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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到了这等时候,需一功行深厚之人自宝体之上开一气窍,令其天地交换气机,这般才能存于世间,这就好如婴孩出世,断脐开声一般。
不过眼下这情形,又与寻常宝物出世不同。
“辟地乾坤叶”此番乃是二度祭炼,原先有真识留存,重塑胎体之后,等若再焕新生,灵识会一度陷入浑噩之中,不识主人,天生抗拒外来气机侵入。
这里要是使力太过,伤了真识,未来很可能再无法化炼为真宝。
但要是轻忽放松,却有可能无法开得气窍,那法宝就等若一件死物,便是未来能再行设法,也至多保住原先几成威能,等若白白辛苦了一回。
祭宝修士到了这一步,如无把握,宁可强行开窍,哪怕伤了法宝,也总比白作了苦功来得好。
禁灵深知这其中的窍要,不敢自作主张,回身请示道:“老爷,里间火候已足,可要开炉接气么?”
张衍身为洞天修士,法力深湛,自无需如常人一般小心翼翼,从容言道:“你可开了炉关。”
禁灵未有迟疑,先命那些个佻人把蛟龙俱都驱散开了,而后起法力一挪,就驱走了上方禁制。
无了禁制镇压,只闻轰隆一声震天大响,整个丹殿猛地晃了一晃,炉盖竟是片片碎裂,而后一道灵光自炉膛之内冲出,上去千丈天穹后,才止住去势。
张衍时刻在留意炉中变化,见灵芒之中有一物乘光飞去,似要借机脱走一般,便弹指一叩,一道青光如线,倏尔飞去,正中其身,那物顿时一颤,顿在那里不动,少时,却闻得深长呼吸之声,好似天中巨人吞吐气机。
那佻人头领吴昆一见,就知法宝气窍已开,到了这个时候,当已是大功告成,回去再稍加温养就可,他当即弯腰一拜,道:“恭喜大老爷得宝。”
张衍却是凝望天中,道:“怕是还未得圆满。”
吴昆不禁一怔。又仰首看去,就见那宝物周围涌来无数氤氲气雾,在下方看时,其好似隐隐聚成龙形。
正看得入神时,忽然眼前一黯,才惊讶发现满空皆被乌云罩盖,内中有阵阵雷声传来。
禁灵神情一变,急急道:“老爷,此是宝心劫,想是那根龙脊的缘故,还请老爷拿出符印镇压。”
所谓宝心劫,是因炼造法宝的宝材过于灵通强横,以至于宝物一出世,就引得一方灵机动荡,阴阳不和,水火失调,反兴雷霆霹雳过来劈打。
炼宝之人若是修为足够,多数是设法将其驱散了,不然只能坐看宝物自家应付,若能过去此劫,胎心更见灵通,未来自有一番造化,但若过不去,就会被打落尘埃。
张衍却是神情不变,为重筑乾坤叶胎体,他用得乃是一根真龙脊,有此变故,他并无意外,却是摆手道:“不必如此,由得它自家去。”
这方玄泽海界自成天地,虽引动灵机,但威势远不及外界,乾坤叶若是这般小劫小难都扛不过去,那自己要它又有何用?
天中此时有道道雷光闪过,刺目耀眼,鸣响之声更是喧天动地,暴雨如注,下方汪洋起伏,掀动百丈大浪,仿佛这处小界随时可能崩散开来。
面对这浩大声威,所有墨蛟都是躲到了台底之下,盘缩成团,可即便如此,仍是瑟瑟发抖,怕一不小心殃及池鱼。
那些佻人虽是不惧,可也被这等天威震慑,不敢胡乱走动。
那雷光电芒足足持续半月,才渐渐收声,又过一二日,终是云开雨散。天中只一片贝叶浮荡,外有一圈柔和光亮,其轻轻晃动之间,就有清香盈空。
下方所有墨蛟不知何时都爬了出来,仿佛得遇什么补药一般,在那处贪婪吞吸。
张衍看有片刻,于心下轻轻一唤,那宝叶感得主人相召,立即回应,轻轻一摆,就飘飘旋落而下,在离他手心还有一寸之处停住,缓缓旋动飘舞。
张衍凝目看去,乾坤叶方才炼炉中出来时,他看得很是清楚,胎体与原先并无太大分别,然而经这一番雷霆洗炼下来,模样却焕然为之一新。
叶面貌剔透莹亮,如琉璃晶玉,又纤薄柔软,通透无比,托在掌上时,连下方掌纹也是清晰可见,每一根叶茎俱是精细纤巧,而纹理脉络延展之间,却是玄妙非常,仿若天成蚀文,其上又有缕缕灵光洒出,映照周围三尺之地。
这柄叶脉实则是由那龙脊凝练而成,以其为载,此物才真正当得乾坤之称。
张衍身为其主,能感得那真识在里欢呼雀跃,似是急不可耐要出去一展威风,他笑了一笑,心意一动,就将其安抚下来,老老实实,静待不动。
他观有片刻,忽然功聚双目看去,就见里间有一模模糊糊的婴孩身影,此时正抱作一团,好若在在母胎之中酣眠,知是灵识经过这番淬炼之后,又得长进,不过要真正成就那真灵,还需他下苦功温养祭炼不可。
只是数百年后便是大劫,他必得设法在此前功成,否则得来也是无用。
再看去一眼,宝叶得了感应,就化作点点灵光,没入他手心之中。
张衍收了这法宝后,看去下方,道:“今番法宝炼成,却是得诸人出力,每人皆有赏赐。”
下方所有墨蛟佻人俱是大喜,伏地叩谢不已。
张衍交代禁灵几句,嘱其办妥此事后,就化光遁空,回往正殿。
第八十三章 阴风欲卷 东天陆
张衍回了洞府之后,将乾坤叶置放在定舆盘上,好吸纳此间灵机,又每日温养,以期早一日化出真灵。
这日他正以灵气反复洗练这法宝时,殿外却飞来一枚灵符,景游上前接过,看了看,过来小声道:“是原来方尘院的岳重阳岳掌事出关了,说是来拜见老爷。”
张衍一转念,当初他去方尘院祭炼天外残柱时,岳重阳尚在闭关,未有见得,他曾言,其出关之后可来渡真殿修行,今番来此,当是应当时之邀。
他道:“令岳真人到外殿等候。”
景游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张衍收了法力,心念一动,已由阵门来至外间大殿之上。
岳重阳等候许久,却无不耐之色,见他到来,忙是一礼,道:“见过渡真殿主。”
张衍把手虚虚一抬,道:“岳真人免礼。”
岳重阳直起身,感叹道:“此次出关,才知真人上回曾来过方尘院,那回却是错过了,闻得殿主允岳某往渡真殿修道,自觉功行尚有长进余地,便就冒昧前来。”
张衍微笑道:“却要委屈岳真人,只能与诸位长老在这殿外结庐修行了。”
渡真正殿是在玄泽海界之内,不是自十大弟子位上升任而来的长老,无有传唤,不得入内。便是上回张蓁来此,张衍也只是在殿外与她会面。
岳重阳也是知晓这里的规矩,连声说不敢。
张衍道:“岳真人既从方尘院来,可知那截天外残柱营造的如何了?”
数载之前,他曾去方尘院地火天炉处看过,不过那时院主徐应同建言可再多造几处宫观,再多添得数层禁制。如此就是低辈弟子也能到得天外。
张衍思及人劫一起,九洲之地并无安稳所在,残柱这般祭炼,倒是可在危机时刻,把弟子送了上去。
其实上极正殿亦可去得虚空之中,又是太冥祖师禁制。是一个躲避劫难的上佳所在,不过毕竟是掌门法驾所在,不是低辈弟子可以去得。
照徐应同之意,左右也不过缓得几年功夫,便就答应下来,而这几年他忙于修持和温养法宝,也就未有过去看过。
岳重阳因无正职在身,说话也就少了许多顾忌,轻笑一声。道:“徐掌院此人虽是世故了些,但禁阵之上的造诣确实不俗,我出来时,还在往那残柱之上增添禁制宫观,尽管此刻看去已是十分壮丽,但也不看不出他何时收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凭籍此物游渡虚空。”
张衍笑道:“如此也好。我尚不急用,倒要看看徐长老最后能把那截残柱营造成何等模样。”
两人谈论一阵。岳重阳知晓张衍出来见自己,已是给了天大脸面,自己不可不识趣,便出言告退。
张衍也不挽留,命景游送他下去安顿,自家仍回宫中修持。
十峰山外。一驾飞车停下,萧傥自上下来,经通传之后,陈枫亲自迎了出来,将之请入书房之中。待分宾主坐下后,他道:“萧师兄来得正巧,近日正有事需请教师兄。”
萧傥笑道:“为兄每回来此,师弟必是有事,可你也总不来拜望为兄,却是心意不诚啊。”
陈枫歉然道:“是小弟疏忽了,这里给师兄陪个不是。”
他站起身来,就要躬身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