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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都的居民们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见过这种京观了,年轻一辈儿的只是听说过而已,对于普通人来说,陡然在街上看见一个脑袋,心里必然害怕,若是陡然看到一堆脑袋,在吃惊之余,害怕便渐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
从大清早有人发现京观之后吓得屁滚尿流开始,三三两两的人群便开始朝这里聚集。尽管地点是在城北,可就连城南的一些闲人听说有京观可瞧,也都不约而同地和自己的“谈友”朝这里走来。因为怕累着,有人还带着小凳子。就连住在城外的那些无事可做的汉子们,也冒着严寒朝城里赶,口中不断念叨着要见见世面。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无聊的生活里,终于有了谈资,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总算有了话题。
围观的人群个个长长地伸着脖子,踮起脚尖观看。距离不是很近,可大家还是隔得远远的。到底是近百颗人头,害怕还是有一点的。可又实在不远错过开眼界的机会,再看看最前排坐在小凳上的议论纷纷的人们,迟来的人都不禁躲足长叹:消息传到自己耳边的时候实在太晚了,否则这么好的位置断然不会让这些人抢去!实在没法子了,只得掏出几张“宝钞”,从那些只占着位子却不看京观的人那里换来一个不错的视角。几下站定,又立刻加入到纷纷的议论中。
一下子客人跑得精光的茶馆酒楼也终于醒悟过来并不是有什么同行抢了自己的生意,相反,得到消息的老板们立刻发现这其中隐藏着的巨大财富,立刻派出小二杂役们用草窠将烧开的热水带上,端着茶碗、背着茶叶朝城北进发。距离远些的,干脆套上一辆骡车,将小灶抬上,直接拉到城北现烧开水。卖干果儿、茶叶蛋的也渐渐在这里摆开阵势,这些平时看到巡城官兵就跑的小商小贩们,此刻也顾不得会被踹翻摊子,直接把一应家什搬到了那些达官贵人的家门口:谁让你们成天喊着小贩占道有辱圣躬?你们当初修路的时候不修得宽一些不就没这回事儿了么?路道边留下一些地方给咱们摆摊不就行了么?你们少建一些铺子多开几处菜市不就行了么?你们少征几成税、少踹几个摊子、少打几次人咱们犯得着满城和你躲猫猫么?今天就放你门口恶心你来了,你倒是让巡城兵把这几千号人都抓去啊!
所有人一边张望一边议论:今儿这京观来得古怪!
“张兄,你在这大都地面上面子是最广的,可知道今日这京观的来历?”
“哪里哪里!愚兄哪里敢撑人面广?倒是贤弟常与弟妹前往朝廷上官家中赴宴,传闻今科早就内定了贤弟的名号,可见一斑!贤弟的见闻总要强过愚兄才是!”
“这等小事有何值得夸耀?不提也罢!这京观之事小弟实在没有什么消息,倒是当朝户部与兄长私交颇佳,不知兄长有没有什么可以透露的?”
“这个……”
“诶呀,你们两个书生就知道吊书袋,说话爽快点要死啊?你看这些脑袋都不是咱们南人的发式,定是扩阔将军在草原打了胜仗回京城报捷了!昨日还听说大军已在班师的路上,说不定就是扩阔将军提前差人回来摆下京观好长我大元声威。”
“嗯,有道理!市井之中果然有见识非凡之辈!”
“切,他就是一卖馒头的,哪是什么见识不凡!今儿早上我在鸿泰茶楼卖杏仁儿的时候,亲耳听到茶楼的说书先生说起,昨日晚上他舅子起夜时,听到隔壁邻居的表弟说他在城外看到几百个江湖高手决斗。那场面真是尸山血海、血肉横飞呀!漫天的黄沙滚滚,天雷地火,就连妖魔鬼怪都招了出来!打完之后才把人头割下,祭起一阵妖风,丢到这里来的!千真万确的事儿!”
“好哇!传言扩阔将军神勇异常,这次凯旋,必定能震慑南方那些宵小!”
“我怎么听说些京观乃是山东反贼遣人进京做下的案子?要知道击杀些个四等南人没多大事儿,若是击杀这么多一等蒙古人,恐怕没有泼天的胆子是不行的!莫不是反贼就快杀到京城了?”
“吓!休得胡言!那些反贼个个都是生吃人肉的恶贼,怎敢到大都来撒野!你当圣上身边的怯薛军是好相与的么?那些反贼不过是些泥腿子罢了,怎么敢来京城送死?”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这些反贼好端端的不享用圣明天子治下的太平世界,却偏偏要造反!怎么就不想想他们吃的饭、喝的水、穿的衣、住的房哪一样不是圣上赐予的?”一个老儒生摇头叹息道。
第一百四十章 推诿责任
“哼!乱民!暴民!若没有当年世祖皇帝挥鞭南下,解万民于倒悬,这些人如何能有现下的快活日子?不就是多收了点税、多占了点地么?朝廷要强盛,暂时让咱们百姓付出也是应当的,这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子孙们有福可享?老百姓不出力也就罢了,拿你点东西就哭东喊西、就吵吵嚷嚷要造反,这算什么东西!你们倒是说说,这些反贼替朝廷作过什么贡献了?不读书,无知!无耻!”一个年轻人愤愤道。!
众人听言连声附和不已,此时消失许久的巡城官兵也匆匆忙忙赶到现场。随行的除了领兵的低级武将,却还有两个文官。
两个文官心里也是惴惴:今儿本来就是休沐日,两人本来约好了起个早儿去九味斋吃些个早点,之后再各自去拜会上官,送上点“节敬”,然后去福泰楼尝尝远近闻名的烧鸭;当然,重点是在最后,酒足饭饱就去天香阁去找两个相好的清倌儿唱小曲儿,再在房里做点别的什么事儿,譬如畅谈人生理想,研究人类繁衍之类,这一天也就算这么过来了。都快到年关了,衙门里面杂七杂八的事儿多,自家府里忙着折腾年货乱糟糟的,连涂鸦几幅字画的心情都没有,好不容易才等了十天就指望着今儿能逍遥一阵子,谁想一大清早出了门就遇上这档子事儿,得了,算咱自己倒霉,绕着走吧!可刚拐个街口就遇上巡城兵的指挥,死活要拉着他们一起来。
这位武职指挥也是没办法,一大清早刚接班儿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儿。要说你兵部摆个京观给自己撑撑场面也就罢了,眼见快过年了,谁都指望能好好表现一下,让皇宫里面那位高兴高兴,可你好歹也先通知咱巡城兵哪!事先把城东几个南人的摊子踹了给你们腾个更宽敞的地儿不行么?非得挤到这路口,怕咱们闲得身上长虱子?一夜之间摆起这么个东西,还不知会咱们一声,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嘛!咱不就是兵弱点、训练差点,没什么资格出去野战嘛!有你这么埋汰人的么!不就百十个人头么?你十几万大军出去只带回来这么点货,还好意思显摆!好歹也在半路屠几个村子,随便砍几千几百个南人的脑袋回来凑凑数啊!穷酸样!你放在这路口,撤走,得罪兵部,又得罪即将班师几位大将,不撤吧,到时候几个章京责问起来,又说咱们巡城兵不但打仗那副怂样,就连治安都那副怂样,本来就低人一等,这下还不如直接找根绳子吊死算了。我能混到今天容易吗?银子塞了一大把,老婆都让上司睡了不知多少回了,娘的,在大官儿面前活得不如狗,还不如踹小贩的地摊来得痛快!算了,不如找个文官儿来对百姓说道说道,将来自己也好有个挡箭牌,再不行,只能说自己的手下都上了前线,现在带的这批是临时补录过来的,不懂规矩,开革了事;反正有个说法就行,百姓叫唤就让他们叫吧!咱们在大官儿面前不如狗,百姓在咱们面前不如狗。
两位文官心里也有些怪兵部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可话又说回来,就算你要给圣上一个“惊喜”也不带瞒着同僚的呀!蒙圣上可以,不给同僚打招呼就不厚道了,到时候圣上一高兴让咱们立时写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咱们连个准备都没有,丢人就丢大了,你们这不是坑人么?难不成不是你们兵部搞出来的?这事儿有点怪。心下拿不准,可人家都把自己拉过来了,非要自己跟围观的百姓说点儿什么,自己怎么说?不开口夸几句吧,把出征的将士得罪了,领军的那个扩廓帖木儿虽然年轻却不是什么善茬儿;猛夸几句吧,万一搞错了那不是更丢人?若是真如一路上百姓说的那样,是反贼搞出来的事儿,那自己还不是第一个掉脑袋?
不过话又说回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饱读诗书的官儿们从来就不缺乏做人的智慧,虽然是赶鸭子上架,可这点急智还是有的。一使眼色,身边的垂首躬身的长随立刻瞪着双眼走上前,猛然拨开正在围观的人群,口中嚷嚷着:“让开让开!说你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