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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深深的护城河阻住了魔族大军的步伐,罗斯下令工程兵迅速将其填平。但是由于被城头的打击所阻隔,背负着沙包的魔族民夫根本无法接近。前锋步兵等得焦躁不安,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士兵们纷纷将同伴的尸体扔进了护城河里,甚至把未死的伤兵都丢了进去。护城河渐渐变浅,河水变得猩红一片。踏着这血肉的铺垫,魔族兵将武器高举过头,凫水前进。一时间,河面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部是露出水面的脑袋,人马密集,简直形成了一座新的桥梁,人可以一脚不湿地走过对岸!
无数人就在那猩红的水中中箭倒下,于是自身也变成了新的铺垫。冲到城下的骑兵们愤怒地用马刀斩击城墙,骑马绕着城墙圈转,却一点用处没有。紧接着,大群步兵亦登近了城墙。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在城墙下的射击死角里,步兵们搭起了人梯,把刀子捆在背后,攀着城墙的缝隙嗷嗷直叫地往上爬,城墙上黑压压的一片,象是黑色的蚂蚁爬满了一块方糖。
眼见部队压近了城头,魔族全军慕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瓦格拉!”第四个方阵轰然出动。两万弓箭手冲锋上前,以密集射击掩护他们的步兵,上万的箭矢在空中飞舞,那真是一幕惊心动魄的奇观:一道闪亮的金属瀑布自下而上逆流!坚固的城墙也无法抵挡这打击。城墙上砖屑横飞,裂缝处处。从栏杆的间隙、城垛的射击孔、从每个窗口、每个通风洞、每个石头缝里都喷出了箭矢,整个城池都在呻吟。
城亘上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守军伏尸喋血,栏杆上满是血淋淋的手印。空中箭矢横飞。传令兵在城头上奔来跑去,呼叫声此起彼伏,投石车、强弓发射的声音连续不断,震得人耳膜隐隐生痛。全部预备队都投入了作战,就连城中的居民也加入了助战行列。他们虽不能亲自拉弓挽箭,却组成了各个小队,为战士们运送箭矢、石头,燃起大锅,扛着一桶桶的热油上城头,照着魔族兵迎头迎面地浇下去,那些攀爬的魔族立即浑身冒火,鬼哭狼嚎。
但防守如此漫长的阵地,兵力实在不足。在守卫者无法兼顾的地段,魔族兵偷偷摸摸地攀上了城墙,巡逻队立即扑上去拦截。防线的压力一刻比一刻沉重,魔族一次比一次冲的近,人数越来越多。鏖战双方咬牙切齿,鲜血横飞,到处是刀光剑影,惨叫声接连不断。上城的敌人越来越多,十点十分东门告急,紧接着,南、北两门也响起了铛铛的警钟,急速的跑步声接连不断,机动部队在各处奔忙,增援薄弱的各处防线。以单薄兵力承受沉重的压力,防线危如覆卵。
《光明王本纪 特兰会战篇》:“七八二年岁中六月,义师横扫远东,群魔跳梁。魔酋鲁帝畏王声威,自缚出降。王率铁骑强袭特兰,俘魔酋鲁帝以下五千。王宽厚,不杀。
同日,魔酋罗斯兴师二十万来攻,魔卒如蝗。义军上下皆露惊惶,王曰:“灭之!”全军乃定。魔军恃众而攻,飞矢遮日,攻势如潮。义军凭坚而守。自晨至午,两军厮杀惨烈,相持不下,尸横遍野,血流汪洋。”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六日的早晨,来自魔族加纳行省的十七万魔族军队猛攻特兰的要塞的外墙。鞑塔和叶塞两族的士兵顶着漫天的飞矢和落石,数次被击溃又反复冲锋,踩着同伴的尸体攀爬陡峭的、覆满了青苔的外城墙,大批大批地被消灭,从城外五百米到城墙下的土地上都躺满了尸体,尤其在城墙下那更是呈现一副悲惨的景象:残缺不全的尸体叠了一层又一层,血水浸满了护城河。
眼见部队遭受如此重创,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被大批大批地消灭,鞑塔族前锋将军奥金一屁股坐地上号啕大哭:“罗斯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你是在自杀军队啊!你在把我们的小伙子派去送死啊,那是不可能攻下的!”
前线指挥官们纷纷跑到中军营去劝说:“大人,暂且收兵吧!”
“等我们造好了攻城器械再进攻也可以啊!”
费加长老担任一个大团队的司令,他泣不成声:“爵爷,给鞑塔族留点种子吧!”
但魔族方面的总指挥罗斯公爵这天却象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固执,至所有的劝告于不顾,铁青着脸下令:“冲,给我冲!敢后退的,给我杀!弟兄们,再坚持多一个小时,胜利就是我们的了!”三个因素迫使他不能放弃:
一:自己已经在神皇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时间紧迫;
二:为了掩护混进特兰要塞中的加郎大将,自己必须以强有力的攻势吸引守军的注意,把他们的兵力全部吸引到外线,便于加郎从空虚的内部夺取要塞;
三:守军不会比自己好过多少。战争是实力与意志的较量,罗斯坚信: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谁就最终胜利。
罗斯猜得很对,魔族军横尸遍野,联军同样的伤亡惨重。由于没有可以替换的预备队,守军将士困惫得无以复加。驻扎南面城墙的秀字营第一大队几乎死绝,阵地上寂静无声,士兵们遗尸枕籍于城道的青石板上,汩汩血流地顺着台阶淌到了大街上。活着的人也仅仅是比死人多了口气罢了,身上全部带伤。
指挥官杜克满头大汗,他的左胳膊只剩一层皮和身体连着。望着部下,他泪流满面,慢慢地说:“弟兄们,我们都是家族的叛逆,曾参与杀害哥应星大人,曾参加魔族军助纣为虐,屠戮同胞,我们罪孽深重,该下地狱!感谢光明王!他给我们机会,以人类的身份与魔族战斗,死得堂堂正正!殿下曾承诺我们,他将替我们平反,让我们回家。
弟兄们,说出你们的名字来!”
伤兵们听得出神,目光中闪烁着憧憬。他们一个个地回答:
“我叫苏罗米,是帝都人,住帝都东北大街五三一号。如果我阵亡,请把通知寄这个地址的苏兰女士,她是我姐姐。”
“我叫莫非,来自辛加行省,地址是首府都灵市的龙马街一十一号。”
“路小军,来自洛克辛威行省,马郡的白沙乡河塘村,请寄给我爸爸。”
“罗真,我来自西加行省,我有五年没有回过家了,不知家里人还好吗。请寄给西加行省的雷珊女士,地址是。。。她是我未婚妻,不过应该已经嫁人了。”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说着,杜克用那只完好的胳膊艰难地写着,额头上痛得满是汗。他将资料记进了一本笔记本里,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胸口的口袋。
他抬起头,眼睛中泪水闪动:“东西在我胸口这,到时候你们把它拿出来。活下来的弟兄,你们要负责把大家的骨灰带回家乡埋葬。告诉亲人们,我们曾迷入歧途,但幡然醒悟,告诉他们,我们死得堂堂正正,为人类流尽了鲜血,俯仰无愧天地!——让我们发誓吧!”
“我发誓,如果我幸存,一定办到!”众人齐声应答。
“至于死的人——”杜克环视众人,狂吼道:“就让我们壮烈吧!光明王万岁!”
众人眼里流出了泪水,雷霆般齐齐呼喝:“光明王万岁!”
远处响起了轰隆的脚步声和魔族兵那刺耳的鼓噪声,数不清是第几次了,魔族又上来了,伤员们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晕,眼睛发亮,表情平静。他们默默聚到一起,排成队列。城下传来了兮兮梭梭的攀爬声,城墙上露出了第一个绿色的脑袋。
一个被砍断了双褪的清秀小伙子靠在城垛上吃力地微笑着,无忧无虑地垂着他那双深沉的眼睛,抬起没有血色的脸,他回头一笑:“我先走一步了!”他猛然挺身扑上,魔族兵大骇,举刀便砍。小伙子不闪不避,一把抱住这个魔族,纵身滚下了二十米高的城墙,长长的凄厉惨叫回荡在空中。
这仿佛是一个开始的信号,顿时,刺耳的鼓噪声大作,无数的人马越过了城墙猛扑上前。肉搏开始了,短兵相接,用枪戳,用刀砍,用拳打,远处,近处,从上面,从下面,到处皆是武器,到处都是鲜血。
杜克一剑戳进了一个绿皮的魔族兵胸口,还没抽出剑来,只觉下腹一凉:一根刺枪已经捅进了肚子。看见那个年轻的魔族刺枪手眼中的恐惧,杜克狰狞地笑笑,径直前冲,竟然就这样让刺枪把自己捅了个对穿,一剑把他脑袋砍了下来,也把自己的剑给砍折。他随手把断剑一扔,慢条斯理地把肚子的刺枪抽出来,肠子都流了出来,可是他依旧保持着笑容,右手握着血淋淋的刺枪寻找厮杀对象,被砍断的左手悠悠地挂在身前晃荡。
魔族兵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人敢与他对阵,这个蹒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