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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忽然想起来,这么说,我这也算出国了?
以前和嘉辉常常聊起出国,向往着一起出国访问和旅游观光,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国,不用办护照和签证就出来了,只是却没能和嘉辉一起,而是独自一人。
此刻,芳华才有了些去国离家的孤独感。远离祖国的怀抱,前往大洋的深处,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风暴险阻啊?能顺利归航吗?
她听老船员们说过,这远望号和商船民船不一样。商船走的是船只来往频繁的、海况比较稳定的、也靠近港口的航线,有什么事也方便呼救和躲避。
而远望号为了任务,都是走的海况比较复杂、气候也多变的航线,甚至有时候不得不试探着通过从没人经过的暗礁密布的海域。
这茫茫大海中,她常常都是孤身一船,独自去面对大洋的风浪和意外。出了什么事情,只能靠自己解决,没有别的船能帮得上忙。
芳华默默跟着人群来到了后甲板。这时候的海风大概还有五六级左右,浪涌较大,人们依然站立不稳。
仪式开始了,先是奏国歌、升国旗,然后是船长致辞,主要内容是强调这次航天测控任务的重要性和特殊性。芳华只听明白了,这将会是远望号和中国航天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任务艰巨,责任重大,不容有失。
接着政委讲话做动员,他的演讲从远望的历史讲到现在,从集体荣誉讲到个人价值。核心思想就是要大家坚定信心,迎难而上,以任务的全面胜利作为建国五十周年的贺礼!
“爱的最高境界是爱祖国,情之所系在海天。”
政委讲话中的这句话倒是让芳华印象深刻。
在仪式的最后,全体船员向着祖国的方向举起右手宣誓:
“祖国,请您放心!我们远望号全体将士一定不辱使命、不负重托,以优异的成绩向祖国汇报!
祖国,再见!请等待您的远望儿女胜利归航!”
广播喇叭中传来《歌唱祖国》的旋律,所有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
坚定的誓言和豪迈的歌声,被海风卷往了祖国的方向。
芳华看到那些多次出海的老船员也都眼中含泪,大声地唱着对祖国的赞美之声。她甚至看到人群中的小康,那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这会儿也在激昂地唱着歌。那严肃认真的样子,让芳华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芳华终于被周围人的认真和漏*点感染了,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军民万众一心、共保长江大堤的情景。那样的世纪洪魔不也被团结的中国人民战胜了吗?
所以,尽管前途有未知的风暴,尽管此刻发丝被吹得凌乱,尽管手扶着栏杆、身子还在左右摇晃,芳华却觉得胸中好像燃起了一团热火,曾经冰冷的血液也慢慢热了起来。
她也跟着大家大声唱了起来。这是江波去世后她头一次唱歌,却唱得从没有过的投入和动情。
一百五十、看海的日子
一百五十、看海的日子
远望号昼夜不停地向着太平洋的任务海域前进。
太平洋,太太平平,听着倒是蛮吉利的!
据说,这名字的由来和著名航海家麦哲伦有关。当年,麦哲伦在横渡了大西洋、绕过南美洲后进入了一片宽广的海域。他在这里航行了100多天,都没有遭遇大风大浪。这和汹涌澎湃、波浪滔天的大西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麦哲伦就给这片海域起了“太平洋”这么个名字。
可惜,航海界都公认,太平洋是个起错了的名字。因为太平洋其实是个反复无常的海洋,各种热带风暴、台风、气旋、寒潮经常在洋面上掀起惊涛骇浪。当年麦哲伦只是非常凑巧地走了赤道无风带而已。
傍晚时分,同屋的气象分析员王姐交班回来,跟大家通报当前的天气情况:阴雨,风力7级,浪高3米。据说半夜后的情况可能更糟,航海部的老大们正在开会商讨是否要采用备用航线避开风浪。
这也是远望号的一个优势。因为船上有着比普通商船更先进的卫星接收和通讯设备,可以接收更多的气象云图,经过船上气象部门的分析,就能及时预报大洋上的风暴,从而可以提前采取规避措施,减小风险。
但是,这会儿的风浪已经让芳华很难受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觉得头晕恶心,四肢无力,不想爬起来。
而睡在芳华下铺的数据处理工程师曾姐,年纪要大一些,身体要弱一点,已经开始不停地“交公粮”了。这是船上对呕吐的代名词。
芳华胸口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受。她想:也许像曾姐那样吐出来就舒服了。可是不行啊,一吐就止不住了。如果医务人员都吐得虚脱了,那谁来给那些在重要岗位上的工作人员输液打针呢?
要不,试试小康的秘方?
下午在“向祖国再见”仪式后,小康和陈健陪着芳华说了一会儿话。他们见她脸色不好,小康就贡献了他的秘方。
原来,去年小康出任务上船前在接风宴上喝得大醉,躺了一天多。结果刚出海的时候遇上了大风大浪,他却没有吐过。当时,船上的一位老海员也说,这法子是对一些人管用。
看芳华将信将疑的样子,小康还不由分说地回舱室给她拿了一瓶半斤装的红星二锅头,让她试试。
现在,芳华觉得晕船实在是太难受了。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个小酒瓶,翻个身趴在枕头上。就这么动一动,又觉得头晕了。
等头不那么晕的时候,她打开酒瓶盖,闻了一闻,倒是酒香清冽,不难闻。
只是,芳华从来没有喝白酒,顶多是喝些啤酒、葡萄酒这样的低度酒,不知道自己喝多少会醉、醉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但,既然现在自己大概是顶不过去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人生难得一回醉嘛!
芳华猛地往嘴里灌了口酒,不等品一品就咽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感觉一团火从喉咙到胃里一路烧了下去。
因为晕船,刚刚好像还纠结在一起的五脏六腑,仿佛被这股热力化开了,心里觉得轻松舒坦多了。
芳华不由得又喝了几口酒,除了这温热的感觉更扩大外,似乎没有别的不舒服。
等芳华喝了大半瓶后,开始觉得身子开始有点软了,头也晕了起来。芳华再看看酒瓶里剩下的那点酒,想了想,还是很干脆地把它们喝了下去。
让我一次醉个够好了!
芳华躺倒在床上,等着醉酒的感觉发作。虽然是头晕了,但还没有晕船那么晕,反而是有点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于是,芳华打了个呵欠,合上了眼。慢慢地,她就在大海的风浪中睡着了。
梦中,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小婴儿躺在摇篮里,一位三十多岁的**坐在旁边轻轻地摇着摇篮。她的大腿上还趴着个小男孩。他的眼睛半闭半开的似乎快睡着了,但手里还摇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摇篮中的妹妹扇风。
梦中的芳华借着酒精的作用,将大海对远洋船的剧烈晃动幻化成了母亲对摇篮的轻轻摇动。她越睡越踏实。
后来,她似乎又是身处火车车厢内。火车也在“咣当”“咣当”地晃荡着,但她却躺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温柔得让她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这一觉她睡到了早上五点半。虽然船体还在晃动,身子也有点软,但头晕已经觉得好多了。既没有酒醉的晕,也没有晕船的晕,这大概是二者以毒攻毒、负负得正了。
不过,经过一夜的风浪,船上晕船的人可就多了,芳华的三个室友也无一幸免。船舱内、过道间,开始弥漫着呕吐物难闻的气味儿。有些本来还没晕的人被这味儿一刺激,也就跟着大家“交公粮”了。
但这味儿的难闻程度对芳华来说,还远不及当年抢救中暑的赵老四时那股恶臭的百分之一。所以她戴上棉纱口罩,就可以不受这味道的干扰了。
她叫室友们去吃早饭,她们却都不想动。芳华好不容易拉着比较年轻、情况稍好点的护士小潘,一起去餐厅吃饭,却发现这里空空荡荡的,就没几个人来吃。大概也都在床上躺着忍受晕船的折磨吧?
船长和政委正在广播里反复动员大家去餐厅吃饭,哪怕只喝碗汤也好。过了一会儿,陆续来了十几人,但他们都面无人色,走路发飘,显然是响应号召、勉力来“喝汤”的。
其实,厨房真是花费了心思,做的饭菜都很清淡、又勾人食欲。芳华就着泡菜喝了碗白粥吃了个花卷,算是食量不错的了。她感觉吃了东西,胃里还更舒服些了。
对面坐的秦主任非常惊讶地说:“行啊,小林。第一次出海就这么容易过了晕船关啊!”
芳华也笑了笑:“主任先别表扬我,这才刚开始啊!万一我经不起表扬,后面晚节不保了呢?”
秦主任虽然面色也有点发青,但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