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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亓荿脸色难看地对怀里的郑苒道:“你表姐都说了不是她的马,你怎么还要凑上去?!”越是千里名驹,就越是野性难驯,除却主人极少能有人靠近的。
郑苒连连拍拍自己的胸口,神色还有些苍白,待喘了几口气,又气急败坏地甩开韶亓荿的手,道:“我又不是躲不开?哪里要你来教训!”
韶亓荿更加气急败坏,索性丢开手不管她了。
赵敏禾见状,不赞同地对郑苒摇摇头。郑苒抿抿嘴,明白表姐的意思,不甘不愿地对韶亓荿道:“好了,我谢谢你的帮忙,还不行么?”
她的语气虽然有气无力,但至少没带着敷衍,韶亓荿瞅瞅她,得意地“哼”一声,弄得郑苒又上了火气。
还是赵敏禾见两个又要吵起来,眼疾手快将按下,这才避免又两个都不肯服输的又一次争吵。
陆铭手掌轻抚引起这一切的那匹昂藏大马,歉意道:“对不住,郑姑娘,是我的逐日的不是。它的脾气不太好。”
他开了口,郑苒就瞬间安静下来,声音温柔道:“它是陆郎的马吗?逐日追风,这名字可真贴切……”话音一顿,她兴奋地转向赵敏禾道,“哎呀,表姐,你的大风呢?它与大风长得真像!”
赵敏禾示意她稍等,自己行至马厩另一端,牵出另一匹枣红色大马,众人定睛一看,果然两匹马十分相似。一眼就看得到的最显眼的特征——全身枣红色,两眼间都长着形状相似的白色鬃毛——不说,背脊一样的强壮有力,一样的麟腹虎胸,一样的尾如垂帚。
无怪乎郑苒会认错了。——现下两匹马立在一起,竟仿佛一对儿似的。韶亓箫心里泛酸,暗恼自己怎么没想到弄匹与阿禾的马相似的马来呢。
正懊恼间,只听得郑苒欢快却令他十分不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表姐,我记得当初姨丈刚把大风弄来送给你的时候,你本想取追风这个名字的,那时就不该听姨丈的改成大风,要是大风现在还叫追风,可刚好就凑成一对了。”
话音刚落,赵攸涵瞬间警觉起来,要是他不想接下来几个月再被大伯捉去魔鬼训练,那堂妹可不能在这里被人勾去了。
一行人中神色不明的可不是赵攸涵一个人,尤其听得郑苒的话之后,大部分人心里都不约而同跃上了心有灵犀这个词。
赵敏禾略带惊讶地看看郑苒,她原以为郑苒对陆铭带有男女之间的情愫,方才会每次说起他来都一副激动的神色。可听着这揶揄打趣的话,郑苒对陆铭的观感倒并非如此,倒仿佛纯粹只是崇拜陆铭罢了。
她淡淡对众人道:“这是家父在我十岁那年送的生辰礼物,出自晋州的碧云马场。当年大风还只是匹小马驹,这个名字也是家父所取。”
相比赵敏禾这个自认为活过了两辈子、神经强韧大大方方任人暗中打量的,陆铭感觉到了少许的不自在,尤其后头如芒刺背的两道视线。方才被他发现了暗中的勾当而觉得不虚此行的陆铭,如今觉得,若是视线能杀人的话,恐怕他都会被七殿下的目光杀死了。他甚至忍不住暗暗责怪背着他回帖给宫里的祖父了,叫他自己说他本是不想来参加这种没什么挑战性的狩猎的,只是祖父已代他同意了,他今日也只好来了。
陆荣轩祖籍就在晋州平县,甚至距离碧云马场只隔着三个县,自是对这关中第一马场早有所闻,对相马和识别品种也识了些皮毛,道:“这可是骅骝良马?”
见赵敏禾点点头,他转向陆铭问:“陆郎这马想必也是出自碧云马场的骅骝良马?看这马的皮齿骨骼,似乎也是刚成年的吧?”一般幼马成年,三年便可。
陆铭心里苦笑陆荣轩给他招仇恨,面上却不显地点头承认了。
陆荣轩一拍手,道:“有可能你的逐日与赵表妹的大风,还是同一窝马崽子里生出来的哩。”
韶亓箫再也不能忍耐,这一个一个都眼瞎了不成,阿禾与陆铭两个明明没有那个意思,你们一个个都一脸“你俩真是天仙绝配”是啥意思?!他顿时出言道:“好了,再耽搁下去,时间就晚了。咱们各自分开吧,以两个时辰为限,酉时一刻再带着猎物回到这里比出结果。”
二公主微微地不忍直视,眨了眨眼,提示道:“七弟,你忘了大伙儿还要先出彩头么?”
韶亓箫一僵,随即将托着大托盘的宫人招上来,将那条他与赵敏禾都抽中的马鞭拾起,道:“这个我挺喜欢的,就自己留下了。其余七条马鞭子,就作为我出的彩头了。”这是他与阿禾的“定情信物”来着,当然得自己留下了。
众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赵敏禾中规中矩地放了一个玉玦进去。
彩头添置完毕,八组人便朝上林苑各个方向分散而去了。赵攸涵本有心与赵敏禾走一路,只是韶亓箫却道:“涵表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表妹的。你若与我们一路,可于王五姑娘不好了。”
赵攸涵没这么不要脸地撇下身边的搭档只为照顾好自己的堂妹,虽然王晴看上去也不稀罕赵攸涵的照顾,可规则就是规则,赵攸涵也不好大喇喇地破坏。但他也不能无视他大伯的千叮咛万嘱咐啊……
看出他的纠结,还是赵敏禾开了口劝服了他。
当下,赵敏禾翻身上了大风的马背,与韶亓箫一路往北边的山林里行去。
第33章 秋猎(四)
秋日里的上林苑,天高云淡,层林尽染,枝头的秋叶已染上霜红,草木渐渐凋枯。一只肥壮的灰兔从枯草间飞速蹦过,快得几乎让人措手不及。
但更快的,是一支快如闪电的雕翎箭,“嗖”一下就将它钉在地上不得动弹,只余下因大力而不断晃动的箭尾。
韶亓箫眼都不眨地看着赵敏禾一气呵成的动作。自发现前方的动静,她便立时急取羽箭,端直了燕尾,搭上虎筋弦,秋月弓圆,箭发如飞电般飞射而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他竟一时看呆了。——前世里,他最先不就因为她的一手好箭术,才对她有了不一般的好感么……
见赵敏禾不疾不徐地放下手中的桑木弓,策马过去,正要下马去捡到手的猎物,韶亓箫才回过神来,急急驱马上前,欲要拦下她殷勤道:“表妹,我来吧!”
不过由于他先前的走神,动作自然比不上赵敏禾,到他的马来到她跟前时,赵敏禾已下地弯腰将猎物捡起来了,正要栓了草绳往马后挂上。
韶亓箫一把将草绳与没了气息的灰兔抢过,三两下收拾好了挂到她的大风上。
赵敏禾被他这利落的动作弄得一愣,有些诧异地笑说:“七殿下,这样的小事我自己也可以的,不敢烦劳殿下。”
韶亓箫摆摆手道:“我二皇姐常说,女子娇贵,男子粗糙,多帮衬些又何妨?”
赵敏禾道:“殿下身为皇子,贵胄无比,自不是普通男子可比拟的。”
韶亓箫暗暗告诫自己别太着急,遂笑开了颜道:“表妹在京外长大,大概是不知道。我父皇可不是个慈心溺爱的父亲,我们哪个皇子不是被摔打着长大的?他常说,玉不琢不成器,韶氏子弟决不可成长为一个只懂吃喝享乐的二世祖。”
赵敏禾也曾听赵毅提起过,太|祖皇帝看不起虞朝末年那些只会醉生梦死的皇室人,坐视藩王坐大,也无能压下各路反王,终致王朝覆灭而束手无策。所以他留下了遗训,告诫后人不可耽于享乐,亦不可安于现状,尤其皇位的继承者,必须勤勉谦逊,做不到风光霁月,也要行得正坐得直、知足知止。
如今的韶氏皇族,在后代——尤其是顶门立户的男子——的教育上,确实严格按太|祖皇帝的遗训进行着。尤其从几个皇子身上,更是明显。除了在她面前的七皇子和另一个八皇子年纪还小,才显不出来。另几个皇子几乎个个都文武双全,入了朝之后,在政事的处理上也都可以独当一面、面面俱到。
赵毅提起这来既有欣慰又有隐忧。赵敏禾内心也隐隐明白一些,皇子们之间不分伯仲,对社稷也并非好事。尤其是在孝文太子早亡的情况下,已有好些朝中大臣暗中站队了……
眼前这个还眉开眼笑的七皇子,他本就是除孝文太子之外承元帝最喜欢的儿子。太子亡故,他便成了皇帝那里最得意的。过几年入了朝,想必朝上格局会又一次发生变化,是好是坏,尤未可知。
赵敏禾掩下复杂的神色,与他笑笑。
两人一路行过好几里,收获颇丰。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