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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没有超忆症,那么不管你有多么想要去记住一个人,有关那个人的一部分回忆最终还是会渐渐淡出你的记忆,寿命短暂的人类尚且如此,那么生命漫长得就像恒星一样的人呢?
那么长的生命和记忆,他会记住什么,又会忘掉什么?
一号沉默了片刻,对他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苏锦之哑然失笑,可是他的笑容刚挂起一般,忽然就僵在了脸上,“一号,你说过,除了银河系以外的部分,都是姜黎山所控制的部分对吧?”
“是的。”
“而他所控制的东西,都是受他潜在的记忆和本能所控制,是不是?”
“是。”
“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他潜在的记忆里,我所在的地方和他不能相融呢?”苏锦之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颤抖,“他又为什么……不能带我去他的星球呢?”
“月星是一颗很特殊的星球,他和你说过的对吧,月星会发光,可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星球才会发光吗?”一号说叹了口气,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那是一颗恒星,只有恒星才会发光。”
苏锦之马上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一号反问他,“生命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只是你们暂时无法发现而已。”
“可是……生命只在那些不发光,有着固体表面的行星上存在……”苏锦之讷讷道,姜黎山一开始和他说,月星会发光的时候他的确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月星既然上面存在生命,他就怎么也想不到月星竟然就是颗恒星。
一颗本不应该存在任何生命的恒星。
恒星几乎全是炽热的气球体,最低也是几千摄氏度,高的可达数万摄氏度,在这样的高温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存在。
“确实如此,可恒星本身,就是一种生命的存在。”一号淡淡道。
苏锦之怔住,半晌后道:“你是说,姜黎山就是月星本身吗?”
“不是,他不是月星本身,他只是月星的一部分。”一号说,“月星上只存在一种生物,那就是恒星兽,每一只恒星兽都是月星的一部分,它们只以光线为食,有光的地方,它们就能活下去,所以它们能在月星上生存。”
“它们永远不会死于月星核聚变产生的高温反应,可是那里除了生命以外,就是一片荒芜。”
因为极高的温度,月星不可能存在除了恒星兽以外的任何东西,这是另外一种难以理解的寂寞和孤独。可好在恒星兽对生存的环境并不挑剔,它们甚至能在宇宙的真空中存活,正如姜黎山所说的那样,他们的生命和恒星一样漫长,因为它们是恒星的一部分,只要恒星不死,它们就永远不会死亡。
于是后来的一些恒星兽跑到了围绕着月星公转的行星上,在那里发展科技,开始进行宇宙旅行。
可是没有任何一种生物是完美无缺的,恒星兽也有着自身的缺陷——它们离月星越远,身上的能力就会变得越弱,它们几乎不会自然死亡,可是一旦远离了月星,它们就能被其他的武器杀死。
“大部分恒星兽都是在外面玩玩,玩够了就回家,从来没有一个像姜黎山这样,要永远留在地球上陪你的恒星兽存在。”一号说,“不过大概在他们看来,这短短的几百年时间估计很短。”
苏锦之沉默了一会,说:“不短,很漫长。”
因为思念将这几百年的时光无限拉长,那是一种没有人能够抵御和防备的漫长。
“月星是一颗恒星,所以姜黎山他不能带你回去,而且……”一号顿了顿,才继续道,“姜黎山自己大概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苏锦之问:“为什么?”
“因为他要把他的生命基因共享给你。”一号说,“你要知道,除了宇宙本身,大概没有任何一种生物的生命能够比得过恒星兽,这样漫长的生命,谁不想要呢?而这样漫长的生命的秘密,就存在于他们的基因密码里。”
“我记得,他回去过一次,他让我等他……”苏锦之怔怔地说,“他说他要给我一个惊喜……”
“一颗恒星是无法被消灭的,除非它自然死亡,或是你永远能够消灭一颗恒星的武器。因为恒星上无法存活其他生物,谁会去攻占一颗不能获取除了光以外的任何资源的星球呢?所以月星本身的存在,就是恒星兽抵御外来侵略者的最好武器。”一号接过他的话,“因为要给你们做生命基因共享,所以我和零号研究了一下恒星兽这种生物。”
“这让我不得不感叹生命的奇妙,你听说过亚犹龙吗?那是你们银河系顶级的星际异兽,非常强悍,但是却不能直接进入真空宇宙。而能够直接在真空宇宙里存活的恒星兽,却很容易被一些高端的大型核武器杀死。”苏锦之从一号一向平平的调子里竟然听出了点兴奋,“而你们地球联邦的婚姻法会曝光恒星兽的生命密码,破解它们是如何在高温的月星上生存,姜黎山如果非要和你在一起,他就只必须得封锁一部分生命基因,这会让他更容易被其他东西杀死。”
“比如月星上的高温吗?”苏锦之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是的,基因封锁程序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所以他永远也不能回月星去了,那颗星球上的高温会杀死他。”一号说,“他大概只能站在月星附近的行星上再看一看那颗星球吧。”
苏锦之的双眼还是愣愣地望着窗外的星辰大海,但是他却没有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觉得这个美丽而璀璨的宇宙充满了冷漠和杀机。
宇宙是危险的,里面的每一种生物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一号问他:“你很难过?”
“嗯。”苏锦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是一片温热的湿,“他不能回家了。”
“我觉得那也没什么,月星不好玩的。”一号说,“就像沙漠一样,除了恒星兽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是家,是母星,上面有着你的亲人。”苏锦之问一号,“难道你和零号就不会想念你们的母星吗?”
一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会。”
“因为你们没有感情吗?”苏锦之又问,“可是如果真的没有感情的话,你和零号为什么要一直在一起呢?你为什么要那样爱护它?”
“因为我们只有彼此。”一号停顿了片刻,才回答道,“失去了彼此,我们就是孤独的。”
苏锦之扯了扯唇角:“只是这样吗?”
“……是的。”
“我曾经也算是搞生命研究的一份子吧。”苏锦之从窗户边走回床上躺下,将被子拉到下巴处盖好,这张床很大,但是一个人睡的话就冷,“其实你们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苏锦之轻声道:“你们能懂那样的感情。”
“我和姜黎山就是这样,我们只有彼此,失去了彼此,我们就是孤独的。”苏锦之闭上眼睛,“宇宙很美,你一定见过双星,那是一对互相缠绕着旋转的星球,被彼此的引力吸引着,即使有一方死亡,坍缩成为黑洞,另一颗星星也会继续追随着它死去。”
苏锦之说着,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姜黎山只和他提起过一次月星,在很久以前,他和姜黎山隔着厚厚的防护服,一起坐在草地上看夜空的时候——
“你说你们星球会发光,那我在这里可以看到月星发出的光芒吗?”
“不能,它和地球隔得太远了。”
“那月星美吗?”
“不美。”
“它可是你的母星。”
“可它确实不美,就像你们地球上的沙漠一样,很孤独。”男人说着,声音微微弱了一些,“但我有时候也会想念一下它。”
第192章 傀儡皇帝9
睡前忧思过重的后果就是晚上睡觉时睡眠很浅,第二天醒来后心情也会持续低落; 烦闷暴躁;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起床气”。
在宇宙空间站里是没有昼夜变化的,人们只能通过通用时来规定自己的行程。
苏锦之昨晚和一号聊了很久才睡; 本来就睡得晚; 入睡后还怎么都睡不安稳,虽然没有做梦; 但是却一直反复惊醒,要过很久才能浅浅睡去。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他被兰斯叫醒时,苏锦之暴躁得想要杀人。
如果他的手上有把刀; 那么那把刀很有可能就插在兰斯的身上。
不过苏锦之虽然没有在兰斯身上捅刀; 但是他却将女官端上来的早茶全部浇到了兰斯的头上。屋里的女官见状纷纷跪了下来; 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执蔓延到自己身上。
兰斯抹了把自己的脸的茶水; 和姜黎山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珠阴鸷地盯着苏锦之; 他粗粗地喘了一口气,没有再用尊称,直接沉声道:“八点的协议签署会; 你必须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