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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鲁城寨中央,一栋中原式样的大宅。
此地原本是火鲁族长的居所,高墙深院,青砖漫地,后院还挖出一口池塘,种着杨柳青竹,满池荷花莲藕,鱼虾环绕。
能够在巫南一带,维持这样一栋清幽雅致的院舍,代价相当不菲,由此亦能看出,火鲁部族在巫南的雄厚实力。
此刻,这间雅舍自然成为新一代“巫南第一高手”灵鹫上人的临时居所。
然而在后院池塘边,杨柳之下跪地而坐的,却并非灵鹫上人,而是一名气质和此地格格不入的八尺大汉,鲲鹏之主韩元泰。
他周身满是血污,脑门上兀自残留着灵鹫上人硬生生抠出来的几道爪印,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毒针疮痕,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身上那副诡异的骸骨灵鹫枷锁亦没有取下,反而越陷越深,非但令他运转不了半分灵气,几乎沦为废人,连大口喘息都变成痛苦不堪的事情。
这位北地豪杰的神色却相当镇定自若,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致的味道,跪坐在荷花池边,却不看荷花,而是低头研究身上的枷锁。
“好精致的法宝,简直比神都天牢中用的‘子午穿心锁’都要细致缜密,将我周身穴窍和经络要害统统锁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只怕大罗金仙,若是吃这一件法宝的禁制,都要跪地求饶了!”
“再加上那神出鬼没的狼毫毒针,还有比毒针更细十倍,几乎感知不到的云母利刃!”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断子绝孙,阴损歹毒到极致的法宝!”
“仔细思量,这灵鹫上人的灵能浑厚程度,未必就比我高多少,但他身怀这些神兵利器,却还是引而不发,深深藏匿在毒火深坑中等待机会,直到最合适的时机才发动雷霆一击!”
“这份心性,却是比毒针、利刃和枷锁,更加可怕百倍了!”
“此次南下,本来就是来招募天下英雄,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倘若能为我云秦所用,何愁霸业不成呢!”
韩元泰正在暗暗思量,忽然感到池中荷花一阵颤抖,自己的心脏也像是针扎般刺痛。
抬头看时,那黑发绿袍,面容稚嫩,眼眸深邃的灵鹫上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绝世凶人脸上的胎记再次收缩成了眉心一个小小的绿点,显得面容相当“清秀”。
不过,在亲身体验过他手段的韩元泰眼中,这份“清秀”,却又变成另一种味道的莫大恐怖了!
韩元泰强忍内心恐惧,忽然朗声大笑道:“上人终于来了!”
李耀面无表情。
心底却为鬼秦一边,加上了零点五分。
他故意晾了鬼秦和大乾双方一个时辰,却是在暗中默默观察两边的反应。
鬼秦骑士和这位韩拔陵的左膀右臂,表现都相当镇定自若,即便是装出来的也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都像是铜浇铁铸,没有太大破绽。
大乾王师这边,却是唉声叹气,手足无措,连凌氏父女的表现都相当不堪。
而韩元泰在见到自己时,明明心中忐忑不安,却还能面不改色地放声大笑,也算是英雄豪杰了。
李耀的目光在韩元泰身上的枷锁上掠过。
这副枷锁,是他按照“毒蝎蚀骨穿心锁”的原理,以古法炼器技术重新打造的一副,唤作“灵鹫截经断脉锁”,凝聚了百炼宗元婴级数的炼器精华,是他为此界元婴度身定制。
韩元泰背负此锁,依旧器宇轩昂,谈笑风生,令李耀隐隐对他生出一分好感。
李耀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道:“韩道友见到本上人,似乎十分高兴的模样,怎么,不怕本上人是来取你性命的么?”
“灵鹫上人说笑了,要杀早上就已经杀了,何须等到现在!”
韩元泰从满脸血污中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充满自信道,“灵鹫上人是百年前就名动巫南的高手,不过世人无知,往往都将上人当成残忍好杀,喜怒无常之辈,对上人畏惧至极,实在错得厉害!”
“哦?”
李耀上下打量韩元泰,阴笑起来,“难道不对么?当年我一口气杀的人可不算少啊!”
“当然不对!”
韩元泰正色道,“上人当年所杀,都是和昔日仇敌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这些人若是不除,难保日后不会再掀起新的波澜,这是斩草除根的道理,和滥杀无辜是大大不同!”
“上人在杀光这些人之后,立刻住手,还向整个巫南修真界发出威慑,摆明了自己的底线和报复手段,结果就保证了几十年的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而这几十年间,只要别人没有触犯到上人的利益,上人亦从未大开杀戒!”
“由此可见,上人是一个极有智慧,极懂分寸,知道进退厉害的人物,绝不是旁人口中喜怒无常,生性嗜杀的凶徒!”
“今早之事,亦是明证,上人虽然用极其残酷的手段虐杀了黑月尊者,但这是你们有宿怨在前,而对我们云秦来客,虽然上人出手看似极重,却并未真的杀死一个!”
“可见一切尽在上人掌握之中,而上人所图的,绝不仅仅是寻仇泄愤这么简单了!”
“哼!”
李耀有些不悦地冷哼一声,黑漆漆的眼眸深处忽然泛出两道绿光,如利刃般在韩元泰脖子上转了一圈。
就像是老怪物心思被说破,生出几缕凌厉的杀气一般。
被李耀扫了一眼,韩元泰如芒刺在背,差点没闷哼出声。
他知道在这种老怪物面前一定不能服软,非要出奇制胜,激起对方的兴趣不可。
当下硬着头皮,干笑道:“差点忘了,我还要代我兄长,云秦摄政韩拔陵,恭喜上人!想来上人销声匿迹这数十年间,一定有了一番不可思议的际遇,经过数十年的千锤百炼,今日终于一飞冲天,跻身天下无双的绝世强者行列!”
“以上人惊世骇俗的修为,区区一个黑月尊者,实在不足挂齿,即便此刻就挺进中原,在神都皇宫上空,和天下群雄争锋,都绰绰有余了!”
李耀眼皮都不抬,冷笑道:“这是自然,黑月尊者,不过一个元婴初阶嘛,的确没有被我放在心上!去神都皇宫,看看皇帝小儿的宝座是什么模样;又或者去幽云草原,见识一下你们韩拔陵的老婆是何等泼辣,这才是本上人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
韩元泰眼底闪过一丝怒火,硬生生扛着枷锁,挺直了腰杆,道:“上人神通盖世,或许能跻身天下前二十之列,不过人力有时而穷,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国一族,乃至浩浩荡荡的天命,终究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罢了!”
李耀眯起眼睛,重重哼了一声,鼻子里窜出一道青芒,将韩元泰重重击飞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韩元泰从淤泥中挣扎起身,吐出半颗碎牙,哈哈大笑:“为我云秦霸业,虽万死而不悔!”
李耀杀意大盛,幽冷的目光如刮骨钢刀,死死盯着韩元泰。
韩元泰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梗着脖子和李耀对视,好几次都敌不过他眼底的锋芒,想要别过头去躲闪,却是被胸中火焰支撑,硬生生坚持下来!
两人身边,池塘中的荷花颤颤巍巍,一朵朵疾速凋零。
金鱼和小虾在湖面乱跳,不一时就翻白一片,仿佛他们待的不是池塘,而是油锅。
就在韩元泰即将坚持不住,要彻底崩溃时,李耀周身张牙舞爪的杀气,忽然一扫而空,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淡淡一笑:“好胆色!”
韩元泰长舒一口气,这个铁骨铮铮的北地男儿,地位尊崇的幽云元婴,在这深不可测的老怪物面前,几乎要落下眼泪!
直到此刻,他的双腿才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满头虚汗都没手去擦,急促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笑道:“上人过奖,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上人的境界,以上人今日之修为,或许能跻身天下十大高手的行列,真能一人一剑,对抗一族一国了!”
“算了吧,既然大家都是明眼人,不用这样兜圈子了!”
李耀摆了摆手道,“修真之道,财地法侣,缺一不可,特别是修炼到了你我这样的元婴境界,每天消耗的资源都是天文数字,非要一个固定的基地,庞大的人口来支撑不可!”
“以一人敌一国,短期破坏或许可以,长期抗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巫南一地,地方偏远,山林崎岖,瘴气弥漫,除了上不得台面的蛇虫鼠蚁之外,极少能找到天材地宝! “而且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