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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江岚愣愣看着台上的纤弱书生,一脸痴傻。
萧晨月、黛凝芷双双惊诧,贺君行面色惨白,而宛莲心在惊异一瞬之后,目光却是绕过文京墨,射在了郝瑟身上。
不光宛莲心,尸天清、炽陌、流曦,甚至连远坐贵宾席的舒珞都同时将目光直直射向了郝瑟。
而郝瑟,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郝瑟三白眼瞪得像两粒西瓜,双手乱抓发髻,“这首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文书生怎么会知道这首词,这个词的作者明明……这不科学啊啊啊啊!”
“小子,这首词是你写的?”炽陌用看怪物的目光瞪着郝瑟。
“怎么可能是我写的?!”郝瑟三白眼崩裂,“我如果有这种惊天动地的文采,早就流芳百世万古长存日进斗金风靡天下了好伐!”
“可是……这里面的词,明明就是郝公子你唱的歌……”流曦道。
“诶诶诶?!”郝瑟大惊。
“这一路上,小子你怪歌怪调可唱了不少,若真论起来,这首词中的每一句我们都听过,不过,都是穿插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怪歌里面……”炽陌眯眼打量郝瑟。
卧槽,所以文书生是在老子各种忘词串歌跑调的演唱中拼凑出了这首词的原作?!
郝瑟只觉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凝固了。
尸天清清水眸光定定望着郝瑟,星芒灼闪:“阿瑟的歌,向来都蕴藏天下大智慧。”
尸兄你就别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了好伐!
郝瑟双手抱头,整个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子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天下居然还有这种人,能从乱七八糟的歌词里拼凑出原文啊……
嘤嘤嘤,老子反省,老子以后再也不乱唱歌了……
“好!好词!好词!”
“慷慨悲壮,意味无穷,读来荡气回肠!”
“历史兴亡,豪放含蓄,品之高亢深沉!”
“结尾淡泊宁静,胸怀旷达,痛快淋漓!”
“写得好!写的真是太好了!”
那五名白发苍苍的评委争先恐后起身高呼,有的激昂亢奋,有的满面通红,有的双目含泪,恨不得把最好的最高的赞誉之词都献给文京墨,看那激动的神色、亢奋的表情,若不是碍于这是重华会的现场,是恨不得扑上去啃文京墨几口。
而场下一众观众,更是神色恍惚又带几分崇拜:
“虽然好像没有贺君行的那一首那么多华丽的词汇……”
“这用词也挺简单的,我们这种大老粗也能听懂……”
“可是,就是觉得真好啊,听着心里就敞亮了!”
“是啊,真敞亮!”
文京墨俊秀容颜上绽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朝着众人抱拳。
郁丛之定定看着文京墨,重重点了点头,目光一一扫过六位长老、舒珞、还有五位评委,见诸人齐齐点头,提声道:“文试第二场结束,想必五位评委心中已有决断。”
“自然自然!”
五名评委齐齐望向文京墨,满面笑意:
“此次重华会文试首名就是文——”
“且慢!”
突然,一声大吼打断了评委的声音。
贺君行噌一下跳起身,拍桌怒吼:“贺某不服!”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了过去。
“文公子的词写得是不错,可惜却跑题了!”贺君行大叫。
这一喊,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跑题?”
“这么说的话,这次的题目是江湖……”
“文公子的词里面,连个刀剑的字眼都没有,的确算不上江湖啊……”
众观众纷纷交头接耳。
“这……”郁丛之看向台下的六位长老,六位长老同时看向了舒珞。
舒珞站起身,轻摇玉骨扇,温笑如春:“不知文公子如何说?”
文京墨朝着舒珞一抱拳,转目看向贺君行:“贺公子适才可是说小生的词跑题了?”
贺君行狠狠瞪着文京墨:“没错!你的诗词与江湖毫无瓜葛!”
文京墨含笑:“那贺公子以为,何为江湖?”
贺君行振臂:“江湖便是天下英豪聚集之地,是世间英雄出身之处!”
文京墨摇头轻笑。
“你笑什么?!”
“小生以为,天下即是江湖。”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你说什么?”贺君行道。
“道分阴阳,阴阳再合生三体,三体者,天地人三才之象也。江河东去、斗转星移,此乃天之江湖,百草荣枯,兽生兽死,此乃地之江湖,朝野更迭,凡世兴败,此乃人之江湖。三三至九,九九归一,此致天下之江湖也。”文京墨双手插袖,眯眼望着贺君行,“小生所作的词,说的就是天下之江湖。”
此言一出,场上场外一片宁静,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贺君行冷笑,“自古以来,江湖就是天下英雄聚集之地,与那昏庸无能的朝廷势不两立,势同水火,如今你却将朝堂与江湖混为一谈,将江湖豪杰与那些贪官污吏、朝廷鹰犬相提并论,你分明就是侮辱江湖、侮辱在座的诸位英雄,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了众人的血性。
“没错!”
“我们都是绿林英雄,江湖好汉,怎可和朝廷走狗相提并论?!”
“对,贺公子说的对!”
“我们江湖好汉,怎能和那些走狗一样?”
“对对对,这根本就是侮辱我们江湖人!”
郝瑟等人一看四周群情激昂的表现,皆为台上的文京墨捏了把汗。
文京墨眸光一闪,上前一步,骤然提声:“说的好!我等江湖中人,为何持剑?是为了扬名四海、为了富甲一方、为了称霸江湖、还是为了封侯拜相?!自然不是!江湖男儿,心怀大义,胸有乾坤,我等仗剑江湖,乃是为救百姓于水火,为终结乱世,为天下安平!
这一喊,莫说贺君行,台下众人都被喊懵了。
但见文京墨慢慢沉下容色,目光灼灼扫过台下诸人:“如今朝廷昏庸,官府不为,百姓疾苦,江湖乱世,若想天下太平,岂是一人之力可为,又岂是一时之功可达?其中种种艰辛、重重诱惑、步步踏血,非常人可想也!待陷无尽困境之时,待遭心灰意冷之际,待遇心志动摇之时,如何能坚持本性,不忘初心?!”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又是一片沉默。
文京墨长长深吸一口气,眉立眸凛,抱拳提声:
“小生写这首词,只是为写心中之景,在此景之中,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无需再以刀剑主持正义,无需再以武力维持正道,人人皆有江湖之正气,处处皆有江湖之正义,江湖已与天下融为一体——这江湖和天下,再无分别。”
众人瞠目结舌,定定望着台上那慷慨激昂的碧衣书生,目光渐渐发亮。
“小生这首词,更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纵使身前雄图霸业扬名天下,又怎及天下百姓安平景?小生惟愿有生之年,能得见天下大定、百姓安乐之盛世!”
说到这,文京墨一双小鹿眼微微泛红,其中莹泪闪动,仿若漫天繁星,看得台下众人也是胸口发胀,眼眶发热。
“彼时,小生只愿与三五好友归隐田园,泛舟湖上,浊酒一壶,畅谈天下,如此——足矣!”
一席话说完,文京墨笼袖抱拳,长揖到地,再起身之时,那眸中光芒,璀璨耀眼,衣袂随风翻舞,犹如鲲鹏展翅,翱翔碧空。
区区一介书生单薄纤瘦之身,此时却如屹立天地间的金刚之躯,气冠山河。
众人只觉胸中豪气震荡,立时齐齐起身,鼓掌欢呼。
“说的好,男子汉大丈夫,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
“不为名利,只为天下,这才是英雄本色!”
一众欢呼声中,贺君行面色青白,死瞪文京墨,突然喉头一滚,猛然扭头,抹去了嘴角的血丝。
这个动作虽小,却是没能逃过台下贵宾席众人的眼睛。
流曦:“贺君行气血了。”
舞江岚满面亢奋:“小书生这话说的妙,说的——反正舞某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大气磅礴!”
尸天清:“千竹此一番言论,的确旷世精绝。”
而另外二人——
炽陌:“啧啧,这个姓贺的太惨了。”
郝瑟:“简直就是被文书生吊打啊!”
炽陌:“小书生这话,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嘛……”
郝瑟:“理想一碗肉,现实全是素。”
炽陌瞥了郝瑟一眼,不禁一笑:“不过看起来,很合那几位评委的口味啊!”
但见那五位评委已经满面激动冲到了台上,团团将文京墨围住,高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