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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回了险些暴露自己曾来过这里的字眼,刘拂不待马车停稳,便撑着车辕一跃而下。
“小心!”周行拉缰立马,当看到她安然无恙时才放心。
刘拂只是摆了摆手,连头都没回,小跑着去了不远处山脚下的茶棚。
他摇头失笑,突然意识到从十日前想好了要表明心迹后,就不自觉将阿拂放在了娇娇女的位子上。
怕她冷,怕她伤,怕她忧,怕她愁。
可他喜欢的阿拂,并不需旁人的顾虑,她甚至能将他们所有人都顾得好好的。
所以他这些自以为是的小心呵护,才没能触动阿拂一丝一毫。
想起与自己一般无二样愚蠢的蒋存,周行嘴角笑意更浓。
他轻震了下缰绳,催促着马儿向茶棚而去。
当周行勒马下车时,刘拂已与茶棚老汉谈好,雇了几个年轻后生帮忙,将马车中的酒坛搬至半山腰的平台上去。
“东西多的很,慢些不打紧,稳妥是第一位的。”将银钱付给老汉,刘拂笑道,“还得请几位小哥再替我们搭个棚子,这许多好久,怕是要许久才能喝完。”
老汉与后生点头应下,面上不见分毫疑惑,反笑夸道:“小公子好酒量。”
“不该在此处班门弄斧哩。”
小半日后,后生们已将第一批酒坛运至山上,且搭好了草棚,来请刘拂二人。
刘拂正了正衣冠,对周行道:“三哥,咱们也上去吧。”
见刘拂神色郑重,又含着丝雀跃,周行不待她多说,就已理好自己的仪容。
因着山路难走,他二人并未逞强,只空着手跟在后生们的身后徒步上山。
行至半路,小路愈发陡峭,有机灵的觅了两根长度合宜的木棍递给二人,当作借力的拐杖。
刘拂微喘着气,端详着手中光滑的树枝,笑道:“想必登山的人不少,这东西竟随处可见。”
那后生搔了搔后脑勺,憨笑道:“算不得许多,不过一年总有十来个,那些公子们看着瘦弱的很,比不得您与周公子这般强健。”
被夸‘强健’的刘拂毫不介怀,反大笑道:“文武双全,便是说我们这般的了。”
她的自吹自擂,反倒惹来一阵赞同的笑声。
另一个后生回头道:“平日走到这里,公子们多撑不住,常要我们背着,还说什么有辱斯文,不过最后……嘿嘿。”
他话未说完,就被之前精明的那个打了脑袋。
深知读书人傲气的刘拂,全可想出那是怎样一副尴尬局面。她大笑不止,一口气没调匀,本就因上山而剧烈起伏的气息,就这么走差了。
她躬身撑着抽痛的腰腹,眉心微蹙,唇角的笑意依旧没有消散。
打从来了此世,就再不曾远游过,便是现在的身体不如当年康健,也比只知死读书的书生们强上许多。
见后生们眼中满是喜意,刘拂想起他们刚才的话,又是好笑又是腰痛。
想来附近不止有木棍,也会有挑子,是狼狈地被背上山去,还是体面地被抬上去,全看赏钱能给多少。
别处还好,这座山头,就不能投机取巧了。
摆摆空着的手,刘拂笑道:“你们先上去吧,将酒送上去后,再下来替我们引路就是。”
这次后生们浑朴面容上的沮丧,比刚才的喜意更浓厚了。
之前没有多想的周行将他们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立时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撩起下摆束在腰上,周行走至刘拂身前,扎了个马步。
正准备让他扶自己去一旁大石上坐会儿的刘拂愣了愣:“三哥?”
“我背你上去。”
看着青年宽阔的后背,感受到周行的郑重其事,本该干脆拒绝的刘拂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犹豫,不过仅在一息之后,刘拂还是摇了摇头。
“三哥,我无妨的,稍些片刻就好。”
不论是为了过往还是未来,她都要自己一步步走上去。
***
在登上最后几级台阶前,刘拂喊住周行,又理了理因爬山而略显凌乱的衣衫。
趁着对方扭身掸落袍角灰尘的间隙,刘拂偷瞄了周行一眼,见他神色中并未有什么积郁,也就放下心来。
不论如何,方才她都太不给他面子了些。
刘拂轻咳一声,抬手道:“三哥,请。”
周行也不再问平台上到底有何妙景,亦不问让她热切期盼相会的人身在何处,只在应声后微错一步,护在刘拂身后。
山路陡峭,若有个万一,也好保她无忧。
正胡思乱想间,周行已随着刘拂的脚步踏上平台。
看着不远处茕茕孑立的白石墓碑,周行微愣后猛地低头看向刘拂。
“这是……”
“这便是我带你来见的谪仙人。”
刘拂去一旁草棚前取过后生们早已备好的清水布帕,行至墓前,轻手轻脚地擦拭起来。
“古今诗仙,唯太白。”
刘拂回头,对着僵立的周行抬了抬下巴:“三哥,你侧耳听。”
采石矶水湍浪急,便是在山腰上也能听到远处破涛汹涌。
“采石江边一堆土,李白之名高千古。”刘拂抛下布帕,拾起一尊倒在坟茔不远处的小小酒瓮。
她轻吹口气,吹去瓮上浮灰,又嗅了嗅沁入泥胎中的酒香。
“顶尖儿的金茎露,可见上个来祭太白的书生,身家不薄。”
金茎露虽妙,却比不上宫中珍藏的九丹金液万一。
若真是御酿的味道,他们可是白跑了一趟。
东宫起居注记,太孙曾于建平五十五年归皖祭祖时,远绕当涂。
大延仁宗皇帝起居注记,圣上甚爱诗仙,得散落诗篇后手不释卷,彻夜研读。
太白一生七至当涂,更是葬在青山西麓。
他们守株待兔,定能守到太孙撞柱。刘拂将小瓮端端正正放在碑前,暗自道了声罪过。
太孙他属牛,不属兔。
只盼他却如史书所记,莫让她对牛……
罪过罪过!
第84章 太孙
在刘拂泼一杯喝一杯地与诗仙斗掉大半的酒后; 终于等来了那只她久候的兔子。
此时已是她与周行上山的第三天清晨。
太白墓前的酒气,几乎能氤氲成如有实质的雾气,将猝不及防上山瞻仰先贤的人迷醉。
刘拂举起小坛,倒出最后两杯汾酒; 先泼一杯于地; 后自饮尽另一杯。
“青莲先生; 去岁江南雨水不丰,这山西亦是大旱,此酒比之前些年头的窖藏; 多了许多人味儿。”
“再如何天灾人祸; 也绝不了淼淼汾河酒酿香。”
“只要不是饥不果腹之时; 这人呐,就总会苦中寻一乐……像咱们江南不到去岁那般无米下锅时; 也从未断过绍兴黄、女儿红。”
“酒能近人情,又能明人目; 也难怪青莲先生如此爱酒。”
便是以她的酒量,连饮三日也已醉眼醺醺; 神颠魂乱。
而素来酒量不佳的周行; 仅坐在这满是酒香的山间; 哪怕丁点酒星不沾; 也早早就醉倒了。
无人应和的刘拂站起身,眺望天尽头日月同辉之景。
初春清晨的山间清静宜人,连虫鸣都无,静得刘拂能听清周行的呼吸声。
还有远处草木擦过衣摆的声音。
这么早上山的; 不做他想。
刘拂抬脚踢了踢周行腰间,躺在稻草堆上抱着酒坛酣睡的三公子转了个身,恍若无觉。
见他背向篝火睡得正香,一张俊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刘拂这才放下心来。
周行醒着,仅凭他的皮相才华,就足够使人心折,加上自己在一旁描补,足可在头回打交道时遮掩住他的臭嘴。
但他既醉着,那还是藏好他的脸。
太孙头遭出宫,想来认不出周行,但他身边跟着的人,却不一定认不出这个混世魔王。
想让明主重视自己,不说三顾茅庐才出山,好赖也不能落得“刻意”二字。
听着脚步渐近,刘拂又替自己与太白斟了两杯酒,此次却是弃了绵软的山西特产,换上了山东带来的景阳冈。
坛口方开,浓烈酒香便扑鼻而来,让人闻之既醉。
刘拂小小嘬了一口,热辣辣的酒水顺着舌尖落入胃底,让她迷蒙的神智清爽不少,但眼中被酒气氤氲出的雾气却是更浓厚了。
“这山东的酒,人情味儿就更足了。”
将酒瓮凑到鼻端,刘拂深吸一口,甘醇的酒香配着凌冽的山风,格外醒神。
“山东颗粒无收,却仍有去岁新酒可饮……啧,也难怪这花了我一百个大钱的烈酒,一闻就能醉人。”
衣摆拂过枯叶的声音微顿,又恢复了前进的步伐。
脚步声有三,除了一道强劲有力一道步履匆匆外,第三道虚浮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