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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又有学术活动,还是到301。
两点钟准时开始,大家不到一点就出发了,免得遇到堵车什么的。
芳华、林杰和三个进修生一起打了个面的。那三人刚来科里,一开始也按习惯要将芳华叫做“老师”,让芳华劝住了。
一来这些人都是男的,又比芳华年纪大,他们叫的出口,芳华听着还心虚呢;二来这些人其实在各自医院也多是骨干,手术经验也比较丰富的,芳华倒觉得自己该向他们学习才是。
芳华有时还挺羡慕这些“基层”医院的医生,因为他们的动手机会还是挺多的。哪像自己都工作两年了,还是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主刀手术。在脑外更是如此,关键步骤沾不上边啊。
虽然芳华沾了协和的名声的光,另外也因为受大专家教授们熏陶的多了,什么高深的、先进的、疑难的东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让那些基层医生听着还有点敬畏。但她很清楚,自己还是个“花架子”。
她在各科轮转这么久,外科的基本操作技术是练得够扎实了。但真正的手术能力、独当一面的能力并没有得到很好的锻炼,这是因为上面的资深医生太多了。很多基层医生都能做的手术,自己在协和却没有机会做,或者上级医生过于慎重不敢放手让自己做。
曾经说出“在这里摸爬滚打三年就敢和别的医院主治医师打擂台”的芳华,现在觉得那话真是太狂妄无知了。也许内科医生这么说可以,但是外科医生就不敢这么说了。
芳华就很佩服同是住院医生的林杰。
林杰在省医院的时候,先是干普外的,一年后又对脑外感兴趣,干了两年后这才考黄主任的研究生。所以,他虽然现在还不是主治,但论手术功底和临床经验,才真的是可以和外院的主治医师打擂台。
一车人到了**,今天的课不在住院部大楼上,而是到301的神经病学研究所。
**的地盘很大,除了门口的住院部新楼,后面还有很大一片老病房楼和实验楼。曾有人指给芳华她们看,从这医院的西门出去,街对面是军职病房楼,那一大片也是301的。但是那里岗卫就严的多,就是本院医生过去都要看证件的。
这**也不只是综合医院,也有教学和科研功能。院内有好些军内的重点实验室、研究所,像脑外科就有神经病学研究所,还设的有全军的博士后流动站。医院还有个附属的军医进修学院,接收来自全军和地方的进修医生,也有学员队接收研究生和博士生。说**是个小型的军医大学也不为过。
这些情况,有的是芳华从前就知道的,有的是来这儿和别的医生交流中知道的。
今天的学术活动内容丰富,**脑外科的现任主任邓峰高教授给大家放了一段手术录像,是一例经蝶窦切除巨大垂体瘤的手术。
他还边放边讲解,这次手术和传统的术式有哪些改进。特别是因为瘤体太大,术中是怎样小心地绕过血管和神经,怎样成功切除该肿瘤的。
年轻医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芳华也不例外。录像最后,是病人术后恢复良好、对全体医护人员的感谢语。大家看到这,都鼓起掌来。
下一项内容,就是老主任纪定国教授给大家比较了一下几种切除垂体瘤手术方式的不同,并总结了一下近些年用X刀照射治疗垂体瘤的情况。
老主任见多识广,病例和手术实例信手拈来,也是让芳华这样的年轻人有不少收获,很多以前模模糊糊的认知也清晰了起来。
活动完了都快五点了,很多年轻医生还围着纪老主任、邓主任问问题。
芳华当然也舍不得走了,也在那里或者听、或者记录、或者提问。因为今天讲的是显微手术,必须要有很好的颅脑解剖才能理解。所以,芳华问的也多是关于蝶窦鞍部的手术区解剖特点,都问到点子上了,让老主任也讲得兴致勃勃的。
不过邓主任还有事,后来不得不出面对这些好学的年轻人说,老主任年纪大了,这都讲了两个多小时了,请大家有问题下次学术活动再问吧。
众人这才不好意思地纷纷告辞离去。
芳华落在了后面,她将笔记上的内容又看了看,才把它收好放进文件袋中。当她走出去时,正好走在纪老主任等人身后。
老主任身边依然有两个301本院的年轻医生,陪着他边走边问问题。纪老主任没有一点不耐烦,很仔细地给他们讲解着。
芳华自然也顺路跟在后面听了几句。当她听到那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医生说的是自己做的一例脑膜瘤手术的体会,不由失声道:“你都可以做脑膜瘤手术了吗?”
前面三人转头一看,都认出了她。因为这脑外科医生就她一个女的,来回几次基本上都知道她是谁。即使是老纪主任也对她有些印象。
那个年轻医生笑了笑说:“你是协和的吧?我是刚在主任指导下做了一例脑膜瘤手术,有什么问题吗?”
芳华尴尬地笑了笑:“就是觉得你这么年轻就能做这手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那人说:“不年轻了,都毕业两年了。”
芳华更郁闷了:“和我一样啊。我可连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还没单独做过呢。”
这不奇怪,大部分医院的新住院医生只轮转一年就够了,有些不严格的就转个半年到八个月都有,然后他们都回科里搞专科了。这样对手术上手就比协和这样老老实实打三年基础的快。当然,协和胜在后劲更大。
纪老主任和两个年轻人都笑了。
纪老说:“小姑娘,如果让你做的话,你敢做吗?”
芳华想了想,说:“脑膜瘤的话,我敢做!胶质瘤的话,我不敢!”
“呵呵呵,有意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芳华也笑了:“那当然,实事求是嘛!没把握的手术就去做,那不是草菅人命吗?我怎么敢啊!”
这时,他们已经穿过病房大楼,到了门口,芳华就和他们挥手道别了。纪老主任自己一个人往门诊楼走去。
芳华继续向前走到了国旗旗杆近处。她向四周瞅瞅,见没什么人注意,就立正站好,冲着国旗行注目礼。
她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祖国。
然后吐了吐舌头,满面笑容地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哼着歌:“那一年我们正迷惑,日子在无知中滑过,……忽然之间就走过,十字头的年龄没留下什么,二字头的开始我好想说,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是否可以选择一次无悔的梦……”
正从门诊楼走出来接纪老主任的江澜,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看到芳华一副青春活泼的样子,江澜先是微笑,随后心里又惋惜:难得小波看上个女孩,可惜了。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小波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啊。
江澜是将芳华划入了天真活泼类型。其实,那只是她的短暂印象,并不准确。
但要将芳华划入一个准确的类型,还是很有点难度。她是可以青春活泼,也是可以冷静内敛的。
这种矛盾就常常让白芸迷惑。由于现在的芳华天天笑呵呵的,白芸就说她越活越活回去了,真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八了。
每次她这么说,芳华就会笑一笑,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多少岁呢。
四十三,三十六,二十三,好像都可以哦!
管它到底该多少岁呢,谁规定七老八十的人就不能蹦蹦跳跳地唱歌呢!
反正,现在的林芳华就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一百三十一、深笑
一百三十一、深笑
五天后的晚上,芳华值班。她很愿意值今晚的班。
因为今天是六月三十日。在今天的子夜十二点,也就是七月一日的凌晨零点,香港就要正式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了。
虽然过去,她也在电视上看过回归仪式的直播,但是在北京亲身体验这气氛,还是不同的。
每次去301开学术会回来,都能看到那块竖立在**广场东侧、**历史博物馆前的回归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天天在跳动,天天在减少,提示着这一天越来越近。
白芸早就联络了今天不值班的同学们,还约上地坛医院的张永等人,晚上一块儿去**广场前集会。今晚,那里有更多的北京市民集会,他们一起等待那倒计时的数字最终归零,一起准备在那神圣的一刻欢呼庆祝。
今晚,全中国除了香港,就属北京的回归气氛最浓了。可能北京的气氛比香港还浓,因为游子归乡时,母亲才是最激动的。
白芸也要芳华一起去,让她想办法换班,芳华却没有换。因为她觉得去广场庆祝是不错,但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同样很有意义。
因为那一刻的意义,不仅仅是一块殖民地的回归,更是一个民族复兴的标志性时刻。而民族的复兴不是一句空话,是要靠每一个人踏踏实实地工作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