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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只得认了。
鲁忠此人意志坚决,不想说,就一直不会说,一旦改变主意,就会迅速执行,不再更改。
“扑通”一声,他跪到地上,朝赵挚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我说!我的一切,皆可交待,但是我那孩子不能死!我要大人答应我,保住我的孩儿!”
赵挚看向温元思,温元思点了点头。
赵挚便应了:“行,你说。”
鲁忠稳了稳神,目光仇恨的看向卢慎,字字似从齿缝中迸出:“没错,我不是什么真定人,遇到卢光宗那场山贼祸事,也是我自己找人演的,我故意接近卢光宗,让他信任,就是想伺机杀了卢光宗,因为——他是我的仇人!”
“他害了我一家!”
鲁忠说了一桩陈年旧事。他不是真定人,而是太原人,当年卢光宗接皇命,调派太原地方修利水渠,正值天灾,有人闹事,随时可能发生民变。卢光宗为了政绩,胡乱杀了一批人,用性命和鲜血来填,狠狠压下民众闹事的心,还覆手为云,反手为雨,接着演出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戏,平息了风波,官家称道,人人道好。
可人人道好,死的却不是这些人的亲人,死的是他鲁忠全家!
鲁忠磨着牙:“我鲁忠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他杀我全家,我就要灭他满门,他以往挣的黑钱,也合该是我的!”
“可惜卢光宗太过谨慎,我走了十来年,才走到他面前——”
卢慎尖叫着上去撕打:“所以我爹是你杀的!你杀了我爹!”
鲁忠力气很大,立刻把卢慎撕开,甩在地上,冷笑:“装什么蒜,你不是也恨你爹,恨不得他死?他如今死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
温元思一拍桌子:“鲁忠,安抚使卢大人可是你下手杀害!”
“不是!”
鲁忠再次磕头:“我承认,我想杀他,想了很久,计划也做了很久,若无意外,这些日子肯定也要动手了,可我没有!有人在我之前动了手!”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十分真诚。
承认有杀机,却没有杀人……
是真的吗?
宋采唐看了眼赵挚。
还是得有证据,没有切实证据,鲁忠再可疑,也不能随便抓进牢,以凶手的方式审判。
就在这时,气氛紧张又意外的时候,另一桩意外发生了。
墙外街道马蹄声响,似有风雷滚起,渐远,又渐近。
有人骑着马冲进院子,远远的滚马下鞍,跪地报告:“甘氏四娘留了遗书,自陈是本案凶手,畏罪自杀,投湖了!”
第106章 不对劲
甘四娘投湖的消息传来; 院子里气氛陡然一变,满地金子这一刻都不再那么耀眼夺目,别说明显紧绷了的赵挚温元思主官; 下人们都跟着跟着唬了一跳; 齐齐看向报信的人。
又是一条人命啊!
赵挚面色黑沉:“人呢?”
“回观察使大人,现在还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 既然是投湖畏罪自尽; 尸体不应该打捞出来了吗?
赵挚几人反应却相应迅速,立刻明白了这话隐意。
现在还不知道; 也就是说,发现的只是甘四娘留的遗书; 她认了罪,要以投湖自尽的方式偿还因果,但她了哪里,要投哪处湖; 不知道。
报信人半跪在地; 将事实经过说了遍:“……苦主甘志轩到官府报案,说一觉醒来其母甘四娘就失踪了; 留下遗书在桌上,他本人没办法,急疯了都; 吓的直哭……”
官府有条令规定; 一般失踪案受理须至少失踪两天以上; 但甘四娘是本案相关人; 现今身份和时机都很敏感,官府不敢不重视,立刻报了上来。
主官们还没说话,听到消息的围观众人们开始小声争论了。
“也就是说……那甘氏可能还没死?”
“她根本没去投什么湖,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也可能人已经死了!”
“或者现在正在呛水,半死不活!”
“遗书都留了,显然是下了决心,不会回头的!”
甘四娘现在的状态,变的至关重要了起来。
“我马上带人去找——”
赵挚立刻招手,叫手下们过来,迅速安排。
没有任何线索,这一点比较要命,栾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身靠着运河,是鱼米之乡,辖内河湖非常多,而且甘四娘日常在外帮佣,很多大户人家都去得,有钱人家里,谁不挖个塘引个渠?
这个具体地点,找起来难度非常非常大。
可再难找,机会再小,也不能不努力。
赵挚会武功,跑的快,体力也好,这件事责无旁贷。
他一边安排着,一边快速看了剩下三人一眼,没时间说别的,跨上马,带上人就走了。
宋采唐知道赵挚想说什么。
情势紧急,兵分几路,时间不应该被浪费。
她长眉微抬,若有所思:“我去找甘志轩,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果她能在甘志轩那里找到线索,就能襄助赵挚,找不到,就只有靠赵挚自己,组织人海战术,硬拼人力体力了。
温元思想了想,道:“我同你一起。”
宋采唐是个姑娘,案子到现在,已经非常关键,为免出什么意外,还是别让她单独行动。
祁言对此非常同意,直接举手:“那我先在这里看顾赃银,等府尹大人过来接手再走!”
卢光宗藏起来的金子太多,一经发现,赵挚就往外递了信,请张府尹过来,帮忙清点入库。他抬头看看天色——笑的眼睛眯起,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走啦!
于是兵分三路,一原地等候,一满城搜索,一去找关键人物。
……
甘志轩已经回家。
接到小吏报信,宋采唐和温元思也没去官府,直接转了方向,去往甘志轩家。
这是宋采唐第一次来甘家。
深巷里的小院,外部环境逼仄阴影,偶尔还会踩一脚泥,很脏,可打开小院的门,感觉瞬间不一样。
院子很小,一眼看尽,几步就能走到头,可打扫的非常非常干净,杂物归置的整齐利落,透着清新水气。
门口一排架子,一层层箩筐晒着的野菌野菜,可以用来烧卤的药材;门前两个小小花坛,种着绿油油的青菜,几盆野兰在侧摆放,十分意趣。
院内有两颗大树,两树中间拴了一道绳子,晒着衣服。看衣服的湿润程度,应该是今晨刚洗的。
宋采唐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视线仔细滑过院落的每一个位置。
意外死亡和自杀不一样,自杀者,必定有一个心理和生理的准备过程,状态肯定会有不同。
观察甘四娘的生活习惯,最后做过的事,有可能找到她的自杀动机,以及,她想要的最后归宿地在哪里。
宋采唐对甘四娘的第一个印象是:爱干净。
很明显,这些都是甘四娘做的,甘志轩是个读书人——各种意义上。
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做认知里读书人应该做的事,他会接送甘四娘,因为读书人的孝道要求他这样,但他不会帮甘四娘做卤味养家,打扫卫生或者做饭。
因为读书人天生高贵,因为君子疱厨。
这些东西,在最初排查嫌疑人,调查社会关系时,卷宗里就明确记载了……
温元思跟在宋采唐身后,一边也仔细看着四周情况,一边问甘志轩话:“最后见到你娘,是什么时候?”
“己时三刻。”
也就是,早上十点半左右。
那时宋采唐和祁言拦了卢慎半晌,温元思带着赵挚最新消息,押了卢慎,所有人一起去往私宅。
“之后呢?”
甘志轩缩着头:“我心情不好,饭都没吃,就睡觉了,一睡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就没看到我娘了。”
“遗书是放在哪里的?”
“堂屋桌上。”
……
宋采唐一路走,一个一个房间的看。
院子不大,房间自然也不多,甘志轩的房间是最好的,向阳,宽敞,物件摆放整齐有度,洁净有光。东西都不错,书案却很乱,显然,整理清洁工作是甘四娘在做,甘志轩并不是个爱收拾的人。
另一个房间,朝西,略潮湿阴冷,每一处都很干净,整齐,女人的东西很多,一看就是甘四娘的房间。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看甘志轩房间时,还没太多感觉,看了甘四娘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