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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赵攸瀚抬起头来,似是颇感兴趣地在他身上扫了几眼,韶亓箫下意识地跟着他的目光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立时觉得自己这般郑重的穿着,在只着常服的“大舅子”面前,显得有些蠢。
他暗暗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迈进雅间,身后的康平亦步亦趋地跟上。
“吱呀”一声,身后传来康平轻手轻脚的关门声,但在这幽静的雅间内,显得那么旷远突兀。
韶亓箫更紧张了。
“七殿下。”赵攸瀚起身朝他拱手见礼。
他忙上前阻止,口称“大表哥”,不知该说什么,便张口道:“大表哥可是为表妹的事来的?”
话音刚落,他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能那么直接呢?寒暄一下,变现一下自己的见地先啊。
好歹自己有前世记忆加持,甚至比今年三十二岁的“大舅子”活得还久一些呢。多与“大舅子”聊聊,也许他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点呢。
赵攸瀚挑挑眉,显然也很是讶异他这么直接。不过,直接有直接的好处,有时弯弯绕绕的,得不到明确的答复,也是件糟心事。
当下,他也不再拖延话题,直说道:“我家阿煦已将事情告知于我,也只告知了我。”
至于他小妹自己也知晓了,就不用明说了。
韶亓箫傻眼。
赵攸瀚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确定了他没有伪装的成分,才继续道:“我来,是想问七殿下一件事。”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锐利无比,直视的目光让韶亓箫自觉几乎无所遁形。站在韶亓箫身后当柱子的康平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直接面对这位忠勇伯世子的那个。
赵攸瀚却不管他主仆二人的感想,只没停口道:“七殿下既有心我小妹,可曾想过给我小妹什么身份?”
韶亓箫似乎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快语道:“当然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女人!”
他脱口而出的话反倒让赵攸瀚陷入了惊讶。不是唯一的正妃,也不是唯一的妻子,而是唯一的女人……
不过,这只是他嘴上说的,即使他当下是真心的,也不能保证以后不出什么变故。
赵攸瀚很快就定下心来。他大笑一声,当下便收敛了气势,请了韶亓箫上座与他把酒言欢,也不再说与赵敏禾有关的话题,只天南地北地说起了杂事。
韶亓箫心中惴惴,不知自己是否取信于大舅子了。有心想问个明白,只是赵攸瀚的段数显然更高一些,没等他提起这话头,就被赵攸瀚茬到了其他话题上去。韶亓箫没试探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反倒自己的底子快被套完了。还好他对自己的前世之事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方才没露出这方面的破绽。
直到酒过三巡,韶亓箫已有了五分醉意,人也放松了下来。赵攸瀚手持酒杯,提起他的年龄渐长,又以戏谑的语气说起几家小姑娘为他争风吃醋之事。
韶亓箫一个灵醒,五分醉意立时变回了十分清醒,赶紧表忠心地将自己曾向承元帝求赐婚圣旨的事说了。
赵攸瀚听完他带着抱怨的语气说完皇父不为自己做主的事,哼笑一声道:“陛下的话,自是有理的。”
言下之意,还是要父母之命。
韶亓箫踌躇问道:“那大表哥你的意思呢?”
赵攸瀚直视他的双眼,郑重道:“对家父家母而言,妹妹的幸福重于一切。我也是一样,若将来有谁负了我妹妹,那人就得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无论是谁!”
韶亓箫立刻竖起三指起誓道:“我绝不负表妹,否则就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这誓起得不伦不类,赵攸瀚却伸手成拳,重重捶了捶他的胸口。
第58章 受伤
韶亓箫是晕着脑袋回了锦墨轩的,又花了一整个晚上才想明白赵攸瀚那一拳的意味。
赵攸瀚是武将,外表再文雅也是铁骨铮铮、戍守边关十年的武将。文人再开放也只会拍肩搭背,这一拳是武人的交流方式。
大舅子认同了他!想明白这一点后,韶亓箫尽管一晚没睡,却仍旧精神矍铄,挂着两只熊猫眼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还住在大兴宫中,未免引人注目,自然要极力克制了。只是难免也还会带出来一些,寻常走路也带着些风。
六月出发去襄山避暑前,承元帝把韶亓箫宣去。
“不用入朝就这么高兴?看你这些日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承元帝立在桌案前练字,头也不抬淡淡问道。
韶亓箫正静静给皇父磨着墨,闻言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儿子不是为那个高兴呢。”
承元帝看了他一眼,笑问:“那是赵家姑娘那儿有进展了?”
韶亓箫快速放下手中的盘龙描金墨条,蹿过去小声道:“前几日,她大哥邀我赴宴。”
承元帝颇有兴致,恰巧今日的书法也习完了,当下也搁了笔,放下卷起的宽袖,一边往殿中走,一边听儿子叽叽喳喳地将那日他与赵攸瀚的会面完完整整说了。
末了,承元帝忍不住打击了一下有些兴奋过度的儿子,再放任他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得意忘形了。
“赵家大郎只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已,又没说要帮你,你有何好兴奋的?”
承元帝对赵攸瀚的了解不如对老伙伴的深,但父子俩嘛,总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易地而处,他随意思考几下便知赵攸瀚绝不会帮外男亲近他家小妹妹的。
看韶亓箫脸色一下子苦了几分,承元帝继续淡淡道:“况且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关哥哥什么事?”
虽说他可以肯定老伙伴一定会把长子的意见听进去,但现在他没必要让儿子太放松了,尤其在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面前放松,简直是罪大恶极!
“赵毅嗜女如命,只怕他女儿不点头,他也不会就此定下女儿的亲事。现在赵家姑娘对你的观感如何你可清楚了?若她跟她哥哥一样看好你,那你再高兴不迟。”
短短几句话,句句戳在了韶亓箫的肺管子上,弄得他立时泄了气,最后垂头丧气回了自己的锦墨轩。
承元帝对着儿子比来时颓废了许多的背影,满意地笑了笑。
偷得浮生半日闲结束,承元帝继续奋战堆积如山的奏折去了。启程襄山避暑在即,皇帝陛下得在离京前将该处理完的事摆平了,很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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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亓箫堵着一口气进了书房没多久,出宫为他办事去了的陶卓就回来了。
韶亓箫打起精神来:“怎样,事情是否顺利?”
陶卓回道:“很顺利,属下一路都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又亲眼看见陆铭打开了纸条看了主子命人写的东西。只是属下看他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自陶卓查探出了陆铭遇害后最可能得利的人之后,韶亓箫便一直苦恼着要怎么帮他避开死劫。
想来想去,他目前的人手根本没法儿做到这一点,倒不如让陆家先有了警觉。陆铭和他祖父陆崇身边的好手众多,若是事前得知有人欲谋害陆铭性命,能采取的手段比他可多多了。
于是,韶亓箫便将自己查到的事写上,寻了一个街上的乞儿,直接送到陆铭面前。及其简单粗暴,但只要陆铭重视一些,效果却是最好的。为取信于陆家,他甚至将去年秋猎的事一并写进去了。
现下,看陆铭当时的表现,难不成他一直一清二楚?若是如此,那他前世是如何遇害的?
韶亓箫挠挠脑袋,深恨自己前世太不走心,什么都记不清了,不然他还可以从事情结果上推断一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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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亓箫以为陆铭什么都清楚,却不是完全正确的。在接到那信之前,他只知道信上所说的一半事。
只是陆铭自小就被教育武将必要临危不乱,方可稳如泰山,故而陆铭看清纸条上叙说的内容时,尽管心中禁不住一凛,面上神色却淡然如常。
在韶亓箫挠脑袋使劲回忆前世事时,陆府书房内,武官之首的陆崇正举着一张信纸,一字一句地端详信上的内容。
直到确认完全没有疏漏,华发暗生、胡子也略微泛白却红光满面的陆崇才放下信纸,敛下了看着这信时眼中乍现的精光,问起眼前将这信带回来的孙子道:“可知是谁送来的?”
陆铭道:“查不出来。信纸是京中最大的云和纸坊每日产量最多的江州毛边纸,墨也是最平常的松烟墨,根本无从查起。那个乞儿我仔细盘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