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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顾封是什么样的人吗?”陈星火怜悯地看着他。“没关系的,你很快就会忘记他,当然也会忘记我,世界上有无数符合你口味的男人等着你,何必非要和我纠缠呢?”他无情而坚定地拿开庆冬的手,拒绝他靠近自己,甚至还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曾经对他最温柔最真心的人,却也是此刻拒绝的最铁石心肠的人。庆冬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甚至连句真诚的道歉都不知道说,只是一味地重复着,要陈星火回到他身边。
好像镜子摔碎了可以拼接,好像心碎了可以愈合。
但陈星火只是礼貌地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以此来告诉庆冬,自己永不回头。
他曾真心的,用过所有勇气来爱过这个少年,也曾伤痕累累,心痛到无法遗忘,跳下忘川受尽折磨,才能让空洞的心得到片刻慰藉。他见识过无数美好,却都无法医治自己的病入膏肓。
他还能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想要蛮横任性赖着不走的庆冬,看着站在几步外的陈星火,突然之间泪如雨下。
无法形容此刻的心痛,他似乎又一次看到残酷的自己将手捧真心的人赶走,但这一次,后悔已经没用。
“我不喜欢顾封了,真的。”庆冬像个执拗的小孩,对着陈星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不喜欢顾封了,我不喜欢他了,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像是急欲表示忠心的臣民。
陈星火不为所动,他突然笑了一下,浅薄不到眼底,说起来只算是嘴角有个弧度罢了。“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庆冬愣在当场,陈星火慢慢收起笑容,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美好都不再具有吸引力。他的心碎了,好不了了。
他彻底失去对生活和爱的渴望与追求,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他以为他从忘川河里爬出来会迎接新生,其实不过是另外一个地狱。
很多人都说地狱大门紧闭,不让人轻易进入,也不让里头的恶魔轻易逃出。可忘川河畔在无数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任何人看守,却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爬上去。
陈星火终于明白何谓人间地狱。
“你不能不喜欢我!”庆冬着急地说,他再次试图去抓住陈星火,可陈星火不仅避开了他,还退得更远,就好像他越是抓住,就越是抓不住。“星火!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是他不懂事,是他不听话,他不乖,才会让星火这么失望,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陈星火问。“脱离家人的羽翼,真正的作为自己思考和生活?”
庆冬傻傻地看着他。
“觉得我无趣,向往刺激的爱情,便选择顾封。觉得被顾封欺骗,就回头找我。”陈星火淡淡地说。“其实你并没有到人人喜欢的地步,爱什么时候变成可以回收利用的东西了?”
人们可以原谅太多太多,惟独背叛的裂痕,用再多的爱也无法消弭。
庆冬不懂,他当然不懂,他从小就被人疼着爱着宠着,他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不知道什么是心痛,不知道什么是难受到想死却死不掉,不知道自己的全心全意那么可笑。
不知道忘川河里那一千年,陈星火是怎样度过。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中间隔着的却是无法计量的距离,庆冬满心以为能够重新抓回的爱情,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陈星火打开家门,并不欢迎庆冬进来,他已经换了门锁,他甚至都没兴趣去看自己回家后门口的庆冬做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陈星火出门上班,看见窝在门口缩成一个团的庆冬,仍然淡漠地走开。
人人都以为能旧情复燃,但爱成死灰,永远都不会有重新燃烧的时候。
庆冬这样一直在陈星火家门口守着,就如同先前那个世界里的某个女孩。陈星火感觉不到丝毫悸动,他现在是连麻烦都懒得感受了。
为了避免跟庆冬见面,也不想再浪费口舌,陈星火改到酒店去住,除了不能做饭以外都很方便,他又不是没住过。相信庆冬在久等不到他之后也会识相离开,好聚好散不行么。
陈星火还没想报复呢,怎么对方就死守着不肯放手?他简直想把生前记忆里那段好好回味,要是能拿出来看看就更好了,庆冬曾经是如何残酷对他下药,录了视频,又是如何将一切公布于众,意图毁了他。
他是如何死去,如何无法自拔,如何只有跳下奈何才能抑制心中绝望,如何熬过那一千年。
经历了这些,陈星火又如何再去爱人。
他觉得颇为疲惫,尤其是为了庆冬闯入他办公室强硬要求见他的庆家人,陈星火更是不知意义何在。作为庆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庆冬的一举一动都在家人的保护下,陈星火生前的遭遇他们也知道,可没有人拉陈星火一把。
他就像是小少爷的玩具,喜欢的时候就玩得开心,不喜欢了,想丢掉还是想烧掉,都是小少爷的自由。
☆、第五十碗汤(六)
虽然名义上是最有前途也最被看重的外交官,但说白了,陈星火除了职业以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也许在事业上很让人羡慕钦佩,可他仍然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就像是现在,庆家人在闯入他的办公室,提出要他回到庆冬身边的要求被拒绝后,陈星火就被“请”到了庆冬的某栋独立别墅里。
庆冬自打被陈星火拒绝后,在陈星火家门外等了几天,发现陈星火竟然不回家了!万般无奈下,也只好回自己的房子,就这样醉生梦死一段时间,喝酒抽烟什么都干,然后发觉一个真理:啊,和顾封比起来,果然陈星火才是他的真爱。
可陈星火不肯见他不肯复合已经是表现的很明显的事了,庆冬为此也很苦恼,只能借酒浇愁。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的人,一旦受到点打击,就很容易一蹶不振。
庆冬习惯了。他甚至习惯了自己只要不开心,就会有家人帮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因此当他看到被兄长扭送到自己面前的陈星火时,第一时间不是愤怒也不是心疼,而是喜悦地扑过去,抱住陈星火的脖子:“星火!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陈星火的背后有数道视线死死地盯着他,好像只要他说出一句不如他们意的话都会被立刻大卸八块。
然而陈星火根本不怕。他先是伸手把庆冬搂着自己的手臂拉下来,然后意有所指地说:“你觉得我是自愿来的吗?”
嘴角带着笑,只是那笑不够真诚。
庆冬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退,露出伤心的神色:“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们就不能从头开始吗?”
从头开始,谁要跟他从头开始?陈星火心里如是想,嘴上也如是说,眼看着庆冬脸色苍白,庆冬的兄长一个箭步向前拎起他的衣领,握紧了拳头威胁他:“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不想要你的前程了吗!”
陈星火毫不在意地挑了下眉,然后用力一甩,对方踉跄了下差点摔倒,陈星火才露出轻蔑的眼神:“我看起来像顾封那样可以随意威胁吗?”庆家人真当自己是这银河里的土皇帝了不成,说到底这也是民主国家,他们庆家想上天,也得问问大家答不答应。
庆冬连忙阻止想要动手揍陈星火的兄长,哀求道:“哥,你别插手好吗,让我跟他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庆冬的兄长一听,更恼了,他们家庆冬在家里是什么地位,老幺,长辈们恨不得捧在手心疼一辈子,就是年纪再大在他们眼里也都是小孩儿,从来没有人能这么给他脸色看,这个陈星火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他们面前把庆冬的脸子朝地上踩?“我警告你——”
“警告什么?”陈星火的眼神更轻蔑了。“与其在这里不痛不痒的警告我,倒不如把庆冬带回家,好好教导,也省得让人觉得他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不管怎么说,庆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家里的小少爷不知羞耻,传出去可不是那么好听的。”
“陈星火!”庆冬的姐姐也生气了,只是为了维持形象,她的声音仍然很柔和。“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冬冬他根本就没有伤害你,你就一定要惹他生气吗?”
没有伤害?
陈星火冷冷地说:“我再重申一次我的立场,我绝对不会再跟庆冬有任何关系,你们听得懂人话吗?”
庆冬也是被宠坏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陈星火这么不客气地说不知羞耻,心里自然难受得很,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