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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岚出了敞轩也不敢四处乱走,转到了后面的竹林,看到夏衍缠着崇明要他表演抓鸟儿,她就站在旁边看。
崇明被他闹得没办法,板着张脸,闭上眼睛。
忽然有只鸟儿在林中飞起,崇明跳起来,追着那只鸟儿。他的身手干脆利落,浮光掠影,不过一会儿,就把手中的鸟儿给夏衍看。
夏衍拍手叫好,两个人商量着,便把鸟儿放了。然后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夏衍其实特别喜欢交朋友,无论是顾行简还是崇明,他都很喜欢。
南伯走到夏初岚的身边,她顺口问道:“南伯,崇明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相爷的?”
“他其实是相爷捡回来的孤儿,在相爷身边长大的。那年冰天雪地,他小小一个人都快饿死了。醒来后,也不说话,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相爷哄了好几天,他才肯吃点东西。可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家人在哪里,相爷就让他留下来了。后来问他长大想干什么,他说想习武。相爷就让禁军里身手最好的几个教头轮流给他当师父。他的根骨也是出奇地好,小小年纪,那几个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夏初岚没想到崇明的身世是这样的,便说:“还挺可怜的。”
南伯叹了一声:“崇明幸亏遇见了相爷,可相爷又有谁呢?姑娘可知道,相爷一出生身体就不好,被抱到大相国寺去养,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直到十几岁才被认回顾家。他以前的性子跟崇明很像,后来才渐渐好些了。我总想着,以后能有一个人好好疼他,照顾他。他孤单太久了。”
夏初岚听南伯说完这些话,心隐隐地抽疼起来。怪不得初见时觉得他有些清冷,原先还以为是身居高位所练就出来的气势,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
后世的父亲虽然对她很严厉,但好歹将她养大,供她读书。这一世的夏柏盛和杜氏就更不用说了,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疼。可顾行简呢,他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长大,陪伴他的只有寺院的青灯古佛。
“姐姐,你过来一下!”夏衍在竹林里冲夏初岚招手,夏初岚便走了过去。
顾行简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想到夏初岚在这里。他的内伤还没好全,所以走路很慢。
“相爷,您怎么出来了?”南伯转头看到他,连忙走过去扶住他,“现在您可吹不得风。”
顾行简淡淡道:“在屋里呆久了,也不舒服,出来透透气。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夏公子缠着崇明玩儿,刚刚崇明还给他抓鸟了。您说奇怪不奇怪?崇明平日不怎么爱理人,居然对小公子有求必应的。”南伯轻声打趣道。
顾行简看向竹林中的三个人,夏衍挂在崇明的手臂上,好像在求什么,崇明满脸的不耐烦,眼底却带着笑。夏初岚站在旁边,好像在劝夏衍下来,闹哄哄的场面,他却觉得很温馨,有种家的暖意。
他的嘴角不由地勾起,这姐弟俩都是温暖的人,根本让人抗拒不了。一个爱粘人,一个外冷内热,不知不觉就会被吸引。崇明跟他性子很像,应该也是败下阵来了。
他笑道:“让他们玩吧。南伯,去吩咐厨娘中午加几道荤菜。”
南伯一喜,这是要留他们吃午饭的意思了?总觉得夏家姐弟俩来了相府以后,整个相府都有生气了。他忙应道:“好。竹林这里有风,我先扶您回去休息。”
顾行简低头咳嗽了一声,的确不能吹太久的风,就扶着南伯回屋去了。
崇明被闹得没办法,只能去捡了竹叶回来:“看好了,我只编一次。”
夏衍拉着夏初岚的手臂说道:“姐姐记性好,帮我看着。一会儿编好了,我就拿去送给先生。”
“要编什么?”夏初岚问道。
“崇明会用竹叶编兔子,先生是属兔的!”夏衍兴奋地说道。他刚才听崇明说,以前顾行简生辰的时候,崇明就用竹叶给他编了一只好大的兔子,还被先生收藏在八宝架上。他也想骗姐姐编一只,送给先生,先生一定很高兴。
夏初岚本来还不知道他具体的年纪,但说到是属兔的,大概能够推算出来了。她是属鸡的,以前好像听说过卯兔与酉鸡相冲?也不知道合八字的时候,会不会有问题。
她想完,又用力地摇了下头,这都想到哪里去了?
第五十章
夏初岚和夏衍编好兔子; 去顾行简住的屋子,看到有几个人在里面; 似乎在说这次北征之事。
夏初岚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一时半会儿都闲不住。说是在家养伤; 家里还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能好好养伤?怪不得伤一直都不见好。
夏衍问:“姐姐; 我们要站在这里听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夏初岚竖起手指; 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屋内有个官员站在最后,眼角瞥到了他们在门外徘徊; 喝道:“什么人偷听!”
一时之间,谈话停止; 所有人都往外面看。
夏衍吓得缩了一下; 往夏初岚的怀里退。夏初岚低着头; 感受到数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这些都是朝廷的大员,跟她平日里接触的富贾乡绅还不一样。官威在身上,便很能震慑人。
张咏往外看; 发现这穿着男装的分明是个姑娘,白白嫩嫩的; 眉眼有些熟悉……莫不是那夜在清河坊的姑娘?他吃了一惊,顾知珩可以啊,当了三十几年和尚; 一旦开荤,不得了,这都把人带到府中来了!
顾行简也向外看了一眼,淡淡道:“无事; 我们继续。”
官员们纷纷一愣,相爷这是在袒护他们?以前出入宰相的官邸,知道顾行简治下的手段向来严厉,绝不可能有人会在官员议事的时候站在门外偷听。这一大一小两个到底是什么来历?
但顾行简都发话了,也无人敢再追究。
夏初岚连忙把夏衍拉走。
兵部侍郎很不悦说话被人打断,但也不敢表现出来,继续说道:“相爷,枢府那边说,英国公一边派人搜寻殿帅,一边继续与完颜宗弼作战。他本人不同意退兵。副相……也不同意。”
顾行简摸着额头。他知道陆世泽这个人,既然主动提出了北征,就不会让整个战事以对己方不利的局面告终。对他来说,一个儿子和国家大义摆在眼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这也是为何顾行简跟陆世泽是截然不同的做事风格,却十分敬佩他的原因。
与满朝趋炎附势的主和派相比,这些固执己见的主战派老臣,其实真正体现了一种气节。
四方馆的通事舍人站在一众官员中,握着袖中的信件,想找机会说话。可好几次他刚要开口,又被旁边的官员打断。四方馆隶属于中书省,可以说是顾行简的直属部门。前阵子四方馆里出了奸细这件事,等于在宰相的后院放了把火,他有些心虚。
顾行简活动了下左手的手腕,从笔挂上取下一只毛笔,在纸上写东西。他小时候惯用左手,后来方丈说用左手不祥,慢慢纠正他用右手。他现在多是用右手,但是左手写字也完全没有问题。
兵部侍郎说完以后,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顾行简一边写字一边说:“交战之事由枢府拿主意吧。中书门下暂且按兵不动,几位就按这个意思上折子。”
“是。”众官员陆续告退出去。张咏坐在旁边,实在是好奇那姑娘的事,想问问清楚。通事舍人站着没有动,顾行简头也不抬地问道:“通事舍人还有事?”
通事舍人被点到名字,身体绷紧,应道:“是。下官这里有金国传来的急信,要相爷亲启。”
顾行简伸手,通事舍人便将袖中的信件呈上。
文书是被贬谪的完颜昌传来的。上次议和,便是由顾行简和他谈的,双方算有些交情。他在信中说能够帮忙说服金主议和,条件是他们这边先退兵。
完颜昌和完颜宗弼在金国内斗得很厉害,完颜昌在这个时候来信,想必是完颜宗弼被英国公打得无法还击,他想趁机压制完颜宗弼,从行台回来。若完颜昌主政,至少宋金边境能够相安无事。而且这从侧面证明,陆彦远还没落在他们的手上。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你先回去吧。”顾行简不动声色地说道。
通事舍人也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但不敢多问,恭敬地退出去了。
张咏看到顾行简不提信上的内容,而且这封信的名义本来就是私人的,便只挑了自己关心的来问:“你跟那个清河坊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刚那个是她?”
他们同在朝为官,又参加了同一届科举,只不过顾行简是状元,张咏排在第四,张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