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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辽阔,雄浑壮美,自古民风剽悍,粗犷直爽。
走着走着,姜玉姝莫名兴奋,趁机仔细观察西苍街市
边塞自是远比不上都城富庶繁华,衣料首饰脂粉一类的铺子稀少,当铺客栈等颇为冷清,但酒肆极多各式各样的酒幌迎风飘扬,酒香浓郁,几乎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醉醺醺的客人红头胀脸,或唾沫星子横飞高谈阔论,或拍桌破口大骂,或烂醉如泥趴桌昏睡。店小二们声嘶力竭地招呼,忙得不可开交。
风一吹,街上满是酒香。那些人醉得稀里糊涂,怎么过日子姜玉姝叹为观止。
片刻后,旁边巷内走出三个醉酒男人,勾肩搭背,赤膊拎着酒坛子,踉踉跄跄东倒西歪,边走边喝。他们旁若无人,发现一队官差用铁链押着两串流犯,顿时笑嘻嘻,手舞足蹈,大着舌头嚷“喂干、干什么的”
“哈哈哈,两串儿,有意思”
“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上哪儿去”
酒鬼拦路,胡言乱语。姜玉姝屏息避开,大喊“张大人这几个人喝醉了,拦路捣乱。”
“怎么回事”郭弘磊听出了妻子嗓音,转身便想靠近,却苦于手腕被锁,行动不便。
领头的张峰握着刀柄,匆匆往回走,不满地问“谁捣乱来人,快把他们轰走,少耽误赶路。”
“是”
然而,官差刚动手,其中一个酒鬼却看直了眼,扑近欲搂抱姜玉姝,淫笑道“小娘们,来,陪哥哥乐一乐,喝、喝几杯美人儿,咱们亲热亲热。”说话间,他甩动酒坛子,酒液四溅。
姜玉姝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脸酒,勃然变色,想也没想,扬手照着登徒子的脸就是一耳光
“啪”,清脆响亮。
她横眉冷目,厉声呵斥“滚”
话音刚落,郭弘磊携着一缕劲风赶到,他二话不说,迎面便一拳,旋即抬腿狠踹,当场把无礼之徒踹得飞出丈余
“啊哎哟咳,咳咳咳。”酒鬼鼻血长流,捂着腹部蜷缩,痛苦咳嗽几声,“哇”地大吐,恶臭熏天。他疼得清醒了,脸红脖子粗,口齿不清地骂“王八羔子,你是谁报上名来,老、老子饶不了咳咳,你死定了”
妻子被调戏,丈夫岂能忍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放肆”郭弘磊脸色铁青,目光冰冷肃杀,大步疾冲,拽得铁链哗啦响,家下人不知所措。
这是姜玉姝第一次见丈夫出离愤怒。
“好、好了”她急忙阻拦,两只手捉住暴怒之人的右臂,劝道“我打了他,你也打了他,够了,不要再打。冷静些,莫跟酒鬼一般见识。”
郭弘磊激愤填膺,臂膀坚实如铁,咬牙说“你放开,我倒要瞧瞧他的身手”
“不放”姜玉姝使劲拖着人后退,“我们继续赶路,别理睬他。”
张峰吩咐手下把酒鬼撵到墙边,催促道“几个酒疯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全是胡言乱语,不值得动怒。走吧,接着赶路。”
王氏等人也劝说“教训了他就好,不可打伤人
“二哥,你身上有伤,当心伤口裂开。”
“弘磊,算了罢,跟那种人计较什么”
家人七嘴八舌劝了半晌,郭弘磊才慢慢冷静。他昂首,用力闭目,长叹一声,抬手抹去妻子脸上的酒液,内疚道“又让你受委屈了。”
习武之人手粗糙,温热有力,长着硬茧。姜玉姝被抚得脸颊生疼,想躲却又没躲,豁达道“我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已经出气了,并不觉得委屈”
郭弘磊饱含歉疚,低声安慰妻子一番,才面无表情地赶路。
天擦黑时,一行人站在专用于关押流犯的牢院前,等候清点。
“算日子,你们迟了三天。”西苍官员埋头翻看名册,一板一眼道“途中死了四个犯人毒蛇咬死、病死和刀伤为何有刀伤莫非你们滥用私刑了”
“您误会了,我们怎么敢动私刑”张峰赶忙奉上另一份册子,解释道“我们倒霉,被逃兵拦路劫杀,伤亡惨重,被迫休整三天。您请过目,一切意外变故均有齐全的证据。”
官员审查证据册,把名册递给手下小吏,吩咐道“时候不早,赶紧清点犯人。”
小吏躬身领命,随即威严道“郭氏犯人,一个一个地上前报姓名,不准拥挤”
于是,众人便挨个上前,核实无误后,官差才给解开铁锁。
暮色四起,姜玉姝揉揉手腕,腰酸腿疼,头发和脸颊泛着酒气,黏糊糊。
“那酒鬼实在可恶,疯疯癫癫的,活该挨打,姑爷最好打断他的手脚”翠梅忿忿不平,气呼呼。小桃解下水囊,倒水浸湿帕子,“姑娘,擦擦脸吧一会儿有了热水再彻底洗干净。”
姜玉姝欣然接过帕子,嗔道“今日之事,教训两下出出气可以,打断手脚却过了。出门在外,最忌冲动,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郭弘磊从背后靠近,仗着个儿高,轻松拿走湿帕子,亲手为其擦拭脸颊酒渍。他余怒未消,闻着酒气更是不快,完全无法容忍妻子被轻薄,恨未能打得酒鬼磕头求饶。
“你”姜玉姝吓一跳,下意识后仰,“不用了,我自己会擦。”
郭弘磊俯身,放轻力道,笨拙地帮着擦拭,沉声说“别动那人出言不逊,还泼你一身酒,确实活该挨打。”
“他已经得到教训了。你出手时,我看得特别解气”姜玉姝愉快道。
王氏在不远处,皱着眉,不悦地拉下脸,“咳咳”
姜玉姝顿感头疼,立刻试图拿回帕子,小声说“帕子还我,你去忙。”
“眼下有什么可忙的”郭弘磊右手高举。
“给我吧。”姜玉姝踮脚,“再不给就抢了啊。”
郭弘磊挑眉道“你尽管试试。”
“那是小桃的,还不松手”姜玉姝转来转去,却总是够不着,喘吁吁,累得揪住对方领口问“还不还”
几个丫鬟掩嘴偷笑,郭弘磊莞尔,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归还手帕,严肃问“袍子若是撕烂了谁缝补”
姜玉姝擦了擦汗,“你自己补”
下一刻,忽有人惊喜喊道“廖姑娘”
“快看,是廖姑娘”
“老夫人,廖姑娘来了”
王氏大喜过望,急切问“小蝶来了在哪儿”
廖小蝶
姜玉姝精神一震,刚转身,便见沉沉暮色里奔来一娇小玲珑女子,身穿大红撒花衣裙,奔向王氏哭道
“老夫人我可算把您盼来了,这一路上,家里还好么”
王氏一把接住外甥女,老泪纵横,哀伤答“侯爷和耀儿死了,除爵、抄家、流放,还怎么好呢”
“我远在西苍,接到噩耗时简直不敢相信。”廖小蝶嗓音沙哑,尖脸杏眼,鼻翼一粒小黑痣,关切问“您身体如何”
王氏苦笑了笑,“唉,一把老骨头,能活一日是一日罢了。”
姜玉姝疑惑问“表姐的嗓子,是病了吗”
“天生的。”郭弘磊答。
数人见礼寒暄,廖小蝶腰肢一扭,杏眼圆睁,抚着心口震惊问“啊哟这、这是嫂子吧”
骚蹄子,装什么傻王巧珍暗中恨得咬牙切齿,勉强挤出微笑,质问“不过两年未见,你竟不认得我了”
“哪里”廖小蝶摇摇头,亲昵握住昔日高贵世子夫人的手,怜悯道“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只是嫂子如此憔悴,真叫人心疼。唉,事已至此,望你尽快节哀。”
王巧珍晒得黑瘦,粗布蓬头,浑身上下无妆饰;廖小蝶白皙俏丽,佩戴一套翠玉首饰,脂香粉滑。两人面对面,双手交握,黑白分明。
霎时,一贯心高气傲的王巧珍被深深刺痛了,猛抽回手,硬邦邦问“不节哀还能如何”
王氏沉痛道“无论如何,日子总得继续过。”
廖小蝶恭顺颔首,却听身后传来低沉浑厚的一声
“表姐。”
廖小蝶瞬间心如擂鼓,下意识抻了抻衣摆,抬头挺胸,端庄转身,却见一对夫妻并肩走来。她一僵,笑凝固在唇边,未达眼底。
郭弘磊扭头对妻子说“这位便是廖表姐。”
姜玉姝上前,浅笑道“表姐好。”
“你是玉姗吧”廖小蝶杏眼一眨不眨,左手藏在袖内,涂了蔻丹的红指甲几乎戳破掌心,和善赞道“真是难为你了,刚成亲便跟着弘磊吃苦。”
措手不及,姜玉姝结结实实愣住了。
王巧珍扑哧一笑,“小蝶,你认错人了”
廖小蝶眨巴杏眼,讷讷问“都中信上说弘磊匆匆成亲,不是已聘定的玉姗,还能是谁嫂子快别说笑了。”
郭弘磊轻轻揽住妻子双肩,正色告知“表姐,我与玉姗并未成,这是玉姝。”
遮遮藏藏,更易惹难堪,不如主动摊开姜玉姝飞快打定主意,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