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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憾脸上的嚣张之色褪去:“你什么意思?”
郑享又哼了一声,眼含鄙色地摇头道:“你啊你,你以为你是什么性子我不清楚吗?好赖我也是你的叔父。你做事向来就凭你一股蛮劲儿,很少瞻前顾后地去想。你一看手里有阮姑和阮秀了,就立马上王上跟前告状去了,以为就能把我收拾了,其实呢?其实方才若不是百老先生赶到,我原本可以让王上把主审权交到我手里的!正因为百老先生赶到,他又是先王恩师,王上脸面上过不去,所以才不得不改变了主意的!”
“那你凭什么说百老先生是江应谋请来的?”
“关于昨晚那件事,我已从我夫人那儿知道得很清楚了。不错,她是想陷害你,想让阮秀抓你的野鸳鸯,但谁知江应谋忽然插了一脚,这事儿也就算败了。我也明白,从前江应谋被羁押在锦城时,我诸多地为难他,他必是还记恨在心,所以,他一定会帮着你利用这回的事情置我于死地的。而他,远比你会审时度势,百老先生一定就是他请来给你助阵的!”
“你这么神机妙算,做什么国公啊?改做国师好了!我跟你说,别那么多废话,反正阮姑和阮秀在我手里,我一定会把他们两人审个清楚透彻的!你就等着跟王上谢罪吧!”
郑憾摔袖往前走了几步,背后忽然又响起了郑享的声音:“别忘了又去找江应谋帮忙,找了他,你或许还能让我有点麻烦。郑憾啊郑憾,你从前是那么地瞧不起江应谋,如今却成了他的跑腿,哼哼,那位江公子果真是魅力无穷啊!”
郑憾扭头回来,不满地瞪了郑享一眼,然后上车撵走了。走到半路时,郑憾忽然吩咐车夫:“转去鹦鹉馆!”
在鹦鹉馆的回廊上见到江应谋时,这男人正拿着一小钵鸟食,耐心细致地给廊下每一只雀鸟喂食。郑憾抬手屏退了仆婢,独自站在那儿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他回头时,才发现有人来了。
“事情办妥了?”江应谋弯腰放下鸟食道。
“要不你猜一猜,”郑憾脸上挂着丝丝不屑之色,缓步迈了过去,“猜猜结果会是什么?”
“我猜结果是你赢了,对吗?”江应谋笑问道。
“这结果是你猜的吗?这结果大概就是你安排的吧?”
“我能安排结果?”
“百老先生是你找来的吧?”
江应谋打量了一眼郑憾那不太友善的目光,反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百老先生不该去?”
郑憾浓眉轻抖,眼中略含凌色:“是,他一把年纪了,又何须要劳动他?对付郑享,我完全绰绰有余,又何须他来多一回事?是你吧?是你撺掇百老先生进宫去见王上的吧?”
江应谋浅笑着转过身去,弯腰从托盘上拿起湿绵巾擦了擦手,然后端起了茶盏:“原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让百老先生去呢?”
郑憾不屑道:“完全是多此一举,知道吗?就算百老先生不来,今日我也能掰赢那郑享!”
“凭什么?”江应谋问。
“就凭我郑憾!江应谋,你是客,对我们郑国族内之事并不是十分清楚了解,郑享虽看起来十分厉害霸道,但也有他的软肋和弱点,而我很清楚他的软肋和弱点在哪里,想对付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之所以没有着急对他下手,皆是为郑国局势考虑罢了。一旦时机成熟,我一定不会手软!”
江应谋轻啜了两口茶,笑盈盈地踱步道:“那殿下打算等到什么时机才开始动手呢?”
“这一点不必你为我忧心,我自有分寸!”
“难道殿下不认为眼下就是收拾掉郑享的最好时机吗?”
“眼下?”
江应谋抬头逗了逗面前这只上蹿下跳的百灵鸟,面带如秋风般清爽的笑容说道:“其实时机已经在殿下眼前了,殿下却还未看透,纵使殿下有雄心万丈或者手握郑享的数条软肋弱点,那又如何?凡输赢,讲究的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你与郑享之间的对抗,天时地利你们各占一半,至于人和,郑享却已经输了你一大半,你竟还未察觉到,又何谈什么对付他呢?”
郑憾听得有些迷茫:“你所指的是什么人和?是指郑享颇失民心吗?”
“郑享失民心久已,这一点已经不用再提了,我要说的是君心。”
“君心?”
“贵国王上已有了想废黜国公一位的念头,难道殿下没有看出来?”
郑憾眉头微收:“你听谁说的?”
“我与贵国王上私下闲聊时,他曾不止一次跟我提起想实施新政,遏制奢靡之风的想法。言语间,他对郑享的种种行为已经到了一种不能再继续忍受下去的状态。但他毕竟受制于郑享,不好公然与郑享作对,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臣子们,希望他的臣子们能体察一二,站出来与郑享对抗。”
郑憾耸肩冷笑了笑:“他会吗?他舍得吗?他七岁登位,朝政一直由郑享把持,这些年,郑享想法设法地伺候好他,他也很开心,对郑享那些霸道自私的行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会忽然想励精图治了?”
江应谋含笑道:“时局在此,他不得不为他往后的享乐打算。郑享在郑国名声很臭,从前没少借着他的名横征暴敛,甚至他这个国君在百姓口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呢?他忽然想为自己找回名声了?”
“眼下我们炎氏复兴,稽氏颓灭,而稽氏之灭,其始端不在炎氏,而在魏氏。想当初,魏氏盛宠一时,风光无人能及,魏氏的魏竹央甚至还差点登上后位,但结果呢?包藏祸心的魏氏却毫不留情地反了稽昌,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他面前,他能不半夜乍醒吗?”
“他担心郑享会反了他?”
“他有这样的担心也不奇怪,毕竟魏氏的教训就摆在他面前。”
“所以他才向你诉苦,希望得到炎氏的帮助?”
“他有这么个意思。所以,眼下只要能帮他消除郑享这个隐患的人他都会拉拢,你绝对他是想拉拢的第一个人。”
“那这跟你多事把百老先生找来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我这是在帮你,也是在帮他。这回咱们好容易抓住了郑享的痛脚,他也一定想借此机会打击郑享的嚣张气焰,但他不好明着帮你,所以我便将百老先生请去了。百老先生是他父王的恩师,百老先生一去,他自然就有台阶下,也自然有理由帮你了。你想想,倘若他明目张胆地来帮你,郑享必会察觉到他已有异心,到时候,先被灭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他了。”
“哦……”郑憾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应谋,“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啊……不过话说回来,江公子你这么热心地帮他,有什么企图呢?难道只是想帮炎氏拉拢他吗?”
“我只是不想看着郑国的局势变得一团乱糟糟的。郑国的局势一变,受苦的只会是那些百姓。”
“嗯,江公子不愧是江公子,永远都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啊!这么说来,我还得代郑国的百姓谢谢你了?”郑憾话里充满了浓浓的酸味儿。
“不必,殿下你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当然,我当然会做好我自己的本分,可是江应谋,我希望你记住了,”郑憾往前一步,目光暗沉道,“我郑憾不是傻子,我做事有我的方法和步骤,就算没你那些所谓的帮助,我也一样能灭掉郑享。我不希望你再在我的事情上面自作聪明了,否则,你我之间的来往也只能就此告一段落了!”
“殿下当然是聪明的,但聪明的人过分地盲目自信,那就会成了刚愎自用。”
“那句话送给你自己吧!既然已经归隐了,就不要再到处显摆你的聪明了,很容易惹事的。我不希望看见蒲心因为跟了你,而遭了一些无妄之灾。反正你在锦城也待不久,安分点,别再多管闲事了!”郑憾冷冷地甩了江应谋一个白眼,甩袖而去。
江坎走上前来,朝郑憾的背影不屑地瞥了两眼:“这个金印王真是无药可救了啊!好心帮他还这么嚣张跋扈,这脾气也没谁了!”
江应谋手捧着茶盏,继续打量廊下那些鸟儿:“他只是太自信了,自信过头就成了自负了,也不是无药可救,还有得救。”
江坎道:“我看公子也不必费心救他了,反正他不会领情的。”
“我不是在救他,纵观郑国,王族之内也只有他能担当大任,郑享被灭了之后,这郑国必须还得有个能担此重任的人来接管。”
“就他?我看公子您还是别费心了,就他那目中无人,只以为天下第一的脾气,他担得了郑国的重任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