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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永寿只是管着十四的财产庄子下人,岳钟琪被晋安当作半子带在身边培养十来年,他是除十四之外,唯一有资格继承晋安在军中势力的人。这一诺,恰好补足了胤禛在军中无人这个短板,又相当于任由胤禛在他身边,安了个钉子。虽然不是他们永和宫的人,份量却要远远重于纳兰家叔侄。
胤禛凝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份大礼。他双手扣着栏杆,朝底下院子里看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广东要开海禁,预计通商关税可敷朝廷半年之用,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叫老六亲自去做,我才放心。”
十四蓦地转头看他,倒吸一口凉气。比起岳钟琪康熙四十三年才开始跟在他身边,胤祚跟胤禛一同长了三十年,妻族门人都为后者所用,两家王府几乎不分彼此。这才是真正的左膀右臂。
虽然话头是他先提的,但是胤禛一下子在桌上放下这么重的筹码,顿时消除了他不多的疑虑,竟然生出几分钦佩之感。
胤禛又说:“旁人于我,都不要紧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有。”十四鼓起勇气,“此次出征,皇阿玛许我带内眷过去,我要带蓁蓁去西北。让舅舅离开京城,去庄子里住。”
一直没有犹豫过的胤禛终于变了脸色,眼神骤然阴沉。
晋安现在这个样子,住到庄子上去自然比在城里舒服。十四如果凯旋而归倒还罢了,如果康熙等不到十四凯旋就出事,不管传位于谁,这两个人都将是叫十四投鼠忌器的王牌。现在十四却要把他们弄到自己的地盘里护着,胤禛不能不多想。
这一想就是大半柱香的功夫。十四站得脚都麻了,终于听他说:“好,我答应你。”
十四长舒口气:“说吧,你要什么?”这样重量级的要求,只是道谢未免过天真,同等交易才是常理。
胤禛一把揪住他的衣裳,兄弟俩在极近的距离上对视,虽然他比十四矮一点点,仰视的角度里却依然产生无与伦比的威势,一字一顿地说:“用你的姓氏起誓,不得分疆裂土。”
只有斗争失败才有可能裂土而王,十四莫名其妙憋了一口气在心里,举手指天为誓:“皇天在上,爱新觉罗胤祯此生若有分裂疆土之心,必将自绝于祖宗,自绝于家国,自绝于天地。”
虽然都是发誓,但他脱口而出就是这样的毒誓,胤禛心里痛快不少,放开他的衣裳,嫌弃地摸个绢子擦擦手,嘀咕道:“哼,嘴上说着容易。”
十四见他明明信了,却要倒打一耙的德行,也抱着胳膊冷笑:“这话与君共勉。我可还想留着台湾吃凤梨呢!”
戴铎的话怎么叫这小子知道了?老六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真的该走了!胤禛在心里暴打弟弟。
他们在楼上站了这么久,院子里摘椿芽的人终于抬头看见了。胤祚欢呼一声,丢了手上的活跑过来迎他们,绣瑜笑问:“躲躲藏藏的,还不下来?”
胤禛跟十四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用眼神达成保密协议,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嫌弃地扭开头,谁也不看谁了。
第213章
叠翠楼的一场饯行酒闹了一两个时辰; 主要是胤祚和十四两个人轮流撑起了全场的气氛。虽然在宫里有规矩管着,不敢大呼小叫、划拳猜枚; 又因为人少; 行不起来酒令; 然而兄弟几个比着讲笑话,喝酒,乃至顶着胤禛的白眼儿比赛谁更能吃辣椒; 也笑得东倒西歪。
最后,喝得半醉的十四一头滚倒在绣瑜的炕上; 宁可把自己团成个虾米; 也不肯到阿哥们留宿的地方去睡。
朱五空急得团团转:“眼见宫门就要下锁了; 这怎么使得?”
宫门一落锁; 宫里除了皇上,就连五尺高的男娃娃也不能有。胤禛忍无可忍,准备亲自动手让他“清醒清醒”; 结果被绣瑜及时阻止赶了出去,只拿着温水给他擦脸。
烛光底下,十四忽然睫毛一抖; 闭着眼睛说:“额娘,儿子想长长久久地跟您住在一起。”
“如果你四哥也是这么想的呢?”
十四一骨碌爬起来; 委委屈屈地耸拉着嘴角:“您呢?您想跟谁住一块儿?”
绣瑜冷笑:“封了亲王还断不了奶的两个混小子; 额娘一个都不想理。”
十四抓抓脑袋; 借酒撒娇的劲儿去了大半; 顿时后悔——连纳兰永寿这些人; 他尚且舍不得让他们夹在自己和四哥之间为难,何况额娘呢?十四立刻翻身下炕,端茶倒水赔不是,把额娘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喊了一二十遍,又说:“儿子失言了,只是此去少说也是二三年功夫,我舍不得您。”
绣瑜被他蹭啊蹭啊的,蹭得心尖儿直颤,不等大脑反应过来,手掌已经轻车熟路地在他脖子后面抚摸起来了:“额娘也舍不得你。但是西北一仗,你必须得去,不光是为了朝政上那些事,更是为了你的将来。”
“将来?”十四狐疑地拿手指在炕上画圈圈。
“不是住紫禁城那个将来!”绣瑜一巴掌打断他那些错误的联想,叹息一声,“你觉得你皇阿玛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可大了去了,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楚?十四想了一堆形容词,最后只说:“明君圣主。”
“那你可知道,他闲暇的时候喜欢干什么?其实他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喜欢看书,朝廷禁了淫辞艳曲、演义小说,没有他没看过的,还亲自打点了细细地收在景阳宫的暗室里。喜欢西洋玩意儿,数理、天文、物理、宗教无所不包,还会拉梵阿铃,拉得可好了。”
十四愣住了。其实康熙爷的这些小爱好在内廷早就不算秘密。只是这些小爱好,不过是他殿堂级成就上的小小点缀,宛如夹杂在满园怒放的牡丹花中的几根狗尾巴草,任何人提起康熙,都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些东西。
绣瑜说:“但是政绩是留给后人评说的,这些小玩意儿小情趣,才是自己能够享受的。你皇阿玛自己的时间很少很少。就像,他真正宠爱的儿子,永远是太子,为了家国计,却不得不废了他。他对顾炎武、朱彝尊这些汉族文人,实际上恨的牙痒痒,却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们开博学鸿儒科,对着孔子的牌位三叩九拜——皇帝是国家的主人,也是国家的仆人。值与不值,在西北,你可以好生想想。”
皇帝是国家的仆人?从三皇五帝至今,就连最背离君臣伦常的“民贵君轻”,都比不过这话刺耳。十四震惊到无以复加,僵硬地告退,同手同脚地走了。
竹月在旁伺候,虽然听得不大懂,但是却察觉出她对十四的前程并不乐观,半晌又听她叹道:“终究是太年轻。”
十四现在得势,说白了,是青海打仗,康熙用得上他罢了。势力可以旦夕之间培养起来,心智却不会瞬间成熟。他跟胤禛之间,还差着一整个胤祥受的苦难。
第二天酒醒,离了永和宫,十四抖抖猫耳朵,露出额头上的王字,气势一变,又是个爷了。内务府连夜赶制的亲王朝服穿在身上,宫里宫外两边跑,风风火火的,走路都带风。他连续几天忙着打发那些攀关系道贺的人,好容易坐下来喝口茶,入口却是全然不同的清冽味道,不由问:“怎么换了方子?”
朱五空笑嘻嘻地回道:“是格格的意思。近日天气干燥,白梅入茶,清冽降火。”
十四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便猜到这丫头是因为“愿效仿孝庄皇后”那段话心怀愧疚,心也许是好的,只是这手段嘛……十四挑眉看向朱五空,饶有兴致地问:“她怎么突然如此贤惠,是谁教导的,爷要赏他。”
朱五空自小跟着他在乌雅家混,素知自家爷和格格亲上做亲,感情不必寻常。满府里这么多姬妾,单单带她一个去西北,这是何等的宠爱!他听了这话,立刻喜滋滋地表功:“格格说,前儿惹了您生气,她过意不去。奴才嘿嘿……就告诉她您喜欢吃鱼,嘱咐她好生下了两日厨。奴才又告诉她,您喜欢枫叶,瞧瞧这香囊、这扇袋儿,那绣工,哎哟哟,一针一线都是心意啊。”
十四摘了腰间的香囊在手里把玩,忽然问:“小猪儿,你跟爷多长时间了?”
朱五空一愣:“到今年秋天,刚好整二十年。”
十四脸色一沉,摘了那个香囊扔到他怀里:“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继续称她‘格格’吗?细想想,想通了自个儿往二门外领二十板子去。”说着扔下一本《周易》来:“她既然闲着,把这两本书各抄二百遍,连着孔子的注释一块儿抄!”
“啊?”朱五空望着十四挥袖而去的背影目瞪口呆,这,这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