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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康熙擦了擦手:“朕也不白吃你一盅汤,瞧瞧吧。”说着叫人奉上一个黄|色小锦囊来,沉甸甸的很是坠手。
“这是?”绣瑜从中倒出一把小石子儿来。那石头通体赤红,呈砂石状,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克鲁伦河畔的石子儿。那地方水好,草好,晚霞好,可惜都带不回来。唯有这石头常年累月受浪涛侵蚀,渐生纹路,还算奇特,倒还值得一观。”
绣瑜不由一愣,抓了两颗在掌心拨弄着,果然见石头底部长着一圈白色波纹,突然问:“臣妾听老四说,您在克鲁伦河追击噶尔丹残部,击杀王妃阿奴是吗?”
康熙骄矜一笑,略一点头。
绣瑜突然来了兴致,用小银挑子拨了拨烛芯,笑道:“而今共剪西窗烛,正是该再话巴山夜雨的好时候,给臣妾讲讲您打仗的事情吧。”
康熙瞧着她兴奋地喊宫女去拿瓜子点心,又亲自取了松山银针泡茶,不由诧异:“你倒喜欢听这些?”
他在儿子面前要顾及父亲稳重的架子,在群臣面前又要维持不骄不躁的明君形象,都不好夸耀自己的功绩。虽然打了打胜仗,亲手打脸把老仇人赶出外蒙古,却无人可以吹嘘,难得有后宫妃子不忌讳这些血肉横飞的残酷场面,康熙顿时满意地点头。
开始的时候他尚能维持稳重的模样,后来说到兴起之处竟然有几分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之状;内容也从一开始的央视军事直播,变成了微博军事点评,倒叫绣瑜听得嘴角抽搐,对他刮目相看。
果然古今中外的男人都喜欢吹牛逼,下到乞丐,上到皇帝都不能免俗。
那夜永和宫的红烛染了很晚很晚。康熙发泄了积蓄的兴奋之情,精神奕奕地上朝去了。绣瑜揉着肿肿的眼睛起身梳妆,恰好遇见两个上学的小子过来请安。
十三十四唬了一跳,只当她还为四哥的身体担忧,以至睡不安寝呢。兄弟俩对视一眼,十四就缠上去卖萌:“额娘,四哥不听话,您别生气。”
绣瑜顺手搂了他,揉搓着小脸醒瞌睡。
十四眨巴眨巴眼睛,小嘴儿甜得不要不要的:“您放心,将来我长大了一定不出去打仗,就留在京城陪着您。”
“噗——”这话入耳,绣瑜脑中的瞌睡虫都惊飞大半,她没好气地加大力度捏着小儿子的脸,咬牙切齿:“呵,男人呀。”
果然,古今中外,从爹到大儿子再到最小的,男人的话就没一个能信的!
第129章
大胜归来的皇子们齐聚宫内与母妃共享天伦之乐; 然而那些隐藏在胜利背后阴云仍旧没有消除。
太子在胤禛回宫第三日就急急忙忙地召见他,询问抓土匪追粮一事; 多方探听他是否打听到什么消息。
胤禛早非昔日吴下阿蒙; 经过连续两场战争的洗礼; 要说论政他断不如太子,但说起兵不厌诈的心计; 太子多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仅凭三言两语不仅没有套到实话; 反而被胤禛将了一军。
“臣弟觉得那伙马匪甚是可疑,他们不过区区八百人,虽然无恶不作,但素来只敢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罢了; 如何敢与我二十万大军为敌?只可惜当时战局吃紧; 皇阿玛腾不出手来过问此事,只叫杀了便罢。如今头领虽然伏诛,可底下还有不少人被发配黑龙江; 依臣弟的意思,不如召回他们,严加审问,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太子脸色微微一变:“那些亡命之徒做事哪有章法?只怕审了也难有实话; 何苦再为这些宵小费神?”说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胤禛坦言疑惑,叫太子既放心许多又暗自存疑; 为以防万一,他又把目光对准了看起来好欺负很多的胤祚。但是太子这回又拿捏错了人; 胤祚别的或许不在行,装傻充愣的本事那是一流,况且他还有内有康熙撑腰,外有老丈人助阵,实在被逼急了,还可以把事情都推到四哥头上。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毓庆宫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还有内宅妇孺可以旁敲侧击呢!四福晋瞧着闷不作声,实际跟老四一样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还是年仅十五岁、才进门小半年的六福晋好欺负。
太子妃最近频频被夫君暗示,示意她多多叫六福晋来毓庆宫说话。石氏看着太子跟老四老六的这一系列交锋,不由心惊胆战。旁人不知道,她却清楚这回太子主理京城政务,可是见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
要说这回出征,老四兄弟俩跟旁人有什么不一样,就是追查丢失军粮一事了。太子突然百般打探他们的话,叫太子妃如何不害怕?石氏小心地劝道:“瓜田李下,殿下该避嫌才是。”
然而这回出征,皇太子虽然成功打压了大阿哥,令他寸功未建。可老三到老七却都有了主管一旗大营的经历,按下葫芦浮起瓢,大哥这桩心头大患还没消除,后头竟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
太子如何能够放心?老四的忠心,关系的可是德妃膝下的四个阿哥!太子只好板了脸喝道:“妇人之见,你照做就是了。”
石氏波澜不兴地应了。等晚上他去了李佳氏的屋子,石氏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才捂了嘴露暗自啜泣。她跟敏珠同一期选秀,又同时被指给皇子,如今连这个说说话儿的人也要离心了。
再说六福晋汀兰,她虽然年纪小,却生得面如银盆,色若晓花,笑起来两个圆圆的酒窝,甚是喜人;一口娃娃音颇有几分南方女子的娇俏柔美,可说话语速快、声气高,倒像蒙古女人似的爽快利落。
就连原本不算喜欢她的胤禛,被年幼的弟妹一口一口“四哥”喊得干脆,又思及她腹中老六的骨肉,都能摆出笑脸来,其他人就更别提了。绣瑜跟这姑娘相处几日,忍不住跟康熙开玩笑说:“难怪婚礼当日马齐的脸黑得像割肉似的。”
“朕的眼光,还能有错?”康熙大言不惭,全然忘记当初是绣瑜自个儿瞧上了马齐的闺女,豪无愧色地说,“你得了好媳妇,该怎么谢朕?”
帝妃二人玩笑一回。再说皇子们远征归来,当然迫不及待要投入温柔乡中。故而这两三个月来,宫里喜事连连。四妃年轻的时候比容貌恩宠,后来比儿子争气,如今已经到了比谁孙子多的时候了。谁家儿媳妇要是怀了身子,自然是全宫瞩目。
先是四月中旬,格格刘氏生了五阿哥的长子。宜妃在四妃中年纪最小,最晚生子,没想到却头一个抱了孙子。这又是一个身子健壮、一看就好养活的孩子,洗三当日康熙就赐了名字叫弘升。宜妃自然是喜气洋腮。
才吃了宜妃长孙的满月酒没两天,三福晋就怀上了。这回又轮到长春宫扬眉吐气,荣妃养了这么多个儿子,终于等到了这天,难得敲锣打鼓做了回主人。
及至六月,连生了四个女儿、被人打趣是“添瓦匠”的大福晋终于给力了一回,添了个带把儿的。大福晋临盆当日,恰好是绣瑜跟惠妃在一处盘御膳房金银器皿损失的流水账。惠妃之前失望太多次,怕在绣瑜面前丢脸,就强撑着没有去。结果弄璋的消息传来,她愣了半天,脚下一软,若非宫女们扶得及时,只怕摔得不轻。
康熙喜不自禁,他不信神佛却信气运,因此频频称赞马齐“你这个女儿养得好”,许了富察家的夫人进宫小住看望女儿,又升了亲家母的诰封。
这个当口,太子妃纵然叫了弟妹去,又能把她怎么样?不仅要好言好语,好茶好水地供着,还落一身埋冤。敢欺负人家小儿子媳妇,德妃又岂是好惹的?在寿康宫请安的时候,她不过三言两语就哄得皇太后赐给毓庆宫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那观世音慈祥的面容落在太子妃眼里却只余下一片模糊的苦涩。但是男人跟女人看问题的角度总是存在差异,康熙见了这观音却暗自点头。就连太子也被兄弟们的喜事,尤其是大阿哥的嫡子刺激,跟着太子妃一起求神拜佛喝苦药,把李佳氏等温香软玉冷落几分。
绣瑜早跟胤禛达成默契,等的就是大福晋嫡子出世,大阿哥原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蠢蠢欲动之际,她捧了点心去南书房,言语之间撺掇康熙:“惠姐姐为这个孩子欢喜坏了,她上了年纪的人,大喜大悲容易伤身子。”
惠妃是康熙四年进宫的老人了,康熙对她就算没有情爱,也是关心的,当晚便去了钟粹宫。惠妃纵横宫廷这么多年,经验值也不是白涨的。只要皇帝来了,她自有办法增添两分香火情。
这无异于又给大阿哥释放了一个积极的信号。胤眩袷侨唐躺娜耍克淙痪敢皇拢貌怀鲋ぞ荩商拥奈舶鸵蛔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