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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太慢,身子太弱,容易病倒呢?他如此地在心里猜测着,嘴角处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安下心来般的微笑。
无畏,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这个小祭仙,你和她想完成的心愿我也一定会帮你们达成,我会让复兴炎氏,重返炎王宫不止是一个遥远的梦罢了,终有一日,我会带着你的祭位牌和你的小祭仙重新回到上吟殿的。
他心里如此思念着,口中不禁轻轻地念出了无畏的名字,岂料,身旁的她竟然轻嗯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他。他稍作一愣,不由露齿一笑,抬手轻搭在她右肩,柔声道:“睡吧,我不打扰你了,安心睡个好觉。”
重新躺下,他合眼养神,因为脑袋还沉沉地痛着。忽然,他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弹坐了起来,双目满是愕然,仿佛刚才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做了个毛骨悚然的噩梦似的。呆愣片刻,他挪转目光望向了床边的她,然后手脚轻缓地爬了过去,将嘴凑到她肩旁,犹豫了一小会儿,开口唤道:“无畏?”
“呃?”她竟又应了一声。
若是凑得够近,必能看到他此刻全身汗毛竖起的模样,这难道是巧合?我唤无畏,她为何会有反应?他不死心,又再唤了一声:“无畏?”
“呃……”她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你真的……是无畏吗?”他紧张得快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抬起手背,啪地一声打在了他鼻梁上,他低嚎了一声,仰面往床里倒下,捧着他那俊秀挺拔的鼻子无声地翻滚着。这一巴掌来得够突然够猛烈,疼得江公子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那股痛劲儿缓过了,他重新坐起来时,原本靠在床沿边上的她已经滑下,就倒在脚踏板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怕她凉着,顶着昏沉沉的脑袋下了床,捡起掉落的斗篷替她轻轻覆上,又往她脖子下塞了一只枕头,收拾妥当,他才盘腿坐下,细细地打量起了她。
叫无畏,为何她会应?是因为她是无畏的小祭仙的缘故吗?不,她不是无畏,她只是无畏的小祭仙而已,又怎么能应无畏的名字呢?太奇怪了,不是吗?难道说——
想到这儿,他眉间的川字更突兀了,伸出手,轻抚过她沉睡安静的面庞,一个大胆的念头从他心间冒起,像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拦都拦不住,或许,她不是什么小祭仙,她会不会就是无畏?因为只有无畏才会应无畏这个名字,对吧?可是,她又怎么会是无畏呢?无畏明明已经死在自己眼前了,还是自己亲手火化的。倘若她不是,那刚才的事情又如何解释?
她到底是不是无畏?
安苏镇的晨曦透过窗户蹑手蹑脚地扑上她眉间时,沉睡了一夜的她才缓缓苏醒过来。重哒哒的眼皮像粘在一块儿似的,揉了许久才朦朦胧胧地睁开了。凝了眼前这陌生的桌椅陌生的屋角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在安苏镇上的某间客栈了。对了,江应谋呢?
翻身起来,床上空无一人,她不由地心头一紧,抓起桌上短剑便冲出了门外。正好遇见了昨晚接待他们的那位老妇人,她忙冲上去问道:“老婆婆,你可看见昨夜里与我一块儿来住店的那个男人?就是脸色很不好的那个?”
老妇人笑着点头道:“看见了,在后厨呢!”
她一听在后厨,快迸出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他去后厨干什么?”
老妇人道:“他说你连日赶路太累了,拿出一块碎银子叫我儿子上外面买了时鲜的牛肉回来给你炖汤,姑娘,你这男人真没得说呢!自个还病着,却一点都没忘记张罗你,如今这世道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人去,你真是遇着了!”
她双目一呆:“他说的……他是我男人?”
老妇人笑盈盈地说道:“是啊!他跟我说他是你未婚夫,难道不是?”
真是个会占便宜的!什么时候成了他未婚妻了?
别了老妇人,她急匆匆地往后院去了,刚迈进后院,抬头就看见了那男人。
院中一角养着四五只鸡,用竹编围篱围着,这男人站在篱外,双手揣在袖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只瞎晃悠的鸡,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挂在嘴角,仿佛正在脑子里盘算着什么坏主意。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那赫赫有名万千少女敬仰的江公子,反倒像个贼头鼠脑,见鸡就打主意的市井路人。
她抄起双手,缓步走了过去:“江公子,盯着这几只鸡做什么呢?想吃呢?”
江应谋抬头笑道:“你醒了?”
她扫了这男人脸色一眼,口气责备道:“你病好了?谁让你到处蹦来着?还想像昨晚那样高热不退吗?知道我昨晚忙活了多久才让你捡回一条小命吗?还有,你跟这家那老婆婆说什么了?谁让你冒充我未婚夫了?”
江应谋迈近她身边,垂眸浅笑道:“难道你让我跟她说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是孤男寡女凑在一块儿赶路的?那不得引人怀疑吗?所以我便跟那位老婆婆说,你是我未婚妻,家中父亲新亡,我特去接你回老家完婚的,如此一说,咱们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她回了江应谋一个瞪眼:“你怎么不说咱俩是兄妹呢?说是兄妹也行啊!”
江应谋反倒无辜了起来:“咱俩像兄妹吗?长得八竿子都打不着,叫别人如何相信?咱们虽说暂时是安全了,但入了戈国也得小心,想借口也得想别人最容易相信的,你说是不是?”
“就你最会扯,我说不过你总行了吧?看够这几只鸡了吗?看够了就赶紧回房去,我可不想今晚又半夜半夜地伺候你,快点!”
“等等,我去瞧瞧灶上的牛肉汤。”
房间里那张简陋的小长桌上,江应谋三下两下地就摆出了一桌的菜,热呼呼的牛肉鲜汤,新鲜出炉的荞麦煎饼,香味儿浓郁的茴香卤面,两碟子佐饭的咸菜,还有四只被剥了个溜光的白鸡蛋。
不知是被牛肉汤汤面上冉冉升起的白气给安静了,还是觉得能在如此宁静的早晨吃一顿丰盛的早饭已是许久没有的事了,理应好好珍惜,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变柔和了。
“怎么想起弄这么丰盛了?”她问。
“我病了不能大补,但你得大补不是?你要再不补,只怕也会累得病倒了。想先吃哪样?依着我的规矩,先喝口这新鲜牛骨和牛腱子肉熬的汤是很不错的,”他就手盛了一碗,搁在她跟前道,“尝尝,熬了两个时辰,味儿应该出来了,不过若有功夫,理应熬上三四个时辰的。”
“两个时辰?你什么时候起床去买牛肉的?”她双手捧起尝了一口,全身瞬间暖和了起来。这滋味儿真好,是真真地好。能在如此寒冷的清晨,手捧一碗浓香四溢的牛肉汤,像抛却了世间所有烦心事似的悠闲盘腿坐着,听窗外时而响起的鸟鸣,望一眼院中独放的腊梅花,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吗?
“唔……真好喝!”她由衷地感叹道。
“新鲜的东西熬出来的,时辰也够,再怎么也难喝不到哪儿去。”
“哎,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牛肉啊?”
“天还未全亮时,醒来之后便睡不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头疼?”
“不,是你打呼声太大了。”
“胡说!”她明眸一瞪,“我可从来都不会打呼的,你少暗算我了!”
江应谋笑了笑,挑起一口热面塞进嘴里,美美地吃上了一口后才说道:“若世上真有刻音石那样的东西,我就弄来一块儿,把你昨晚那美妙的呼声刻下来给你听听。不过这也没什么,任何人在十分疲劳的时候都会打呼的。你打呼是因为你真的太累了,该好好歇着了。”
“你骗人,我才不会打呼呢!”她拿起一只白鸡蛋狠狠地咬了一口,“哎,我问你,接下来你打算直接去定康找那位荥阳夫人吗?咱们这样往定康去,等于是自投罗网啊!”
“不会,我怎么会那么傻直接去定康呢?我会托人带信给荥阳夫人,让她知道咱们已经到了戈国,她会派人前来与咱们汇合的。”
“然后呢?”
“然后,”江应谋停下筷子,望向窗外那幽香阵阵的腊梅树,满含憧憬地笑道,“然后就依着我上回说的那样开间小饭馆,我做厨子,你做掌柜的……”
“你还真要开小饭馆?”她略带嫌弃的目光瞟着这男人,大有十分不相信的态度,“你行吗?你也就跟那两个军厨学了几手,你就敢出去开门做买卖了?江公子,你这信心打哪儿来的啊?我劝你还是别瞎折腾了,省得掉了你江公子的好身价。”
“担心我的小饭馆开了立马关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