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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还未只见她明眸皓齿,颜色明艳,只是身量较矮——她比赵敏禾大上一岁,却要矮了她小半个头。
“杨姐姐。”赵敏禾微微福礼。
杨兰锦亦同样回礼:“赵妹妹。”
赵敏禾因长年跟着父母在任上的关系,在这京中相熟的也只有表妹郑苒一人,跟杨兰锦只有见面之交罢了。两人如此客套再正常不过。
郑苒却跟两人都熟悉,见这二人如此客气地见礼,避着人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好歹也算得上亲戚呢,就别再这样姐姐长妹妹短了,就直接叫表姐表妹了!”
杨兰锦大方一笑,道:“既是阿苒开了口,我这个虚长赵妹妹一岁的便托个大,唤赵妹妹一声‘表妹’了。”
赵敏禾道:“这可好,我家中没有姐妹,如今在这京中也只有阿苒相熟,能有多了表姐这么个姐姐,我真是求之不得呢。怎会是表姐托大?”
杨兰锦是赵府三房中赵敏禾三个堂哥的族表妹,跟着这层关系赵敏禾称杨兰锦一声表姐并不为过。杨兰锦本不用在话中如此妄自菲薄的,她自己自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的。只是她自小在家中时便要防着继母的手段过日子,向来周全惯了的,在外头也改不了这份周全了。
倒是赵敏禾的答话,可见她语气中的亲近之意,这让杨兰锦也微微暖心起来。
三个少女一边等着御船到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话。终于,随着河对岸渡口皇帝仪仗的出现,襄山脚下也有些喧闹起来。
承元帝渡蓝河自然不会跟百官一样坐普通的楼船,而是一艘气势恢宏的大龙舟。
待龙舟逐渐靠岸,赵敏禾也看清了龙舟的整体样貌。
上有五层、高百余尺的龙舟上,蝥弧飞扬,肃立的兵将金甲寒铁。除开龙舟后面缀着的几艘普通楼船——这载的该是同承元帝随行的官员及其家眷们,龙舟外围前后左右各围着两艘黄龙船,总共八艘船上一列列的精兵整装肃穆。
赵敏禾注意到这些船左右前后都设置有六个可以拍击敌船的拍竿,龙舟上的六个拍竿高达50尺。显然,这些船——包括承元帝御用的龙舟——并不只是用于观光游览而已,必要的时候,它们还是实用的战船,船上十有*也藏着炸药等物。
第17章 猜错
周朝的帝王仪仗前后有后几个部分,其中的主体部分便是导驾、引驾、车驾、后部鼓吹和后卫部队。这样一队仪仗总人数加起来超过千人。这相比前朝末帝时的仪仗排场,其实已经是降了又降的规格了。
要知道,前朝末代皇帝炀帝生前穷奢极欲,十分爱摆帝王至尊的谱。登基不久,炀帝就不顾群臣劝诫,把天子仪仗的规格硬生生地翻了一番。前朝天子仪仗本就是历朝之最,人数多达五千多人。被炀帝如此一加,光是炀帝出行的人数就超过了一万。
故而,从这点上来说,大周皇帝的这千人仪仗,其实是很寒酸的。
况大周朝皇帝大多严于己身,不肯专门养这么一群华而不实的人,便每每只从军中抽调相貌风仪颇佳者充当仪仗人选,后部鼓吹也是直接从宫中乐府调人。跟着皇帝仪仗走完了,这些人又会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就像此刻,承元帝登上渡蓝河之后随行的有大半儿仪仗就留在了原地,只有其中的后卫部队跟禁卫军一起登上了过江的船只,待承元帝龙舟靠岸,这些仪仗就往回撤了。
赵敏禾拉了拉身旁郑苒的衣袖,问:“阿苒,陛下的仪仗不来襄山了吗?”
她初到京城,对大周皇帝的节俭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倒不明白既然已是组了仪仗了,怎么就只用这一天呢?
相比起她来,郑苒这个从小长大京城、又几乎每年都来襄山避暑的就清楚一些了。只见她偷偷凑到自家表姐耳边,说道:“我听我父亲说,陛下是担心,襄山很多树容易藏人,人多了杂了,就不好管。所以每年,陛下的仪仗给沿途百姓欣赏过皇家的威仪之后,都会与圣驾分开回京去,到圣驾回京时,才会再来一次。”
没等赵敏禾点头表示理解,郑苒又看看没人注意她俩的悄悄话,才又压低了一层声音道:“其实吧,我觉得咱们陛下也忒小气了,仪仗队伍是一年比一年精简了。当初要不是宋相带着一帮太府的老臣劝着,恐怕陛下都想直接取消了呢。”
赵敏禾嘴角一抽,她是知道如今这是时代的人对皇室的敬畏,并不像她从前电视上看到的那般奴颜媚骨。
前朝炀帝昏聩,甚至还有不羁名士们轮番对炀帝破口大骂。遇上这种情况,炀帝也不是不想惩治人的,可那些人都在当时藩王的领地上,那时天下乱象已生,藩王势大,他们要是存心想护下人,只消一句惩处已下,炀帝也没这个实力动起干戈来好给藩王起兵的借口。
倒是太|祖之后,因着吏治清明,又成功撤了藩,中央政权才有了该有的威信。但私底下嘀咕皇家的,也不是没有的。就如郑苒现在这般。
赵敏禾抽抽眼角,道:“以后这话可别提了。”说承元帝什么不好,说他小气,对一个帝王而言及其不敬!
郑苒撇撇嘴,有些没趣道:“我母亲也这样说过我。表姐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可说教的样子都快跟我母亲一样了。”
赵敏禾头疼得揉揉额角,谆谆道:“你可知大兴宫中崇政殿内,挂着一幅字?就是那幅太|祖最先题下,后又遗训大周朝将来每任皇帝每日都要把那八个字写上一遍的那幅?”
郑苒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赵敏禾再问:“那八个字是什么字?”
郑苒哑了哑,才嗫嚅道:“……王者之风,有容乃大。”
大周朝讲究君子之风,推崇“君子坦荡荡”。皇室中,太|祖皇帝认为治国者不单要通民生和政事,还要身据容人之量,方能撇开个人成见,擦亮双眼将最合适的官员派驻到最适合他的官位上。因而他将这句话悬挂在帝王处理政事的崇政殿内,又要求帝王每日临摹,以鞭策其品性。
赵敏禾见她意识到了,温柔地摸摸她后脑勺,不再说什么了。
郑苒和赵敏禾两个,平日的表现都有些好动的倾向。不过赵敏禾自己却清楚,其实她上辈子那些深埋在骨子里的静从未褪去。
上辈子她身体的毛病出在心脏和免疫系统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六十天都无法到室外去,因为只要一丝丝浑浊的空气或粉尘就能让她晕倒。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她上辈子的哥哥实在抵不住她的哀求,就偷偷带她出去了一次,只是去了本市的一个游乐园坐了一回旋转木马而已,结果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烧,后来一直在无菌病房住了一个月才被允许出来。
就这样,长年的病床生涯造就了一个明明渴望体验生命的活力却不得不安安静静的她。
所以到了这辈子,有了在外面尽情跑尽情跳的机会,她当然不会再压抑自己。可是到了正事上头,她又习惯性地拿出上辈子的处事态度来,静谧、敏锐而坚韧。
郑苒则是从里到外地富有活力,她的活泼浑然天成。所以在赵敏禾眼里,郑苒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即使她没有上辈子的经历,大概也不会觉得郑苒与她是个同龄人吧。
两人正说话间,杨兰锦靠近一步,轻声提醒道:“圣驾已经上岸了。”
这姑娘方才在赵敏禾与郑苒这对嫡亲的表姐妹说悄悄话时,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与一旁的另一位贵女说了一会儿话。这倒让赵敏禾觉得她别有一番蕙质兰心。
郑苒听此,也不再纠结于表姐的说教了,兴致勃勃地踮着脚看皇帝,一边还使劲拉着赵敏禾的衣角示意她也快看。
在众人的眼睛里,每隔两三年才进京一回的赵敏禾也该是从没什么机会见过皇帝的,故而赵敏禾也只好打起精神来,也跟着踮着脚看。——事实上,十二年前承元帝南巡时路过泸州,还曾在赵毅的府邸中抱过还在襁褓中的她哩。只可惜,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记得,那次承元帝又是微服来的,无法透露出去,所以大人们也从没跟她提起过这一茬。
其时她还是个小婴儿,见到的自然是年轻时候的承元帝,而且年代久远,的确也不太记得清皇帝长什么样了,现在她也挺好奇想再看看皇帝。
不过,圣驾离她们有些远,这个距离虽可以看到人的动作和模糊的样貌,却看不大清人脸上的神色。
赵敏禾看到前面走的是承元帝和他的一众皇子们,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