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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家转移了调查的矛头——
他们虽然不是一流大世家,却也有坞堡,只有内部族人,才知道坞堡的布防。
对方只派来区区几十人,却突破了赵家上百私兵防守的坞堡,只能说明——赵家内部有人泄露了布防图,且流民兵指挥得当、训练有素。
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内鬼,若不公然处死,简直不足以泄愤,不足以立威!
赵家花了几天的功夫,就查出了内鬼。赵家十二公子指认,说是十九公子赵翌之所为。
“我们赵家的粮草储备起来,要养活多少人口佃户,却被他赵翌之勾结流民盗走!赵翌之心思歹毒,凡是知悉此事之人,莫不恨之入骨!”那个青年冷冷说道,口气森然,目光阴寒地盯向谢令鸢。
事到如此,看她还要不要多管闲事。
………………
谢令鸢心中恍然。
难怪方才,这个赵翌之被折磨至此,其他的农户反应却那样冷漠。
晋国大大小小的世家,自成一个小而健全的封闭社会,自有田庄、作坊、私兵等等,成千上万的佃户为他们农耕、纺织、铸铁、手工,佃户内部通婚,而世家则为他们提供衣食和稳定平安的生活。
在乱世中,没有比衣食和平安更吸引人的了,朝廷甚至都未必能做到。所以,他们虽然没有世家的姓氏,却对自己所倚靠的家族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和维护感。
如今出了这等事,他们所倚靠的家族被人打劫三次,损失惨重,直接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他们不恨这少年才怪。
“不是我……”那少年奄奄一息,竭力辩解,似乎死也要证明一个清白。
“哈!你还狡辩!不是你,还能是谁?!那几日里,除了十二少爷出门,就只有你赵翌之外出查账,出门了好几天!难道你是想说,内鬼是十二少爷?!”有个人指着赵翌之,恶狠狠地拔高了嗓音。
“为什么不能是十二少爷?”谢令鸢打断他的暴喝。
几个赵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赵家十二少爷是如今主家嫡系的嫡子,属于赵家的主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而赵翌之毕竟只是个庶子,这种出身低贱之人狼子野心,会做下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这个时候,他们先前派去报信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了赵氏的一位族叔。听说刑场有人经过,痛斥赵家违反国律——那些人似乎是有地位的女子,赵家就派了族中长辈赵洪来处理。
女子啊……她们什么都不懂,再有地位,也是枉然,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赵洪想到这里,并不往心里去。他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到刑场,背着手,放眼打量了一圈。
除了扮作男装、骑在马上的武明贞,让他总觉得似乎有点眼熟,其他人看起来也就是出身富贵。
赵洪横了一眼那个叫他过来的下人。
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一群娇生惯养没见过世面的倨傲大小姐罢了。
大惊小怪。
“……无论如何,赵翌之既然坚称不是自己所为,至少该送官府查明,以免出现冤假错案,若查实了是他的罪过,再处死也不迟。你们至于这样急急把他处死么?”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赵洪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他眯起眼,依稀看到她鹅蛋脸、杏仁眼,是个颇为标志的姑娘。
啧,如今国内生乱,这群女子还敢出门远行,无论是胆气还是本事,都说明她们并非普通人家出身。
那不妨还是客套些吧。
赵洪轻咳一声,轻慢地施舍了一个微笑:“几位客人远行而来,满面风尘,却不减菩萨心肠。”
他话听着客套,却是暗讽她们自己都赶路狼狈,还在多管闲事。
“不过这赵翌之犯事,乃是我族中私事,几位菩萨实不该插手。”他又温和一笑,威胁的话却说得很顺畅:“我赵家讲理,尽管被诸位干扰了家事,但远方来客不讲礼数,我们却不愿对客人‘失礼’。”
他使了个眼色,要将赵翌之带走:“还望诸位莫再干扰。”
“且慢。”
谢令鸢叫住了他,对他方才的威胁讽刺充耳不闻。
这点讽刺,放在后宫里,压根儿不是个事儿。这个男人,换成后宫那些女子,早把他喷上天了。
谢令鸢回以一笑,温柔平静的样子,并不见任何不讲礼数。
“赵家口口声声讲礼数,必然也知道‘仁’怎么写。怎么对族中子弟,却下得了毒手,传出去也太假了。”
赵洪皱起眉头。这姑娘居然敢说他们虚伪?
谢令鸢哂笑了一下,骑在马上俯视赵洪。
“既然这人总是要处死的,看来他在你们家中,也是猪狗不如,不如这样罢,你将他卖给我们,给我们当奴仆,你们赵家折损了粮,也能多少弥补点。我们也是讲礼的。”
赵洪客套地假笑道:“不能。”语气却有了强硬,带了刀刃。
。
——看来他们是不弄死这孩子不罢休了。
可这少年也就和星使差不多的年纪。
想到这里,谢令鸢心中有些怅然。她驱马走近:“您说这是您族中私事。可家事,亦是国事、天下事。”
赵洪总觉得,她说话时,像高高在上的主子看仆人。这让他很不高兴,他在赵家也是主事一辈的。他板着脸听着。
“赵翌之难道不是晋人吗?”
“他所在的难道不是晋土吗?”
“他是晋人,又在晋国皇土之上,那他犯了事,不是该按着延祚六年朝廷颁布的新《晋典律》来处决吗?你们赵家,有何资格代替官府,动用私刑?”
“还是说赵家自认为可以取代官府,取代朝廷?赵家觉得《晋典律》可以践踏?”
“赵家觉得当今天子的话,不足为惧,丝毫不放在眼里?”
赵洪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他胸口起伏,这个姑娘说话时,牢牢地抓着私刑不放,像疯狗一样的乱咬人!
不就是用个私刑,她敢掰扯这么多问题,强行诬陷他们!
几个赵家人已经是面色铁青,有个青年按捺不住:“你别胡说八道!你含血喷人!”
谢令鸢淡淡道:“我说错了?你们没有动私刑?”
那青年被噎住。
赵洪毕竟是多年处理族中事务的长辈,气愤过后,还是波澜不惊道:“姑娘言重了。赵家可不敢如您这般恶意揣测。姑娘既然大义凛然,阻止我们族中惩罚叛徒,老夫倒是想问问……”
“诸位可是朝廷中人?是什么官职?有何资格要求我赵家听从律令?”他冷冷道:“族中私事可不是国事,人人都能置喙一番的。”
他脸上客套的笑意已经不见了,眉梢眼角都是不屑一顾。
他知道这些女子怎样也不可能是朝廷官员,所以即便她们强词夺理,也没资格管他们。
让她们灰溜溜地滚!
谁料谢令鸢闻言,却没有动气,也没有焦急愧疚。她回以一笑,施施然道:“哦?大叔如何笃定,我们不是朝廷中人?”
大……
大叔?!!!
赵洪被这个称呼一噎,气得拧起了眉头。
但他转而却为谢令鸢那句话警醒,上下看了她们一眼——朝廷中人?
她们都是女子,怎么可能。
他的视线转到郦清悟身上。
这个男子一直是在侧旁,虽看似轻松随意,却是呈保护之姿。
这人身上虽有贵气,却没有官气,最多也是某个世家大族或公侯府第的嫡公子,而不是朝廷之人。
——所以,她们应该是在嘴硬罢了。
赵洪连平静的忍耐都没了,蹙眉嘲讽:“既然诸位是朝廷中人,失敬失敬。你们要国法,那就来说说国法。”
“我们赵家被抢了,跟谁讲国法去?国法怎么还我们公道?要我们遵循国法把人送去官府,那朝廷官府能还我们公道,赔我们粮草吗?”
。
“可以。”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清灵温婉的女声,把赵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赵洪暗藏怒气的反讽戛然而止,仿佛被闸门硬生生切断了水流。
他们循声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仪容素净清丽的女子。
她画着飞扬入鬓的蛾眉,眼角红色泪痣,这样如清水芙蓉般的女子,却对他们说出这样一字千金的话来!
可以。
她放出豪言,可以赔赵家粮草。
她是什么人?!
赵家人被吓到了。
谢令鸢也被吓到了,没想到白婉仪竟然敢给他们这样一个许诺。
她是疯了吗?
林昭媛一急,似乎是想阻拦,然而谢令鸢摆摆手。
白婉仪不是打诳语的人,既然她敢这样说,兴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