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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一日雨,一日寒。
墨九半梦半醒间,身上凉飕飕的,脑子也迷迷糊糊。她不知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睡着了,眼前有一个女子孤零零地站在阴山皇陵,那里的空间充斥着热腾腾的雾气。雾气之中,皇陵的石壁上,有一行字。
“金戈铁马豪情战千里,江山如梦爱恨皆成空。”
字一个个入脑,很清晰,就像放在她的眼前一般。
可那个女子,她分明只能看见背景。
“是谁在哪里?”她冲那个女子喊。
没有人回答她,那女子还在一步步往前走,速度不快,却坚定。
她心脏微微一缩,又拔高了声音,“你是谁?你在那里做什么,快回来,有危险!”
那女子依然固我,就像听不见,一直走到石壁之前,她才转头看了一眼——墨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人墨九,是前世的她。
她一个人在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她想喊住梦里的“自己”,却喊不应她。她好像在找人,找了很久还在原地绕圈,直到墨九眼睛都乏了,她才累了,巴巴地望着入口,“怎么办?出不去了。”
墨九看得见她自己,那个梦里的自己却看不见她,一种绝望的恐惧感,让她额头的汗都滴了下来。
这个时候,有一个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双手钳住她的双肩,“九儿,我等你很久,跟我回去吧。”
“不,我在哪儿?”墨九看不清面前男子的脸,但觉得他好熟悉,熟悉得好像昨儿才见过一般,她又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梦里?”
他墨发轻扬,长袍拂地,轻轻笑着,似乎很高兴重新见到她,却不答她的话,只紧紧握住她的手,走向那皇陵机关,下面的石梯深不见底,像缭绕了云雾一般,幽深恐怖,她想抽开手,他却紧紧抓住不放。
“不要怕,九儿,我们回家。”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昏暗之中,她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不要!”
蓝姑姑冲进来,“九姑娘你怎么了?”
梦中的情形有些迷茫,地方像阴山皇陵她穿越之前的画面,可感觉又像她在冰室依偎着萧乾走过的那条路——好诡异的梦。
墨九盯着蓝姑姑担忧的脸,甩了甩头,将十根手指插入绫乱的发丝挠了挠,“梦见我又被大夫人罚了。三天不给饭吃,可饿死我了。”
蓝姑姑:“……”
连做梦都在与吃战斗的墨九,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她昨儿做的一坛泡菜入了味没有。
遮开盖子,很香。
她拿筷子戳了几下,捞出一块,尝尝味道不错,笑眯眯地点点头让蓝姑姑拿碟子去装一些,又去灶上拿了稀粥馒头,就着泡菜吃。
这时候,正好大夫人派丫头过来为她量身做衣衫,墨九便也好心地送了一碟给大夫人。
这些日子,为了嘴巴的福利,她常常想一些新鲜的花样菜式,教灶上的厨娘们做了来吃,大夫人从好奇到尝试,静静相信了她吃货的品味。
这泡菜口感独特,很快得到大夫人的好感。大郎成婚这期间,府里膳食油荤太多,她早就腻味了,觉得这泡菜正好,赶紧又让人带话给墨九,再多做一坛,孝敬老夫人。
时下的婆婆让儿媳做事,那就是直接用命令的。不过墨九在送她泡菜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后面要做的事。
她当然不会是为了大夫人和老夫人,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太复杂的她不会,简单的大多都会一点。早饭后,她便借着为大夫人做吃的去了灶上,问厨娘拿了一大筐鸭蛋,又找来碱、食盐、柴草灰等物品,把料灰调好,再让小厮搬来一筐麦糠,就准备实现自己的诺言……做松花蛋,便送给萧六郎两颗。
毕竟萧六郎最终还是让薛昉拿了药来给她,礼尚往来是美德嘛。
灶上袅袅炊烟,她在灶房外的院子里忙活,也不怕小雨湿了衣服,把一个个鸭蛋洗好,放在筐里,又亲自包料灰,做得很仔细,也抹了自己一身的灰泥。
府里人都知她脑子不好使,南山院里侍候她的几个丫头与她相处几日,看她没什么架子,也不爱使唤人,自然乐得清闲,懒得帮手,只有蓝姑姑,巴巴地蹲着身子帮她和料灰,包鸭蛋。
墨九一口气准备了一百只松花蛋,一直忙活到晌午,竹编的筐子里鸭蛋还没有包完。
但她做得很轻松,也很享受。
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比吃更值得期待的东西了……她低头哼着曲,美美包着蛋,想着松花蛋可以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一双皂鞋就就停在她的面前。
墨九抬头,看见了薛昉年轻的脸,也看见他背后的青石道上,几个禁军押着那一日闹喜房的小子,正往外走。
她问薛昉,“薛小郎找我有事?”
薛昉低头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听说大少夫人会做一些稀奇古怪却好吃的东西,这几日使君不思饮食,我想向大夫人讨要一些。”
还没说完,他便看见了墨九捏的那个鸭蛋,不由奇道:“这做的是什么?”
墨九没有回答,目光越过他看过去,只见萧乾从禁军中间骑马过来,一张俊美的脸,清冷无波,大抵察觉到她的注视,他也转过头来,好像很不耐烦,眉头紧蹙,“薛昉。”
“来了!”薛昉赶紧应了。
墨九袖子拭了拭额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薛昉一眼,目光落在萧乾身侧的禁军身上,终于看向那个被捆绑着的小儿,“你们会把他怎样?”
“这个……”薛昉迟疑地回头看一眼马上的萧乾,抿紧嘴巴摇了摇头,“我先走了,大少夫人回见。”
“嗳,等一下啊……”墨九想要喊住他,可这个时候,那个疯狂挣扎的小儿却突地喊了一声,“姐!”
他瞪大的眼睛,看着的人是墨九,有惊喜,有紧张,还有……不敢相信。
墨九无力地呻吟。
为什么人人都把她认成姐?
她到底是长了一张大众脸,还是全天下人看到她都有熟悉的亲切感?看她不答,那小儿挣扎着就要过来,“姐,是我,姬辰啊!”
墨九这会子有点相信这孩子真的有疯症了。她摇了摇头,伸手把脚下一个小竹筐里包好的松花蛋拎起,递给薛昉,“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们何必这么动真格的?这一筐松花蛋,送给你们使君的。拿回去放好,约摸两个月左右,就可以吃了……这般贿赂一下,若可以,便把孩子放了吧。”
盯着竹篮,薛昉手背抚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那边方姬辰还在挣扎呐喊,府里探头探脑围观的人又多了起来。不过,他们看见方姬辰疯狂地喊墨九做姐姐,都摇头叹息:这小儿的病,怕是治不好了。
薛昉最终还是拎走了新鲜出炉的一篮松花蛋,有些沉,更不怕看萧乾的眼睛。
墨墨迹迹走到萧乾的马侧,他把竹篮高高抬起,“使君,你的蛋。”
萧乾冷眸一扫,他才慌乱的反应过来,讷讷改口,“大少夫人送你的蛋。”
“嗯”一声,萧乾不温不火,像是不怎么在意。可薛昉了解他的为人,若真不需要的东西,他直接便叫他丢掉了,哪里有闲心看着闹眼睛?既然由他留下来,就是要的。
“嗷!”旺财也发现了这个奇特的东西,它把嘴筒子伸向竹篮,狗鼻子嗅了又嗅,惹得薛昉又好气又好笑,拍它的头。
“闪开,没你的吃。”
“旺财兄。”墨九看见旺财了,很兴奋。
旺财听到她唤,也乐颠颠地跑过去,摇着尾巴在墨九身上友好的蹭。
“好财哥,几天不见,又长膘了。”
墨九很喜欢旺财,她不客气的抱住它的身子,也不管手上沾满了包松花蛋的泥灰,摸它的头,搂它的腰,捏它的肉,如此一来,等旺财与她依依惜别再回到萧乾的脚下时,这只大黄狗就已经变成了一只大灰狗。
薛昉瞪目结舌。“这狗就是狗,没点脑子。”
平素萧乾最爱整洁,不说他自己,便是身边的随从包括他养的旺财都香喷喷的,不许有一丝污渍。
可这……算怎么回事?每次碰到墨姐儿,这旺财就得成一只脏狗。
薛昉苦着脸,一脸无辜,生怕萧乾怪罪。旺财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在大咧咧摇尾巴,吐着舌头,那骄傲的模样儿像得了天大的便宜。看这狗蠢成这样,萧乾抬手,慢慢搓了一下眉心:“作孽!”
听使君语气轻松,并没有责怪,薛昉心里一松,微微哂笑,“使君,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前往赵集渡,得好几十里,要不我先回去把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