯,北风呜咽,床边一盆炭火,哔啵作响。
她依然蜷缩着。
侧身而睡,身上盖了层厚被,周身暖烘烘的。
不是汤婆子那种透过好几层传递过来的微暖,而是持续不断的、让人觉得安稳的暖。
她抬起头,额头蹭过一个人的下巴。
他的胡茬好像变多了……
她这么想。
然后愣住了。
声音在耳畔响起,热气拂过她鬓边,“头还疼吗?”
嗓音沙哑。
九宁揉揉眉心,翻了个身。
周嘉行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刚从她怀里抽出去的隐囊,扶她坐起来。
夜色中,他的双眸像两汪清泉,闪动着粼粼波光。
九宁仿佛还在梦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她抬起手。
周嘉行垂眸看她,坐着没动。
“二哥……”
九宁眉尖微蹙,手指按在周嘉行右脸上,微微使力,扯了扯。
“你这里……是不是有道疤?”
第90章
问出那句话后; 九宁一呆,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黑暗中;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嘉行。
他现在还年轻……十几年后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和梦中的男人一样么?
周嘉行握住九宁的手,“什么疤?”
九宁回过神,抽回手,掩饰性地掠一下鬓发,道:“没什么; 刚做了个梦。”
“睡吧。有事叫我。”
周嘉行瞥她一眼,没有多问,扶她躺下。
帐篷里沉默下来。
九宁躺回枕上,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床边的周嘉行起身,帮她理了下被褥,出去了。
脚步声没有走开太远。
他就在屏风外面睡。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响声,他躺下; 似乎很快睡熟; 没有动静了。
许久过后; 九宁缓缓睁开眼睛; 乌溜溜的大眼睛盈满激烈的情绪; 眸光闪烁; 惶惑、震惊。
如同雷轰电掣; 她心惊肉跳; 被刚才那个忽然划过心头的猜测吓住了。
她愣愣地躺在床上; 望着幽暗中依稀能看出大致轮廓的屏风,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心里却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五雷轰顶。
周嘉行就在屏风后面,她攥着被角,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惊骇和惶惑,放慢呼吸。
不,也许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而已。
怎么会那么巧呢?
惊愕过后,九宁慢慢镇定下来。
只要周嘉行还是周嘉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
不管他为什么反常,她不在乎。
九宁翻个身,蜷缩成一团,习惯性去摸自己的隐囊,摸了个空。
被周嘉行拿走了。
他真的好烦啊。
连她睡觉的姿势都要管吗?
……
第二天早上,九宁还睡着,朦朦胧胧听到屏风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掀开眼皮。
帐篷里光线昏暗,隔着屏风,看不清外边情景。
有人手执火把走过来汇报事情,帐篷外人影幢幢。
她觉得头好像不疼了,翻身坐起来。
外边的周嘉行刚好绕过屏风,走进里间,穿着甲衣,腰间佩刀,走动时刀柄撞在革带扣上,发出细响。
九宁一惊,赶紧往回躺,动作太大,脑袋磕在枕上,砰的一声响。
她疼得嘶一声,双眉紧皱。
长靴慢慢走近,在床边停了下来。
“今天好些了?”
平静的语调。
但好像有那么几分嘲笑的意思。
九宁知道不能再装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睁开眼睛,对上周嘉行的视线。
他目光平静,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很坦然的样子。
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就是他了。
“好多了。”
九宁漫不经心道。
周嘉行倒了碗热茶放在一旁的高几上,说:“我要出去一趟。”
九宁面无表情:“喔。”
周嘉行看她几眼。
九宁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没搭理他。
周嘉行没再说什么,转身绕过屏风,直接出了帐篷。
等他走远,九宁坐起来,扫一眼床边高几,端起茶碗,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
是她喜欢的紫笋茶。
紫笋茶是贡茶,千金难求,这荒郊野外的,营地不可能随时备着这么名贵的茶。
除非周嘉行特意嘱咐过。
九宁垂眸,看着碗中晶莹的茶汤,浅啜两口。
他还是这么细心。
所以才会直觉敏锐。
……
天亮以后,多弟被允许进帐篷照顾九宁。
医士再次为九宁诊脉,见她精神大好,神色并未缓和,嘱咐她留在帐中修养,别出去见风,尤其是不能动怒,要保持心情愉快。
九宁嘴角扯了一下。
虽然她向来心大,但眼前这种状况还让她笑口常开,难度真的有点大。
老实说,她讨厌目前和周嘉行之间的这种不尴不尬、古里古怪的氛围。
但周嘉行都挑明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之前那种和睦关系。
他对她没有恶意,而且帮过她。
正因为心里深处笃定这一点,九宁才更加苦恼——她很讲原则,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束起长发,头上裹了防寒的巾子,老老实实吃药。
多弟坐在一旁给炭盆添炭,听到医士叮嘱的那句让九宁“保持心情愉快”的话,眼皮跳了跳。
等医士出去,多弟捧来朝食,布置好食案,警惕地扫一眼左右,压低声音,用江州方言道:“九娘,是不是周使君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