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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邪朝钟留瞥了一眼,钟留继续说:“男人在医馆做事,平时帮着大夫打下手,听左邻右舍的说,他是个好人,死了可惜,这回活过来,也算是奇迹。”
“说完了?”单邪问。
钟留抿了抿嘴,点头:“说完了。”
单邪朝姜青诉看了一眼问:“白大人还有疑问?”
姜青诉本来是摇头的,视线落在了棋局上又改为点头了,她问:“我能否和你换子再继续?”
单邪端起茉莉花茶轻轻喝了一口,给了姜青诉一个眼神,让姜青诉换子继续,姜青诉嘿嘿一笑将黑子端了过去。
单邪喝了茶后才对钟留道:“再查,云仙城中十恶不赦之辈有哪些。”
钟留哦了一声,一点儿也没歇着,又连忙跑了出去。
姜青诉执黑子就硬气多了,她方才也想了自己的棋局,招招都是死路,就算是换成单邪恐怕也未必能赢得了。
单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棋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眉眼柔和道:“难怪方才总让我攻,你连守也不守,现下看来,是故意等着换子,想看我绝处逢生呢。”
姜青诉伸出一根手指头摆了摆,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吃:“我可没瞧见生哟。”
“我也没瞧见。”单邪道,然后拿着白子在棋盘上看似随意的落下。
姜青诉看着棋局,问他:“你从钟留的话中看出什么了?”
“白大人忘了自己说的了?”单邪反问。
姜青诉道:“是你自己先提的,必然是想与我说说,便当是给我上一课。”
“世间无生即无死,无死即无生,生死相依这一点不会变,现在有人生了,那死在哪里?”单邪问。
姜青诉一愣,明白了过来。
云仙城城西采药的男人死了,是正常死,应当有魂魄去地府报到,对世间留念不深的人,当日死,或许当日便能投胎转世,若这样算,不可能有死而复生一说。
那男人死而复生的魂若是自己的便会入阴阳册,但若是别人的,便说不准了……
姜青诉问单邪:“你是说,那人没有复活?”
单邪道:“我是说,而今的云仙城中的人,生死皆数正常,我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人魂魄不在,也没有出现在阴阳册上了。”
第100章 人鬼书:六
一局棋下来; 姜青诉还是输了,单邪棋艺高超,有些路看似自寻死路毫无章法; 实际上则是布下了长远的局; 姜青诉想不到那么多步。
姜青诉输了好几局,干脆放下棋子不玩儿了; 单邪的棋她看不懂,单邪说的话她也听不太明白,一个下午在几局棋中度过,眼看着天色将晚,夕阳西下; 沈长释从地府回来,钟留也将消息打听清楚了。
两人回来,姜青诉摸了摸鼻子下了茶楼; 单邪没说不允许她听,她不过是小小地闹个别扭而已。
若单邪喊住她,她留下来听得自在,单邪若不喊住她,她也有地方可去。
雷月若午间过来看书; 眼看现在天色将晚,差不多也到了归府的时刻; 姜青诉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几步朝前面无事斋走,刚一脚跨入无事斋一楼大堂; 便看见雷月若手中拿了三本书准备借回去看。
按理来说书斋是允许人借书的,只要给足了押金即可,不过被姜青诉看见了,自然不许借走了。
单邪要从雷月若身上下手,以雷月若为引抓住生前与她有一段情的苏裘,自然不能让雷月若远离自己的视线,让她借书,便给足了她几日不来的理由了。
雷月若正欲掏钱给黎泰和,姜青诉几步上前开口:“黎先生,借书需谨慎啊。”
“白夫人。”黎泰和只知道东家喊过姜青诉一身白大人,虽不知是什么大人,但想来恐怕是她夫君,便是那一袭黑衣的男子是在京都做大官的,得罪不起,于是称姜青诉白夫人,也不算为过。
姜青诉颔首,瞥了一眼雷月若借的书,开口道:“这三本书可都已是绝版,为八百多年前才子朱鹤所著。丞国覆灭,辕国起,辕国近六百年辉煌后衰败,大昭国而立。八百多年前两国战争中才子朱鹤才年仅三十便去世,所著孤作四本,印本不过才二百册,每本五十册而已,本是朱鹤送与好友,不为钱财而出,兜兜转转八百多年,我无事斋四本得其三,这般珍贵,只能在书斋内看,不得外借。”
姜青诉说完,雷月若微微震惊,而站在柜台后头的黎泰和则睁大双眼揉了揉,八百多年前的字与现在有些许不同,不过大致一样,若仔细看,书封上的书名的确听人说过。
只是八百多年不曾有人见过真本,故而这惊世之书,也显少有人知,但才子朱鹤之名,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雷月若不知自己拿了的三本书居然是藏本,故而颔首:“抱歉,白夫人,我并不知情。”
“我知雷小姐不知情,若你想看,明日可来无事斋再观阅,我将奉茶一杯,算是作为不得让你将书带出无事斋惋惜的补偿。”姜青诉话说得轻柔,她越是这样,雷月若就越觉得自己方才行事不妥了。
“多谢白夫人。”雷月若礼。
姜青诉微微笑道:“我送雷小姐出去。”
这整个儿无事斋里的书都是从十方殿里拿出的,人间的书册只要消亡,单邪想得便可得到,她将十方殿里的藏书都复刻了一本放在无事斋中,人间已无,她再创之,说是绝世孤本一点儿也不为过。
姜青诉将雷月若送到了无事斋门前,雷府的轿子已经在门前等着了,雷月若知书达理温文而婉,上轿子之前还对姜青诉行礼,又道了一次谢才进了轿子里。
姜青诉就在轿子旁边站着,雷月若的轿子起了,另一架轿子却在后头停了下来,姜青诉顺着轿子看过去,上面有官府的痕迹,从轿子里走出来的男人一身牙色白衣,斯文俊俏,大约二十岁左右,一双眼睛分外纯澈。
那男人看见姜青诉只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跨步朝无事斋里走去,天都快黑了还来看书的人并不常见,且这人身上有一种干净气质,姜青诉反复看了几眼,居然在他的本心里瞧不出半点儿恶意。
人生在世,即便是人人歌颂的善人,势必会有不为人知的恶面,愧疚、恐惧、嫉妒,皆是人心中的恶面,偏偏刚才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没有这些。
要么是富家公子不知人间疾苦,要么就是个傻子。
姜青诉转身朝书斋走过去,进门之后瞧见黎泰和刚好从楼上下来,显然把那个官家的公子送到楼上看书去了。
见黎泰和嘴角挂笑,姜青诉问:“有什么好事?”
“知县大人亲临,无事斋日后恐怕会户限为穿。”黎泰和说。
姜青诉微微抬眉道:“方才上去那人是知县?”
黎泰和的笑容不减:“正是,去年秋试,他中了举人,入了京都会试后得了个不俗的名次,便被皇上派到咱们云仙城来做知县,看上去虽不是留在京都的大职,却是难得的好差。”
姜青诉点头,的确如此。
在京都做官,若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根本生存不下去,说出去似乎是京都的贵人,实际上新官上任,上头要打点攀关系,下头要打赏多帮手,几年下来若不贪,必然两袖空空存不了银钱。若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便是厄运不断,说不定还会人头不保。
来云仙城当知县就不同了,富饶之地,远离京都,嫣然就是个土皇帝,全城他最大,还不是怎么着都他说了算。
姜青诉见黎泰和满心欢喜,于是道:“我若是你,就不会这般高兴。”
“为何?有官府的人撑腰,日后也没人敢来无事斋闹事啊。”黎泰和不解。
姜青诉道:“昨日早上咱们开张便有人在门口烧死了,今日知县到访,怎么可能当真是为了看书?”
姜青诉说完,留着黎泰和在原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她双手背在身后,朝后头茶楼走去。
到了茶楼一路往上,钟留和沈长释该和单邪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不过那本关于雷月若的生死簿放在桌面上好好的,她走过去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生死簿便翻看。
雷月若生来就是个富家千金,从小没吃过苦,一直都在爹娘的呵护下长大的,会喜欢苏裘,是因为看中了苏裘的才华。苏裘乡试考上秀才的时候,雷月若不过十二、三岁,爹娘在与知府饮茶,她刚好瞧见了斗志满满的苏裘。
文采斐然的男子当然容易得女子青睐,苏裘不仅文采斐然,还有些自傲,他的自傲恰到好处,刚好与他的文采持平,既不会让人觉得他虚伪假谦虚,也不会让人觉得他骄傲嚣张,不把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