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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人听。扩阔在山东和辽阳的表现太耀眼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了几十万人的反贼,此时挟大胜余威南下,那还不是望风而降?
接到圣旨的扩阔一阵郁闷,送走钦差后,扩阔犹豫了好几天:眼下这种局面是先去见见自己的父亲呢,还是先南下见见自己的宿敌?
随军的毛秀淑看着扩阔愁眉不展的样子只得柔声宽慰:“夫君若是想去找父亲恐怕是不成。父亲早就深居不出,把所有家业都交给夫君,就算是家中亲信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如今去找,又要找到什么时候?以往你一有难处,父亲自然会差人过来给你出谋划策,这次想必也不会差了。父亲到如今还没有差人过来,说明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抑或是父亲早就有了准备,让咱们放手去做吧!”
扩阔仔细想了想,笑道:“秀淑说得是!倒是我心急了些。也许父亲心中早有定计,只不过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毛秀淑一脸愁容道:“难不成夫君真打算南下去应天?”
扩阔长叹一口气道:“不去又能如何?陈友谅个蹩脚货不足成事,根本不指望他能拖住应天。我所谋者,不是此战之胜,而是此战取胜之后如何应对天下局势啊!”
毛秀淑眨眨眼睛问道:“夫君前番大胜,几十万大军只不过伤了些皮毛,比起当初的算计不知道好了多少,如何还怕应天?”
扩阔摇了摇头,苦恼道:“虽是大胜,可你知道么,整个北方经过这一仗,几乎已成不毛之地,再打下去,军粮、人丁、赋税什么都没了,就算赢了,大元的江山也已经垮了。我之所以南下,就是想跟朱元璋和刘云霄好好谈谈,看看将来有没有划江而治的可能,就算不能,以黄河为界也是好事,让北方休养个十几年,这样才有南下之力,也不至于坏了国之根本。”
“那……我愿随夫君一起去!”毛秀淑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不行!”扩阔断然拒绝,“这一去……”
“太危险,是么?”毛秀淑淡然笑笑,“夫君,奴嫁给你这么多年,一直体弱多病,未能给夫君带来一儿半女,将来奴又要靠什么活着?夫君此行凶险异常,以身家性命换取朝廷十多年生息,可夫君却没有半点犹豫!奴是夫君的妻子,夫君总说那刘云霄是如同夫君一般的英雄人物,难道奴竟连那个柳飞儿都不如么?奴与夫君既是夫妻,本来便是生同衾、死共穴,夫君此去如何又弃奴不顾?若是夫君果真不能北还,难道就这么甘心让奴跟了你的弟弟?”(鞑子惯例,儿子继承父亲、弟弟继承哥哥、亲戚可以瓜分战死将士的遗产……和遗孀)
“脱因?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他也配?”扩阔恨恨道,“行,你随我去!若是真有什么不测……哼,我会给我的亲卫留下命令,若是真有意外,家中姬妾一概鸩杀!”
毛秀淑知道丈夫这句话等于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脸上流出一抹微笑,起身道:“那奴这就去准备。”
“嗯!”扩阔点头道,“让手下准备两颗毒牙,也莫让南边小觑了我们!”
毛秀淑半含微笑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入腊前后,扩阔终于挥军南下。刘福通为了争取汴梁布防的时间,率众在河北境与扩阔打了十多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役。这次一刘福通因为手上实力锐减,反而变得小心起来,他的目的不是战胜,而是运用仅有的力量据险而守,一方面消磨元廷大军的锐气,一方面迟滞对方的行军速度,为汴梁城的布防赢得时间。
所以这一次无论扩阔用什么计谋刘福通都是坚守不出,无奈之下的扩阔只得挨个据点慢慢攻克。可刘福通的部下却如同一只只耗子似的,每个城池也就坚守个四五天,城破之前就烧毁军资悄悄溜走,汇集到下一个城池里跟守军一同作战,更有甚者,直接钻进山窝跟大军捉起了迷藏。于是,越是接近汴梁,守城的力量越充足,扩阔攻城的时间也就越长,后方还被不停地袭扰。
这样一来,扩阔大军的行军速度越来越慢,从一开始四五天破一城,到七八天破一城,灯到了河南河北交界处的时候,已经发展到七八天准备,十四五天破城,再有七八天收拾残局的地步。
在元廷看来这好歹也是得胜,可在扩阔看来,这样下去,自己的大军早晚得饿死。谁知上了一道请求暂且息兵的奏表之后,朝廷只给了四个字的答复:就地筹粮。
扩阔被朝廷的狠劲儿吓出一声冷汗。自己的部下早就断粮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筹粮”的方式简单而直接:“抢”。大军一出保定,几十万人就如同洪水一般,涌进了各处州县,就连仆从军也不敢落后――广大的乡村是他们的。在山东和辽阳的“作战”中已经养成掠劫习惯的大军,已经无法用军纪来约束。而朝廷的这道命令,无疑是给这种行为找到了法理依据。一下子,就连被迫从军的南人部队也放开胆子,挥舞着简陋的兵器向自己的同胞下手。扩阔毫无办法,虽然他知道这样下去动摇了国本,可是户部没有一个铜板一粒粮食调拨过来,不这样做,他自己的部队就先崩溃了。
第二百三十章 南下应天
思量再三之后,扩阔才下了一道命令:各部队将领收拢一批掠劫二来的物资集中到大营,想办法兑换军粮。。办法其实也不用想,去哪儿换粮食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各部队的将领虽然贪财,可也知道行军打仗不能总靠掠劫来过日子,再者,抢来金银珠宝倒还是不错,布匹绸缎之类的,扔了可惜,带着又不方便,不如换点粮食过来。
扩阔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的这一道命令不下还好,下达之后,很多将领又打起了百姓的主意――下令部队再“打一次猎”,但凡能换粮食的东西都抢过来――连铁锅都没放过。而整个河北的百姓早就听说了鞑子的“丰功伟绩”,再加上谢青山、白海石鼓动九省绿林一诈唬,很多州县几乎是空城而出,携家带口纷纷南下,有的逃入汴梁周边,有得则继续南下,向扬州进发。
可惜扩阔本人没有来得及发现这些,眼下自己的大军已经稳定在邯郸一线与刘福通对峙,双方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最后准备。而扩阔备战的命令下达之后,自己就带着毛秀淑乔装南下。
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南下躲避兵灾的百姓,这倒也给扩阔一干人带来了好处:混在百姓堆里。扩阔总共也就只带了五十名扈从,在数以万计的百姓中也不甚惹眼――反正南下逃难的大户多的是,几百口人的都有,没人在意这几十个人的小队伍。
扩阔走的是山东往徐州去的一路,一路上听到百姓们口口声声地念叨“投吴国公”、“投刘将军”的时候,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些百姓别看现在手无寸铁,几年之后,在“回乡”两个字的感召之下,就算妇孺都敢拿起兵器玩命。
“天下民心尽归应天矣!”扩阔坐在马车的前辕上,轻轻挥动了马鞭,口中低声说了一句。
“这位仁兄说得好!”不远处一个背着金刀的青年骑在马上高声说道,“民心归应天,那天下早晚也归应天!”
扩阔吃了一惊,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低,周围还有嘈杂的难民队伍,这个青年居然听得一清二楚。想起自己的身份,也不便拒人千里,当下拱拱手笑道:“仁兄缪赞了!在下不过看着如此多的百姓不投汴梁而投应天,有感而发罢了!”
那青年大笑一声道:“汴梁城朝不保夕,去投那汴梁还不是要做鞑子刀下之鬼?何况汴梁防务吃紧,陡然多下几十万百姓,存粮又如何够用?此时纵然去投,也不过多喘几口气罢了!仁兄不也是朝应天而去么,想必此中关节必然知晓!”
扩阔淡然笑笑道:“这话不假!汴梁城一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如今即将开春,趁早南下,或许还能分得一块田地,赶上一拨夏粮;到了汴梁,怕是要直接拉去修城墙了!”
青年将马拢了过来,与扩阔的马车并行而前,口中道:“我看仁兄也不是寻常富户,扈从虽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没什么行李,家眷也只有车中这一位,想是早就在应天寻好了去处吧?”
扩阔一愣,呵呵笑道:“老兄眼力不差!实不相瞒,在下的财物辎重早就托人送到应天,这次不过是去应天寻一个故交。”
青年一听来了精神:“故交?兄台在应天也有熟人?”
扩阔点点头笑道:“熟人也谈不上,不过数面之缘罢了。这次南下,还不知道该怎么找他!”
“哦?”青年奇道,“这南下的百姓中,都没什么眷属在应天,兄台倒是一个特例。兄台如果方便,不妨说与在下听听,小弟在应天颇有几个熟人,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