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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很有意思,既然魏卿给秦绍夫那乱臣贼子求情,便看看这封信。本宫怕你不信,这信上的火漆都未曾拆下。”说着挥手命人送过去。
魏驹哪能不认识这信呢?皇帝也好,秦绍夫也好,这些计策都是他们商议好才实行的,这信里写的不是别的,正是负责来往的秦绍夫与蛮夷的互通信件。事实上他不仅知道,甚至还知道里头写了些什么。
他把这轻薄的信拿在手里,却似有千斤重,冷汗慢慢沁湿了他的脊背,他突然开始不敢直视卫皇后,生怕从那双眼睛里看见预料之中的了然。
“怎么了魏大人,怎么不打开看看?”卫皇后声音轻柔,却咄咄逼人。
魏驹想给秦绍夫求情,可以呀,那她就非要他亲口承认秦绍夫是个通敌卖国并且谋害陛下的罪人,因为魏驹非常清楚,他可以想救秦绍夫,却绝不能不顾一切地来救。
不仅卫皇后,就连周围不了解情况的大臣也纷纷催促道:“魏大人,快快打开瞧瞧,里头究竟写了些什么?”
魏驹脸色有些发白,他慢慢撕开封口的火漆,轻轻吸了口气,只看了一眼便将信交给了别人。那位大臣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顿时勃然大怒:“真是狼子野心!皇后娘娘!依微臣看,砍头真是便宜了那秦绍夫,似是这等叛国弑君之人,合该千刀万剐!”
究竟是什么让这位大人如此恼怒?等到这信传看完了,众人也就都明白了。原来秦绍夫早就与蛮夷相勾结,陛下将卫大帅派去边疆后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件事,陛下素来宽厚,还想着给秦绍夫一个机会,谁想这秦绍夫竟恼羞成怒,胆大包天杀害陛下!当真是该死!该死!
“如今,不会有人对本宫的处置抱有异议了吧?”卫皇后嘴上这么问,眼睛却看着魏驹,对方在她的视线下不得不恭敬地跪下:“娘娘英明。”
卫皇后勾了下嘴角,这大概是她长久以来第一个还算真心的笑,因为她现在确实感到了快乐。
没有人能再让她伤心,也没有人可以束缚她,她是最自由的,也是最强大的。皇帝一死,这天下便要由她掌握,便是为了卫家的名声她要做个好太后,可皇儿那么小,权力不还是在她手里。
所以,她开心极了。
你看,她想要的其实可以这么简单就得到,过去何必与陛下那样纠缠呢,他又不会喜欢她,现在她不要他喜欢了,于是果然快乐了许多。
皇帝死是死了,可该做的礼节却一样不少,国葬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皇帝葬入皇陵那一日,卫皇后屏退左右,只自己留在太庙里,问那个永远不会再醒过来的人:“陛下若是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可否会后悔那样欺骗臣妾?”
问完她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既然已经决定舍弃又何必再提起,陛下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但她绝不会让自己后悔,否则这一切都成了虚无。她这一生追求的,不再是帝王的爱,而是坐拥天下的权。卫皇后笑了,没有往日的冰冷,暖意融化了寒冬。“陛下自然是不会后悔的,陛下这样的人,认准了就不会改变,那程醉醉就是再不好,入了陛下的眼,也比臣妾这个皇后来的讨人欢心。”
“陛下呀,下辈子咱们可别再遇见了,也免得争个你死我活。”
说完她转过身,就再也没有回头。那个让她爱了半生绝望了半生最后彻底放弃的帝王,永远地沉睡在她手中。
而他再爱程醉醉又有什么用?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百年后有资格与他同葬的只有她。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不属于她,可是死后,她不会再把他让给任何人。
卫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痛楚已经逐渐消失,她收起嘴角的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冷若冰霜。
皇帝一死,后宫诸多嫔妃便都失去了主心骨,尤其是程醉醉。她日夜不安,辗转难眠,就怕卫皇后来找自己的麻烦。这种恐惧不安甚至压过了皇帝驾崩的痛。在这之前她有多得意,现在她就有多害怕。
可该来的终究会来,卫皇后将皇帝的所有妃子都召集了起来,她轻轻敲着甲套,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熟悉她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表明皇后此刻的心情喜怒未定,无法琢磨,因此没有人知道下一秒面对的是生是死。
陛下薨了,如今掌握她们生杀大权的是卫皇后。
这位皇后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了,过去的温柔更是荡然无存,程醉醉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影不让卫皇后看见,卫皇后哪能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呢,眼底嘲讽一闪而过,淡淡地道:“按照律例,从三品以下无子的嫔妃,要去皇陵殉葬。”
这话一出口,整个大殿顿时一片哭声。美人们再没了往日的端庄秀美争妍斗艳,现在她们能取悦的帝王已经不在了,美给谁看?还是命比较重要。
“然而本宫仔细想了下,觉得这殉葬的律例实在是不近人情,因此,本宫决定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遣送回家,二,是削发为尼,去南山的尼姑庵里长伴青灯古佛。”
这么比起来,当然是前者比较划算了!哪怕身为皇帝的女人不能再嫁,也比剃了头当姑子强呀!
相比较其他人的放松,程醉醉却仍然紧张的要命,她跟其他人可不一样!
可让她吃惊的是,从头到尾卫皇后也没有找她的麻烦。就好像她在对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程醉醉头一次认识到,那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自己,不过是个低阶的美人,连自己的名号都没有,是永远都没有资格做陛下的妻子的。
她整个人都茫然了,不知要往何处去。花枝扶着卫皇后,待到大殿里的妃子都退下才道:“娘娘为何放过程美人?”她对程美人简直恨之入骨,娘娘这么不快乐都是给程美人搅和的!
“她又不曾对本宫做什么,从始至终,她只是被陛下爱着罢了。”卫皇后淡漠以对,“本宫也没必要去寻她的麻烦。”
因为对不起她的从来都不是程醉醉,而是陛下。
而现在她讨回来了,所以谁都不欠着她,她也不欠着别人了。
花枝听不懂,卫皇后不再多说,而是吩咐她将小皇子抱来。
不,不应该说是小皇子,现在,是小皇帝了。
☆、第七十二碗汤(八)
第七十二碗汤(八)
如今应该改口了,叫做为卫太后。这位太后和以往的太后都不大一样,是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杀伐决断的一位。小皇帝还在襁褓中,于是她便开始打理朝政,一开始没有人瞧得起她,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也许治理后宫有些手段,可这国家大事是男人的事,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更何况卫大帅并不在京城,没有卫家做后盾,皇帝又新死,想要富贵险中求的人可不在少数。
龙椅上是小皇帝,小家伙连说话都不会更别提知道怎么当皇帝了,垂帘听政的卫皇后在江南水灾上下了与大臣们截然不同的命令之后,户部尚书不乐意了:“太后娘娘,请恕微臣直言,娘娘是闺阁女子,不懂朝政,微臣以为,娘娘实在是不该如此武断——”
他话没说完,珠帘后的女子声音便打断了他:“这么说,卿认为哀家的决策错了?”
“微臣不敢。”嘴上说着不敢,面上却满是鄙夷不屑的神色,他的不敬表现的太明显了,说白了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倘若卫太后今日让了步,那就证明她也好,小皇帝也好,都能够非常轻易的被掌控。倘若她不让步……户部尚书毫不客气地露出冷笑,一个弱女子,她凭什么不让步?陛下一死,谁能护着她?!
“不敢啊。”卫太后轻轻笑了一下,“哀家可真看不出来你有哪里不敢的。”
这位太后可是从来不笑的,今日却突地发出一声笑来,不知怎地,忒地让人从心底发寒。就在户部尚书以为对方会让步的时候,却听到太后说:“这位大人对哀家不敬,哀家瞧着十分不喜欢,如此便是不忠,陛下刚驾崩,便来逼迫哀家这孤儿寡母,是为不义,父母将其生养长大,却罔顾四维,是为不孝。似卿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不如这颗人头便别要了吧。”
话音刚落,便不知从哪里出现两个身形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侍卫,如老鹰捉小鸡般捉住了户部尚书,几乎是眨眼间便消失了,片刻后拎着血淋淋的人头进来,鲜血滴滴拉拉洒了一地,因为死得太快,面上的表情还是震惊,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这副场景叫人心惊胆战,帘子后面那位太后却声音冷淡:“好了,现在众卿觉得,哀家的决策如何?”
她不喜欢跟这些人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