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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看到他的脸,倒抽了口气,虽然眼睛瞎了,可耳朵还好得很,湛然露出恶意的微笑:“害怕?”
女子没有说话,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把食盒打开,喂了勺饭到他嘴边。
湛然厌恶地别过脸:“滚开。”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湛然虽然瞧不见她的脸,却能听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过了会儿,女子说话了,“你还是吃一些吧,我听说……下午掌门他们要来审问你,到时候……”
湛然冷哼一声,“不需要你假好心,待到我脱身,定然将你们恒山派碎尸万段。”
他语气轻柔低沉,可其中的阴狠却让人不寒而栗。女子见他不肯让自己接近,也是没有办法,便将一旁的长凳拖了过来,饭菜放到上面,“我要回去了,可以的话,你还是多吃些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说完,湛然便听闻铃铛声逐渐远去。
下午的时候恒山派掌门果然来了,他们每天碾碎湛然一根指骨,以期逼迫他说出秘籍所在,哪怕是口述也可以。然而湛然却死撑着不说,今日掌门前来,看样子是打算走软化路线了,因为湛然闻到了女子身上的香味,不是中午送饭的那个,而是天香。
见往日令人着迷的俊美面容变成这样子,天香顿时潸然泪下。她是真的喜欢湛然,却也真的不能和湛然在一起。如今的湛然零落成泥,而她选择了门派,就注定站在了湛然的对立面。
“湛然,你不要再硬撑了,告诉我们秘籍的下落好吗?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跟师父求情,让他开恩饶你一命!”天香的泪水落到湛然身上,让他感到十分恶心,那股子冲鼻的香味更是让他想要把这个女人一刀砍了。
这个宿主不同于之前的几个,湛然心底的戾气十分强大,甚至有着吞噬影响男鬼的力量。他根据猜测“看”向了天香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以为,背叛我的人,能有几个好下场?”
天香咬着嘴唇:“……对不起,可是我……我必须做选择……”
湛然不想听她废话,他空洞的眼眶显得格外诡异。明明被挖了眼珠子,可他却像是能看见牢房里每一个人那样。“待到本座脱身,恒山派必将血流成河。”
“放肆!事已至此,你还敢口出狂言!”一个男子厉声喝道。
“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心底的愤怒,狠辣,与忘川河里千百年的积怨逐渐融合到一起,湛然心中充满杀意。“否则……”
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他们都觉得眼前这人并不是随口说说,他是真的有这个本事的。
先前那个男子听了,色厉内荏地一脚踩在小腿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咔嚓作响,天香顿时白了脸,她是第一次意识到是自己让这个男人陷入如此险境,可湛然却面不改色,甚至连疼痛的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嘲讽道:“原来你就这么点力气?恒山派尽养些废物。”
那人一听更是恼怒,抽出长剑便要砍来,被掌门阻止后愤愤退下。
掌门捋了捋胡子,道貌岸然对湛然说道:“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把秘籍交出来。事已至此,我在你身上花了许多时间,若是再得不到,我只能杀了你为民除害了。”
说完,带着来时的人离去。天香临走前又看了湛然一眼,对方低垂着头,他看不见她,自然也不知道她停下了。
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现在和他的过去比起来简直可以用幸福来形容了。折磨不到灵魂与心脏,算什么折磨?湛然想,他该想点办法离开这里了。天香倒是个捷径,只可惜他耻于向女人示弱,靠欺骗女人来得到自由,未免太过下作。
更何况,他怕自己忍不住恶心。
☆、第五十四碗汤(二)
第五十四碗汤(二)
如今湛然就是个废人,他没了武功,被穿了琵琶骨,还瞎了双眼睛,更别说身上被打断碾碎的骨头了。即便是大罗神仙估计也治不好他的伤,因此恒山派对他对看守也弱了些——横竖是个废物,插翅难逃,是死是活,也不过是他们嘴里一句话。
湛然被吊在刑架上,垂着头。他浑身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更是不知岁月。
距离掌门等人离开没过多久,他又听到了由远而近对铃铛声。湛然一动不动,直到那铃铛的主人走到他面前触摸他的脸,他才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
口中的手指纤细柔弱,湛然咬的很用力,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咬碎。可少女只是疼得瑟缩了下,随后便坚持地用另外一只手抚过他乌黑却凌乱不堪的发。“我是来救你的……”
此女定然不是魔教中人,可听她说话,也并非是有陷阱。湛然松口,问:“怎么救?”
少女抿了抿唇瓣,动手去解他的锁链,去掉了锁链后,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湛然瞬间倒下去——幸好被少女抱了个满怀。如今湛然浑身无力,别说是逃跑,就是行走都成问题。
“你必须赶紧离开恒山派,否则掌门很快就会杀了你的。”
“你是谁?你也是恒山派弟子?”
对湛然的问话,少女并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竟将湛然背到了背上!湛然目盲不能视物,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比被恒山派折磨关押更糟糕的事情么?这少女就是想骗他,也得有个理由。
若这是另外一场愚蠢的美人计,湛然可不是原来的宿主,恒山派注定要失望了。
他倒是想拒绝和这少女如此亲近,只是身体毫无力气,只能被动。伏在少女背上,湛然什么都看不见,却感觉到少女带着自己东奔西跑,经常四下拐弯,最后似乎是在水边停了下来。
“我要带你出去,可是山门紧闭,我偷不来钥匙,也没法守门的弟子通融。这里有条暗道,出去就是山脚下,只是……”
“是水路,是么?”
“对。”少女不知用什么柔软的布料将湛然绑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跃入潭中。湛然不识水性,少女知道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浮出水面,否则这人可白救了。
她低估了湛然的意志力,为了活下去,他能忍受无数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就如此刻,水底时间过长几乎教他窒息,可他硬是撑着,直到少女带着他浮出水面,艰难地游到岸边,然后把他推了上去。
湛然想将少女就此灭口,可是一来浑身无力,而来这丫头既然能扛得动他还带他游出水潭,必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如今形式没人强,还是要小心行事。
少女趴在岸边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困难地爬出来,第一件事是过去给湛然将衣服上的水拧去,然后才顾得上自己。“你还好么?”
“死不了。”
“山脚下,我已经准备好了一间屋子给你疗伤,放心吧,他们不会找到的。”嘴上这么说着,她又将湛然背了起来。从这里到茅草屋还需要一会儿,靠湛然的体力跟此刻的状态,很明显是到不了的。
湛然觉得被个女人背实在是对他尊严的侮辱,可眼下除了这个也没了其他方法。他问:“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
“……这你就别问了,总之,我不会害你。”少女喘着气说,看得出来她虽然力气大,可背着湛然这么个大男人,也还是累的,就听见她不住地喘气,基本上是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的茅草屋,屋里早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虽然简陋些东西少些,可是与恒山派的地牢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湛然被少女放到床上,他仍然没有力气,只能任人摆布,少女将他放好后很快就出去了,就在湛然以为她走了,想要奋力起身的时候,铃铛声又清清脆脆的响起来。
“你别动呀。”少女低呼。“不要命啦?”
她的语气一直都是客气而疏离的,此刻却有几分交集与怒气,也不知是不是湛然的错觉。
他又被放倒,随后感觉自己的衣衫被褪下来:“你做什么!”
“你身上到处都是伤,总得处理一下吧,我这里有上好的药,能续筋接骨,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四肢,只要好好休养,好好听我的话,会好起来的。”
湛然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不怒反笑:“听你的话?你算什么东西?”
“……”少女觉得他的脾气真是坏透了,可是想想他受到的折磨,叹了口气,“我不与你计较,我现在要把你脱光了,用水给你擦一下伤口,然后上药。你要是不想死呢,就不要说话了,反正你这嘴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