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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锐。朝廷不得已,只能派使者向契丹求和。自那以后,别说是朝中大臣,连多弟那个懦弱的儿子都不敢让母亲插手战事。
“为什么想当女将军?”九宁提笔,在纸上画了几笔,“你喜欢打仗吗?”
多弟想也不想便直点头。
她不喜欢打仗,但她羡慕炎延。炎延才一来就得到县主的另眼相看,县主还说要亲自教炎延认字,以后炎延肯定能和阿大他们那样出人头地。
而她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婢女。
婢女吃得好穿得好,但再好也还是婢女。而且蓬莱阁的婢女个个心灵手巧,她虽然殷勤,终究不如其他人细心,难有出头之日。
只有和炎延那样练就一身本领才能脱颖而出。
九宁知道多弟在撒谎,眼珠转了转,莞尔,“这样吧,等炎延来学写字的时候,你和她一起学,我身边缺一个会识文断字的人,你脑瓜子机灵,跟着管事学记账,怎么样?”
多弟愣了一下。
学记账?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管县主的陪嫁?
外面的管事都是男人,她也能当管事吗?
和当女将军比起来,多弟更愿意当女管事,因为其实她完全不懂打仗的事,反倒更喜欢料理记账、管家这种庶务。
当了管事,她就可以支使府里的婢女,以后金瑶她们都得听她的。
多弟眼底浮起几点亮光,叩头道:“县主让奴学什么,奴就学什么。”
第二天炎延跟着阿大走进回廊的时候,多弟已经正襟危坐,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她悄悄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炎延几眼,觉得自己虽然不如炎延力气大,但在认字这方面肯定比炎延强,她也能让县主刮目相看!
九宁察觉出多弟暗暗和炎延较劲,不动声色。
两个学生都全无基础,斗大的字一个不识。炎延看到纸笔时还好奇地拿起来翻来覆去地摸,多弟到底是周府的婢女,虽然不认字,至少看过娘子们用笔,知道正确的姿势和文具的用法,不过也仅限于此了。笔尖的墨汁淌下来落在纸上的时候,她和炎延一样紧张,也吓了一跳。
九宁这个老师当得很随意,别人教学生都是先从礼仪规矩教起,她自己就不耐烦这些,自然不会管炎延和多弟的跪坐姿势,第一堂课就教她们写字。
炎延有些急躁,巴不得一个月就能看懂兵书,学得飞快,但过一会儿就全忘了。
多弟看炎延学得快,心里暗暗着急,等九宁累了回房休息时,她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在案上写写画画。
……
很快到了周家儿郎比试的日子。
赛场定在营地。
比赛前一晚,十一郎找到九宁,死乞白赖,邀请她去观赛:“让你看看哥哥我的本事!哥哥可不是整天只会嬉闹的无赖!”
看他信心百倍的样子,九宁没出言嘲讽他。
“我这几天心口疼,比赛就不去了,我在家等着十一哥的好消息。”
十一郎连忙道:“那你在家等着吧!哥哥这回绝不是吹牛哄你!”
说完挠挠脑袋,嘿嘿笑着走了。
正式比赛这天,周都督、周刺史领着族中各房子弟骑马出城。世家豪族亦派人前去观赛。这不仅仅是周家内部的一场比试,也关系到以后江州的继承人选,因此连附近州县的望族也纷纷应邀前来。
“金州、潭州的人也来了,眼下时局还乱着,你好好待在府中,不要出城。真要出府去,多带几个人跟着。”
周嘉暄知道九宁爱热闹,今天留下必有缘故,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只得叮嘱她不要随便出城。
九宁站在回廊尽头朝周嘉暄挥手:“阿兄,我都晓得,你放心去比赛吧。”
虽然周嘉暄明显不想和长兄相争,每天消极敷衍,但他身为周家子弟,必须出席最后的比试。
周嘉暄留下饮墨在家看家——其实主要是为了看住九宁,这才跟着十一郎几人一起离开。
等其他人离开,九宁回头吩咐衔蝉:“预备烫酒。”
衔蝉疑惑:“县主要吃酒么?”
九宁笑着摇摇头:“给客人预备的。”
衔蝉更糊涂了,今天所有人都出城去了,哪来的客人?
九宁转身往回走,“不要甜酒,去酒窖找几坛好酒。”
她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垂花门后跑了进来,手里捧了张帖子,站在廊下回禀说上次来的胡人再度登门拜访。
衔蝉呆了一呆。
等怀朗步入长廊的时候,烫酒的壶中汤水早已滚沸,几枚鲜嫩的青梅子浸在琥珀色酒液中,溢出一丝丝酸香。又因为这一股新鲜而隐约的酸香,更衬得酒香浓烈。
“县主怎么知道我来了?”
怀朗大笑,朝穿一身翻领锦袍、端坐在杏花影里的九宁行礼,落座,急不可耐地端起一杯美酒,先闻酒香,然后一口饮尽,连喝三杯后才开始细细品尝。
九宁也饮了两杯,含笑说:“我猜的。”
她望着手中空了的琉璃酒杯,想起上次分别时周嘉行递来的那几枝腊梅。
那天是他的生辰。
她只随手送他几枝梅花。
侍婢跪在一边帮九宁添酒。
澄澈酒液慢慢注满酒杯,细微水声唤醒沉思中的九宁。
她回过神,端起琉璃杯,问:“二哥最近在忙什么?”
怀朗垂眸,含含糊糊答一句:“还是和以前一样。”
九宁也不多问。
在擎着腊梅枝目送周嘉行策马走下山道的那一刻,她已经彻底打消劝二哥回周家的念头。囊锥露颖,二哥迟早会崭露头角,他回不回周家,已经不重要了。
“县主上次托郞主打听的东西,已经有眉目了。”
怀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纸,转交给旁边的侍女。
“这是县主要的种苗,拢共有一万余株,还有茶种三千株,果苗五千株,不日就会送抵青竹县。还有几千株果苗是从苏州、扬州、广州一带鼓捣来的,以前没人在襄州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是郞主送给县主种着玩的。随船的匠工二十人以前是专门伺候果苗的。”
九宁接过牛皮纸细看,上面的字端端正正,纵横工整,是周嘉行的笔迹。
很难想象,从没上过学的周嘉行竟然能把汉字写得这么端雅丰润。
他那人很谨慎,连字体都这么劲秀流畅,好看得普通,不透露一点笔迹主人的心胸城府。
九宁掩上牛皮纸,“这些果苗要多少船才能装完?”
怀朗道:“县主不用愁这个,郞主都交代好了,船从鄂州走,最快只需要十天就能到青竹县。”
青竹县原本是襄州的地盘,也是小皇帝随手指给九宁的封地之一,上一回李元宗和义子阿史那勃格就是在青竹县被抓的。
周都督拿下青竹县后,把这一块地划给九宁,随她怎么折腾。她已经把第一批愿意种地的老佃户送去青竹县,然后写信和周嘉行商量种甘蔗和开荒的事,周嘉行很快派人传回口信说会帮她留意好的树种。
九宁沉吟了片刻,“我记得青竹县和鄂州、江州之间的水路要经过好几道关卡。”
怀朗脸上扬起几丝得意的笑容,点点头道:“不错,世道太乱,这几地水路不通,每过一道关卡必须上缴重税,到一个渡口就刮一层皮。不过现在鄂州已经换了主人,襄州刺史也不在了,郞主有办法把所有种苗送到青竹县。”
九宁研究过水路,江州这边的关卡不成问题,青竹县和襄州那边也可以应付,但鄂州就不在周都督可以控制的范围了,她之前考虑过改走一段陆路,虽然费时,但更安全,没想到周嘉行已经把水路的关卡打通。
只是一时方便也没什么……如果是彻底打通,以后川、楚、湘重新恢复商贸来往,谁是最大的得利者?
无疑是鄂州的新主人。
袁家这次虽然胜了,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那就是将鄂州拱手让人。据说新主人已经从朝廷那里讨来任命,小皇帝顺水推舟,册封他为新任节度使。
周刺史和周都督对小皇帝的敕旨反应不一。
小皇帝明显想趁鄂州不稳时挑拨几州势力混战,所以故意封鄂州新主人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周都督按兵不动,周刺史却有点动摇,最近幕僚们为这事吵得面红耳赤的。
“对了!”
怀朗美滋滋喝着酒,忽然拍一下脑袋:“听说县主府上要和鄂州薛家议亲?”
九宁挑眉,“怎么,这消息传到鄂州去了?”
周嘉言确实想娶薛家娘子,周百药连聘书都准备好了。
怀朗抚掌笑道:“薛家快败了,县主的兄长若是想娶门当户对的娘子,怕是得另寻一家。”
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