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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梦千金难求,沉梦更在其之上,且此酒甚少摆上几面,即便有,也是以缠梦之名冠之,除去殷妈妈与夙瑶,根本无人得知沉梦一名。
而今,此名却从一位看身形打扮不过十四五岁的世家小姑子口中说出,让殷妈妈怎能不惊?
不过,到底是欢场风月中出身,顷刻间,她便隐下了心中思绪,僵在嘴角的笑意再度盈盈荡起,晃着手中的美人扇,咯咯笑道:“小姑子,奴这儿不是酒肆,什么沉不沉梦的,奴可不知。”说罢涂得艳红的唇瓣一努,“喏,小姑子只需出了这门往右一拐,便是雍城最大的酒肆,里头美酒应有尽有,说不准能寻到姑子所需。”
这是要明晃晃的驱人了?
崔莞抬起头,隔着素白帏纱,对上殷妈妈看似随然,眼底却抹不去一丝沉色的细长双眸,低低笑道:“既然殷妈妈不知,怎么但凭沉梦二字,便晓得我要寻的是酒?”
说罢盯着殷妈妈骤变的脸色,也不待其辩驳,她忽的朗声道:“听闻春风楼素来敞门迎客,无论来者何人,只要掏得出金,便能奉为上宾,怎么,今日殷妈妈要破例,将客拒之门外么?”
少女的声音如轻莺婉转,又如银弦铮铮,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一些正要自温柔乡中抽身离去的欢客,不知不觉便顿住了脚,又惊又奇的目光齐齐落于崔莞初显窈窕的身姿上,窃窃私语,指点不休。
事已至此,殷妈妈如何不清楚眼前的小姑子是有备而来了,不过,她心有鬼,生怕崔莞说出什么不当之言,立即便换了一副堆满笑意的嘴脸,切切言道:“奴不过几句玩笑,小姑子多虑了。”
边说她边抬手一引,继续笑道:“此处人多眼杂,小姑子还是随奴进雅间再谈罢。”
见殷妈妈陡然转变做派,崔莞唇角勾起一丝清冷,却也不拒,只是莲步轻落时,不经意张口,轻轻抱怨道:“早知如此麻烦,就不该答应四郎所求……哼。”
一番娇嗔嘤咛之语,极为细弱,却一字不缺的落在前方不过三步远的殷妈妈耳里,她心中突突一凛,既然有人得知这小姑子前来,事情便不好办了,即便春风楼身后有贵人撑腰,但眼前这小姑子,显然也非寻常世家出身……
思到此处,她心中刚刚蔓起的微枝细叶,陡然缩了回去。
缓步行入雅间,殷妈妈立即唤人奉茶。
崔莞淡淡扫了一眼,并未去接,而是径直自袖中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笺,搁置在热雾腾升的茶盏旁,似笑非笑的道:“饮茶就不必了,还是照规矩,劳烦殷妈妈将此笺送于云瑶罢。”
盯着几上的小笺,殷妈妈面沉如水。
☆、第七十六章 云烟深处藏梦人(上)
缠梦也好,沉梦也罢,之所以千金难求,只因此酒唯有在花魁云瑶所居的栖云阁,方可略品一二。而若想踏入栖云阁,须得递上一笺诗词曲赋。
入得美人眼,自得佳人心。可惜,云瑶挂牌三年有余,呈入帐中的华美辞藻不计其数,受青睐者却寥寥可数。
越是这般,云瑶之名便越加炙手可热,以至于每回她的车架一出春风楼,几乎满城空巷,众人皆挤在其行进的道路两旁,只求有幸能一睹芳容。
便是那所谓的谪仙秦四郎亲来,亦不见得能入云瑶的眼,更何况是一个稚年小姑子胡乱写的几个字。
如此一想,殷妈妈心中冷哼一声,唤来方才上茶的小婢,指着那张刺目的小笺沉声吩咐:“将此物送往栖云阁。”
那小婢立即捧着小笺领命而去。
见此,崔莞不在与殷妈妈多费唇舌,慢慢走到一旁半开的窗前,静静的望着春风楼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
殷妈妈气结,干脆端起几上的茶盏抿了口,将手中美人扇摇得呼呼作响,冷眼作看崔莞吃瘪。
少顷,门外一阵窸窣的脚步,送笺的小婢快步入屋。
殷妈妈摇扇的手一顿,亮着双眼急不可耐的问:“如何?”
小婢福了福身,恭声回道:“云姬有请持笺人。”
竟是要见?殷妈妈脸上一片愕然,怎,怎会?
崔莞转身,恰好瞥及那抹惊愕,嘴角轻轻一勾,移眼对那小婢淡淡说道:“带路。”
小婢看了眼一旁的殷妈妈,见她无动于衷,只得引着崔莞朝栖云阁去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殷妈妈仿若才回过神,匆匆追了两步却不知记起什么,又急急停下,阴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咬牙跺了跺脚,转身往栖云阁相反的方向疾步而去。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崔莞踏入栖云阁,映入眼中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一名莫约十六七岁的素裳少女倚窗而立,鸦发如云,肤白若雪,好似无骨的柔荑轻轻拈着一张不过巴掌大的小笺,眉尖若蹙,樱唇轻启,低低叹喃。
“云姬,持笺人已到。”小婢轻轻唤了一声,行礼退下。
云瑶显然未曾料到,来人竟是一名小姑子,那张仿若芙蕖般濯清绝美的容颜浮起一丝诧异,但又在瞬间隐下,娇嫩的樱唇勾起一抹虽疏离却有倾城之姿的浅笑,“瑶儿失礼,不知小姑子前来,所为何事?”
袅袅余音,如冰玉相磬,说不出的清悦动听,传入崔莞耳中,她眼前不由一阵恍惚。
上一世,容貌未复时,春风楼上下视她如草芥,唯独云瑶,对她真心相待,非但想尽法子为她寻医问药,甚至将一手登峰造极的琴技倾囊相授。
然,待她容貌如初,云瑶却失了踪迹,直至渭河中飘起一抹苍白……
崔莞垂下眼帘,掩去眸底外泄的心绪,云瑶上一世因何而死,她早已自曾信口中得知,今生,定不会再让一切重蹈覆辙!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眼对上云瑶含惑的盈盈水眸,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来寻将沉梦交予你之人,百里无崖。”
☆、第七十七章 云烟深处藏梦人(中)
澄蓝的天幕飘起一丝潋滟夕光,被崔莞凭租的牛车静静停在离春风楼莫约二十米开外,临近渭河的一颗高大繁茂,尚有几分绿意的杨柳下。穿着破旧的中年驭夫佝着身子坐在牛车上,手中抓着一块早已凉透的栗梁饼,小口小口啃嚼,一双细小的眼睛时不时看向春风楼大门。
偶尔触及路上衣着光鲜的行人投来一两束嫌恶鄙陋的目光,那道本就低偻的身影便往牛车中缩瑟几分。
直至一抹月白的身影缓缓踏出春风楼,中年驭夫细小的双眼不由一亮,急急将尚未吃完的饼三两下塞入口中,拉起缰绳驱车迎上前。
“女郎。”他憨憨一笑,利落的将踏脚小木墩搁在车前,待崔莞上车坐稳,方收好木墩,跳上车低低问道:“接下来去何处?”
“回罢。”崔莞揉了揉略微酸涩的眉心,雍城于她来说,早已了然于心,尤其是在渭河畔,若非为百里无崖,她亦不会涉足此地半步。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淡淡地将秦氏别院报出,而后便阖上眼,静静倚在车窗旁歇息。
听言,中年驭夫心中对崔莞的敬畏陡然添了几分,不敢多做耽搁,挥着藤鞭便往内城行去。
牛车沿着渭河缓缓前行,渐渐的消失在一片随河风轻荡飘扬的柳枝中,然而,无论是崔莞还是那中年驭夫,谁也不曾察觉,春风楼右侧拐角处的一条小巷中,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看似极不起眼却内有乾坤的青篷马车。
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一双狭长明亮的眸子,正饶有兴致的盯着那架渐行渐远,已然快看不清的牛车。
“郎君。”相比车中人遐思迩想的目光,车前的驭夫显得冷厉许多,斗笠下一双小眼寒芒凛冽,“那小姑子怕是会坏事,若不……”
虽咽下最后一截话,但森然的语气,足以令人明白他的心思。
马车中的男子勾了勾薄唇,并未出言,修长的手缓缓端起乌木小几上的白玉酒盅,抿唇一饮而尽,车厢中弥漫着一股醇馥的酒香,若崔莞在此,定能嗅出,这令人沉醉的香醇气味,竟是沉梦!
男子敛回眸光,白皙指尖划过微润的盅口,一双幽深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睥睨着驭夫。
对上男子的眼神,驭夫心头一凛,浑身森意尽消,垂首缄默,不再多言。
片刻后,行人依旧,喧哗如故,小巷中的青篷马车,却好似未曾出现一般,失了踪影。
牛车一路慢悠悠行入内城,离秦氏别院尚有一小段路程,崔莞便唤停了牛车,照旧数出十枚五铢钱,又与中年驭夫说好明日出门的时辰,方转身慢慢朝别院步行。
入院,她并未去见秦四郎,而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