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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不过世间男的轻薄之语。
可惜,萧孺人的香只烧了半载多,她便香消玉殒,死后,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我幼时喜读杂记,最近奇闻趣谈,曾得知异族有取骨为念的做法,因此,偷偷遣人去乱葬岗取回她的两节指骨,磨粉合成了珠子。”醇王妃伸指抚了抚眉间,“我是不信阴司报应之说的,人死万事皆消,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枉然,取骨不过留个念想,谁知……”
“谁知故人魂魄幽然而来?”风寄娘道。
“正是。”醇王妃讫今还引以为异,“有一月夜,我想起往事不能入睡,便在月下饮酒,错眼间就见萧孺人依稀坐在身畔,当时不过以为醉眼发晕错看了,谁知隔日醒来,便见她坐在妆台前,飘飘渺渺隐隐约约,但确实坐在那,就如水倒影一般,除却我,旁人并不能见。”
“初时,我当萧孺人有冤,便同她道:你我本就知己,我深知你身死定有他因,来日定查明真相,慰你亡魂。结果,她只是冲我轻笑,无知无觉,也不言语,又不像有怨。”
醇王妃看着手腕间的骨珠:“她这般跟了我三年后,我宴中从贵女口中得知了一叶大师,问他原由。一叶自认凡间事自有因果,只与我说萧孺人留在我身边不是什么因怨而生的怨鬼,而是一抹残魂,余者,他兼不肯多说多做。”
“我想着世间高人总不止一叶一个,他不肯说,其他的道士高僧总有渡人之念吧,不然,偌大的寺庙道观住着,供养享着,只受跪拜又不出力?”醇王妃讥讽,又道,“还是殊南道观的苦道长为萧孺人做了一场道场,与我道:萧孺人不知何故,似乎只留一魂残留。”
风寄娘变了脸色,吃惊地看向醇王妃。
醇王妃道:“苦道长还道:她似是魂消魄散,但不知何故,侥幸存下一魂留在人世。”
风寄娘心中满是疑惑,正要开口,醇王妃伸手阻止,又道:“我便问苦道长,魂魄俱消是天为还是人为。苦道长答道:自是有人存心而为。”
第67章 暗涌(二十三)
醇王妃带来的粗使仆妇接过了担架; 白布上又覆一层锦被; 被上绣着戏水的鸳鸯,也曾在帐中随红浪翩翩; 轻裹红颜香肌,转眼,鸳鸯羽色仍鲜; 荷花依旧盛开; 红颜却已成了白骨。
“阿萧,随阿姊回去吧。”醇王妃对着萧孺人的尸骨低语一句。
香车的车轮潇潇,缓缓离开了官道; 萧孺人的遗骸会被寄在寺中,听佛音梵声,再挑吉日葬入醇王妃使人寻觅的宝地之中。
“风娘子。”醇王妃离去前,隔帘帐问道; “一魂可转世?”
风寄娘摇摇头:“奴家不知。”她喜爱醇王妃与萧孺人之间的情意,想了想又道,“王妃不如将骨珠留在身边; 他日幸许另有机缘。”
“多谢风娘子赠言。”醇王妃笑了笑,道; “我也另有一事说与风娘子知晓。”
“王妃请讲。”
“除却萧孺人,醇王旧案中牵连致死的人; 大都也魂飞魄散。”
风寄娘微怔,又苦笑:“王妃为何不再追查下去?”
醇王妃笑:“奇案死案,难道不是不良司之责; 再者,此案背后剑指皇家,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她说罢,摆手起身。
风寄娘屈膝一礼,目送醇王妃一行离开,思绪却紊乱不堪,千头万绪里扯出一个线头:旧案主使擅鬼神手段,行事心狠手辣,担心怨鬼喊冤惊到奇人异士,干脆将一干亡魂打散,真是斩草除根,不留一丝的余地。
。
雷刹几乎一路急驰到了徐知命的府邸,门房一通报,管事匆匆过来,却道徐知命在九王府。
“徐帅去王府可是要事在身?”雷刹寻人不见,告辞前多嘴问了一句。
管事放低声音,缓步相送,道:“这段时日因太子之事翻起醇王旧案,八王又在里面掺和一脚,九王宫里宫外转圜,身体顿吃消不住,从昨日便卧床不起。徐帅担心不已,昨晚歇在王府中,都不曾回来。”
雷刹吃了一惊:“九王康健一向不佳,倒不听闻什么凶险。”
管事道:“九王才多少年岁,夏惧热,冬畏寒,又有批命在先,徐帅哪里能放得下心。”又仰天一叹,“这人,总争不过天去。”
雷刹道:“我有紧要的事要禀告徐帅,少不得要走一趟九王府。”
管事拱拱手:“既如此小的不敢多扰。”
雷刹匆匆来,又匆匆走,好在九王离得不算远。圣上诸子,私下恨不得互食其肉,明面上也懒怠做兄友弟恭的戏码,只九王因身体不好,倒得手足了手足的关爱。
太子被幽禁,诸子蠢蠢欲动,九王一病,各王府都纷纷前来探望,一展皇家的深情厚意,承平帝见了都面露笑意:诸子虽各有盘算,心中还是有兄弟情意的。
九王府前车水马龙,王府管事在那迎不送往,腿都快要站细,猛得来一个人,风尘仆仆两手空空,惊得倒吸一口气,差点骂哪来无礼的田舍汉,定睛一看见是雷刹,忙拱手:“副帅行色匆匆,可是有要事?”
雷刹也不与他客气:“某有事禀报徐帅。”
九王身体孱弱,御下却极严,王府一干人虽态度高傲却无一人怠职,管事见有正事,忙招手叫来一个小厮,领着雷刹挑了近道入内。
雷刹拜见九王姜凌时,姜凌正倚在软榻上吃药,屋中除了小侍婢女还有徐知命与八王姜准。
徐知命等他吃完药,上前搭了一把脉,笑道:“虽还嫌虚浮,到底比昨日强健,还需好好将养才是。”
姜凌接过一块蜜饯含在嘴里,病容上添了一丝苦笑:“徐帅,从小到大这么多药汤用下来,吃这些香桃蜜枣也是一嘴苦味。”
姜准拖着肥大的躯体踱着步,竭力瞪大小眼,道:“这些名医圣手屁点用都没有,只会给小九用一堆的苦药汤,多年也没见个起色。徐帅啊,你可识得一些精通医理秃驴和杂毛老道?还有那些隐在深山名川里的世外高人。”
徐知命叹道:“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圣手名医,有名医也都闹市朝庭,那些所谓的世外高人,十之八九都是沽名钓誉之徒。”
姜凌久病,病中之人再有神仙之姿也添颓败苦闷,他再豁达也不禁灰心,道:“生死有命,随它去吧。”
徐知命被说得心酸,姜准小眼里更是直冒泪花,道:“小九,你有三长两腿,岂不是把哥哥我独个扔在世上喂虎狼,他们一个一个满肚的花花心肠,又毒又在阴,哥哥岂不是被欺负得生不如死。小九,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姜凌又好气又好笑:“阿兄在说什么……”他有心想说:何至于此。一想起自己的那些个狼兄虎弟,姜准虽霸道却也单纯,自己要是开口说不足为虑,他怕是要当了真,只好道,“阿兄岁长于我,不是应该照应我,怎反要弟弟照拂?”
姜准硕大的屁股一屁股挤开徐知命,自己坐在姜凌身边,涎着脸笑:“我的斤两,哪个不知?这些兄弟中也只你我一母同胞,哪是那些个蠢物能比的。”又搓搓手,看屋中似乎仿佛都是亲信,遂道,“小九,太子怕是不中用了,你可要养好身体,以后都是我们的。”
姜凌掩他嘴都来不及,更加无力道:“阿兄休要胡言,惹来事端可不是顽笑。”
姜准粗着嗓子:“怕什么。”三角环视四周一遭,阴森森地威胁,“今日的话泄露出去半个字就唯你们是为,左右听了我的话,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一个坑里的萝卜,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喘气,不光你们不能活,连你们九族都没活口……”
“阿兄。”姜凌气急,胸口气血翻涌,直咳得撕心裂肺。
姜准吓得魂飞魄散,笨手笨脚地亲手为姜凌拍背,嘴上直讨饶:“怎又急?我的错我的错,下次再不敢胡言乱语。”
姜凌连忙抓住他的手,道:“君子一诺千金,阿兄既说出了口,便是应承了我,再不可胡言。”
姜准目瞪口呆,翻着小眼,张着鱼嘴,心底嘟囔:这这,哪个要做君子。再看姜凌急得面白眼赤,不甘不愿道:“应下应下。”
姜准的话就跟放屁差不多,他又不要什么脸面,前头说的话后头他就能咽回肚里,只作不曾说过。姜凌知他的脾性,更加担心。
徐知命等他兄弟将这节揭过,这才问雷刹:“可是有事?”
雷刹迟疑片刻,姜准正窝着火,冲着雷刹道:“副帅有事只可对徐帅言明?还是我这个外人听不得。”
姜凌安抚姜准,对雷刹道:“副帅有事只管说。”
雷刹再无犹豫,将醇王案背后疑点点一一言明,末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