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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是临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好典范。
等他弄明白自家媳妇情绪崩坏的原因,不动声色地坐到一边,一点一点撇着鸡汤上的浮油,同时很不经意地闲聊:
……
……
“姜迎眉明天订婚。”
“谁?哦~就是你那个喜欢李重年吃不下饭的表妹?她把李重年搞到手了?”
“没有,和她订婚的是南方的苏家。而且,李重年那个人,姜迎眉掌不住。”
“哎你说,小满将来的弟媳到底会什么样儿呢?”
“李嘉和上个月在纽约,这个月跑东京,下个月会一直呆在伦敦。”
嗯?孙嘉卉歪头:“我没问你李嘉和呀?”
“刚才裴九告诉我,周意满严重失眠,已经连续百小时没睡觉了,因为妊娠低血压也曾经休克过。”
什么?!
孙嘉卉震怒了。
“李嘉和就放着小满这样去出差!他还有没有良心!”
“李嘉和不知道。”宋准把鸡汤盛到碗里,抬起勺子送到她嘴边。
“对,”孙嘉卉咬牙切齿,“以周意满的死性子,她肯定不会告诉李嘉和。”她喘着粗气抢过宋准手里的勺子,三下两下就喝了个精光。
……
周意满是真的被失眠折腾得发疯,窝在家里觉得空虚,跑到外面又觉得烦躁。脾气坏得离谱,连亲妈周老太太都被她赶回了老家。
她一点都不愿在这栋房子里呆了。这座大大的、富丽堂皇的别墅,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她想李重年了,想那间狭窄的、陈旧的小屋子了。
她想去暖洋洋的小阳台上烤太阳;想去她乱七八糟的小弹簧床上打个滚;想去被塞得满满的储物柜里挑薯片和酸梅吃。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美好了,她想要想得发疯。
等在床上抱着肚子躺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她依旧睡不着时,周意满连衣服都没换,打了车就冲到她曾经住过那栋小楼底下面,眼巴巴地看着熟悉房间里亮着的灯光。
周意满一咬牙,掏出手机就给李重年打电话。他的号码她一直记得,压根都不用存在电话簿里。
电话通的一瞬间,她不给李重年说话的时间:“我在楼下,你来接我好不好?”
电话那边呼吸一顿,紧接着就挂断了。周意满看着还亮着的手机屏,觉得很受伤。可还没等她锲而不舍打第二遍电话,李重年已经冲到了她跟前。
李重年穿着皱巴巴的T恤短裤,下巴上还有一条很细的划痕在渗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惨烈。
周意满吓了一跳,赶紧拿纸给他擦下巴上的血。他不敢让她举高手,只好使劲弯着腰,把下巴伸给她。
“你刚刚在刮胡子?”他的下巴上还沾着的泡沫。
“唔。”
因为看到你的号码太激动,拿刀的手一抽把脸划破了什么的太丢人,李小爷是绝对不会说的!
周意满大大方方:“我今晚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李重年还在发懵,他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飘飘乎乎地把周意满带回去,眼睛不眨地看她换鞋喝水,哪怕后来周意满回到卧室倒头就睡,他也一直陪在床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点。
周意满这一晚上睡得格外香,见了鬼的香。要知道,这真的是她两个月来,睡得唯一一个完整的觉了。
不起夜加自然醒的感觉实在太好,刚睡醒的周意满盯着天花板简直要哭。她扭头看看还趴在床边、揪着被罩歪脖子睡的大男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起来了。
所以等李重年迷迷糊糊伸懒腰,眼睛还睁不太开,就听见周意满凑到跟前的小殷勤:“李重年,你把房子再卖给我好不好?我现在只有在这儿,才能睡好觉。”
李重年眯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他打哈气出来的泪珠,笑到露出两颗迷人的小虎牙:“房子我不卖,不过可以租你一半,我们,合租。”
第 44 章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什么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重年现在终于体会了一把。
“你以为你在西餐店吃牛排呀,菜刀不能那么拿!”
“跟你说倒一点儿~水,你那都半锅了汤还怎么喝!!”
“西红柿容易烂不能现在放!李重年你怎么那么笨!!!”
周意满对着锅里煮着的蔬菜块指手画脚:“土豆和胡萝卜都熟得慢,你这么早把西红柿放进去,西红柿化了那两样也煮不透!”
李重年跟一锅冒着气的汤面面相觑,苦恼地朝周意满歪头:“要不……我把西红柿再捞出来?”
……
“你不能这么斯巴达式地教人做饭,你越说我就越慌,本来能做好的事儿都做不好了。”李重年把满满一碗汤端到周意满眼前,语重心长,“你考驾照的时候,是不是教练越骂你,你就越开不好,手忙脚乱脑子一片空白?我刚才就是那样。”
你其实只是给不擅长做饭找理由吧?
周意满小口吸着热乎乎的浓汤,心满意足,也不戳穿他。
“你就喝不腻吗?”李重年看着碗里的汤,实在没有胃口。他知道怀孕的女人胃口奇怪,但一种汤,一天三顿,连着一个星期地喝,搁谁那儿都会受不了吧?
周意满不理他,就着汤吃掉了一碗冒尖的米饭。吃饱喝足,她捧着肚子慢悠悠站起来,看着两个被吃得精光的两空碗,皱起眉:“孙嘉卉说现在不能吃那么多饭了,不然孩子太大不好生。”
李重年从厨房把刚洗好的草莓盛出来,举到她眼前:“没事,吃吧,她是怕你儿子比她的沉,取个十斤压她一头,别放在心上。”
草莓又大又红,十分喜人,周意满手比脑子快,一会儿功夫就干掉半盘。接过李重年递过来的湿巾,她擦了擦指尖沾到的果汁,正准备往垃圾桶扔,又想起什么的顿了一下。
她攥了攥湿巾:“李重年。”
“嗯?”李重年刚捡了一个草莓扔进嘴里。他拿的是里面烂了头的,完好的,都留着给周意满吃。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周意满手里的湿巾被她挤出了水,滴落在她的裙子上,可她浑然不觉:“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真得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她苦涩笑笑,“我知道我赖在这里,挺不要脸的,你大概也很烦我,只是我这个样子过来,你想赶,也没办法,对吧?”
李重年伸手,从她手里抠出湿巾扔掉,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像他之前试图从后面抱抱她,却被她惊慌躲开的时候一样。
他站直朝阳台望望,几只小麻雀挤在一起忙着啄小米,连蹦着“呜呜”叫都赶不走它们。那些米粒是周意满特意撒上去的,麻雀形成了习惯,每天下午按时凑过来。
连麻雀都对她的举动形成了习惯,何况是他?
他看了看她空空的耳垂,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手链:“要不要去放烟花?
带着怀孕八个月的孕妇出来放烟花,天底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周意满看着黑色天空上绽开的金色花蕾,心里酸甜苦辣,百味翻腾。
李重年又点着一个烟花炮,快步向周意满跑来。穿着纯白T恤的他,眉眼依旧英俊迷人,哪怕在黑夜里,哪怕在烟花下,他都如一轮耀眼的骄阳,滚烫炽热,灼灼惊人,仿佛天下万物,谁都夺不了他的光彩。
周意满恍惚回到在日本的那个晚上,同样漂亮的满天花火,同样独处的两个人,明明过去还不到一年,竟然就已经沧海桑田。
“别动。”李重年摆弄起周意满的耳朵,她还走着神,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我们认识那么久,除了那条项链,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在日本,我答应要给你耳坠,我不愿食言。”
周意满这才发现,李重年变了。明明面孔依然年轻,明明还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可他的眼睛再也望不到底。本来清澈的、明亮的瞳孔里,满满的,全是沉静和悠远,如同蒙上了一层拨不开的浓雾,再也看不清情绪。
面对这样的李重年,周意满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怔怔地听李重年说:“不喜欢就扔了吧,我不过是想送给你而已。天冷了,走吧。”
她顺从地往回走,路过车窗的时候,她靠反光,看了一眼戴在耳朵上的那串亮晶晶。只一眼,她就再迈不动步子。
她曾经见过这对耳坠,而且见过很多次。有时在李重年的钱包里,有时在他的西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