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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鸿是个不认生的,头一个跑上去敲敲窗户,和里头的司机聊了两句,便转身朝大家招招手,果真是上头派来接他们的。
火车站出来没多远便驶入四方的咸阳城内,高大城门的红漆很是鲜艳,即使是夜间,被月光一洒、雪色一照,仿佛也能泛出威严的光泽。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冷伊上下打量城墙,“这门是去年新修的,老的都给打烂了。”他说得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的样子,冷伊却看见他握方向盘的右手满是鱼鳞般的伤痕。
“师傅,你手怎么了?”坐他边上的于鸿倒是敢问冷伊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司机左手抚抚右手,发出坚硬粗糙的声响,“二虎守咸阳的时候,在小雁塔上被火烧的。”
冷伊和小艾姐面面相觑。
“师傅挺英勇啊。”于鸿在前面感慨。
“我不算英勇,前面英勇的多了去了,逼急了抱着匪兵直接往下跳的都有。”说着叹了口气,“哎,到了,到了。”
汽车驶近城中一座颇具规模的古老城楼,飞檐殿角上的嘲风披着一身白雪,仿佛胖了不少,也就没有在别处看的那样狰狞骇人了。
同看门人招呼过,出示了小艾姐身上的文书,他把一串钥匙交到他们手中,便开了个偏门。
汽车穿过方正的甬道,驶进塔楼背后的大院,汽车停下。
小艾姐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于鸿,“你去协调下,名单在这上头,每个人找着自己的屋子,行李搬进去就先歇下吧。”
于鸿先将她们的四个箱子搬到南面东头第一间小屋门口,这才跑到场中央同后来陆续下车的人招呼。
她们打开自己的房门,居然是个两进的屋子,外头是桌椅,里头才是卧房,地方宽敞,是个热气腾腾的屋子,和想象中的没差,泥墙泥炕。
“比金陵城简陋许多,小冷还没见着这样的吧?”
冷伊把四个箱子挪进屋里,环视四周,她已打开电灯,“比我想的好多了。”这倒是实话,在家的时候,娘把这趟苦旅想得太不堪了,搞得她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两个月怎么熬。到了才发现,虽四周是泥的,但屋子里都擦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太阳出来,一准儿是个亮堂堂的屋子,窗明几净的。炕上的竹席床褥都叠得整齐得很。
“听说这个是旧的政府职员宿舍,现在省政府搬了新楼,这儿就空下来,还没做好别的打算,就先迎了我们。”小艾姐凑近那床上,抓起被角闻了闻,“这个刚晒过,还留着点香味儿呢。虽说是苦其心志,这一趟出来,哪个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哪吃得了苦。”
冷伊抿抿嘴笑了,出去向看门的人讨热水。
他却把她引到西面的屋子里。一打开,发现这里一溜儿的灶台,还有烧壶在上头冒着热气,“敞开来用。”
冷伊心里乐开了花,明天一早要定要给娘去信,告诉她这儿便利得很,少担心。
枕着散着太阳和暖香气的枕头,头沉沉的,一会儿就堕入半梦半醒的境况,耳畔却还响着“吭嚓”火车与铁轨撞击的声响,一声声。
雪夜里的咸阳城很是寂静,于是火车的声响更为寂寥。
程昊霖对这夜半的响动早已熟悉。他活动了这么久,接应他的人总算来了。可这消息收到后,他不是释然,担子反倒更重了。谁都不是神仙,接应的人怎么带着东西出去,这是个大问题。
让他一直蛰伏着倒也不很危险,反倒是这个接应的人若是露了馅,那才是天大的事情。
现在,他终于能直视自己心里的恐惧了,他害怕死在这里,而冷伊连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他没有再见上她一面就死,真的不甘心,所以他害怕这个接应人的到来;可接应的人要是永远不来,他就永远回不去金陵城,还怎么见她?
寂静的夜晚,他总是想起爬上城墙的月夜,她的肌肤在月光下细腻得像缎子一样,鬓角新生的绒发随着微风颤动,引得他的内心也是一阵颤动。
夜半的响动没能吵醒冷伊,反而直把疲惫至极的她引向更深的梦境。
那一辆辆运兵的列车打从她身边过,梦里尽是些蓝灰的衬衫、呢子的外套、还有那锃亮的马靴,泛出味的枪靠在右肩上。对了,车厢里还有程昊霖,她看见他坐在对面车厢的窗前,淡然而阴冷地望向窗外,与她隔着两层窗玻璃。
他们那么近,透明的玻璃窗间却像隔了一个世界,一整个世界的人都打从中间走过。
雪花飘飘,外面已是厚厚的一层,并且还在下,落在积雪上,发出“簌簌”的响,和金陵城的初雪是一样的,于是她在梦里又从咸阳城回到了金陵。
她又看见他抱着王依的背影,直走进一片茫茫雪原中去,留她在原地,呆立,落进了一片安静无人的世界,找不到出口。
王依走的那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冷伊后来再也没有敢回忆那天的场景,尽管会一次次涌进她的脑海,可她竭力抑制自己去想。
可不用想,她也感到他们之间的默契。王依很依赖程昊霖,程昊霖很在乎王依。他们是相爱的吧,那她自己长着张和王依一模一样的脸,夹在他们中间算什么?
不知为什么,她会想起从前,很小的时候,听冷琮给他讲过一个不伦不类的鬼故事,说是一对孪生姊妹,被当宠妾养在侯门的那个突然重病死了,悲伤欲绝的侯爷翻遍上下十二城,找到了失散的那个妹妹,杀了她救了姐姐。
忽然感觉到枕边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微微眯着眼,月光被脚边的人遮挡住,一个黑影落在她的身上,伸出左手在被下探探,小艾姐安稳地睡在她的旁边,呼出平稳的鼻息,这来人是谁?
“你们是同胞姐妹,她为了你落到这个下场,杀了你,她就能活。”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冷伊惊得睁开眼,程昊霖俯身在她身边,呵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一把尖刀扎进她的胸膛。
一声尖叫,伸手挡那把刀子,却眼睁睁地看见他将刀子扎向她的心,赤红的血喷涌而出,呛进她的嗓子,她痛苦地呻/吟,他却露出阴冷的笑容。
“小冷。”
睁眼,小艾姐已穿戴整齐的站在床跟前,一扫旅途的倦容。窗外已是一片日光。
精神真好,冷伊在心里纳罕,小艾这恢复的能力,简直像铁打的人似的,也不好意思再赖床,匆匆起来,去领任务了。
跨过千山万水,从金陵日夜兼程地赶到咸阳,疲惫不堪。万万没想到,这苦心智、饿体肤的两个月,冷伊分到的任务,居然是在省政府文件室整理文件,将旧的好好分类归档。
那长宽各二十来步的档案室里,如雪花般散落的文件,从橱柜散到地面,乱了许久,都没有人、没有功夫来整理这档子事,纵使这样,她还是觉得,只需要从附近中学找个细心些的学生便可以完成任务,何苦召唤了他们来呢?她这样一个大学生干这个,是不是也太浪费了!
空荡的屋子里只留了她一个人整理收拾,虽孤寂了些,却落得自在,想停便停,也没人看着,倒是惬意的。
站在橱前,将零散的文件先摞成摞,抬头看满墙的档案柜,不由自主地,想起期末过后的一个礼拜六,程虹雨又邀着冷伊去程家的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84章 工于心计(一)()
那回;程虹雨邀请的全是同龄的女孩子,一位男士都没有,冷伊却也没觉得有多轻松。全是女孩子的屋子里,光看眼神、站的位子,都能感到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没了何小姐;那唐小姐吴小姐很要好的;两人一直凑在一边儿窃窃私语,两双美目不停翻转;只见得眼白闪动;似是将屋里每个人都细细评说了一番;另一头,金陵佳丽初选上看见过的;因为长相奇特而出众的财务部副部长的女儿,则是为首的另一群女子,坐在露台上的阳伞下,端庄地喝着茶。
冷伊受不了屋子里那诡谲的气息,便走到书房里关上门,一转头看到之前还回来的契科夫的集。从书架上拿下;随手一翻;书页便停在了夹着信纸的那一页,他居然还把这封信留着。
内心像敲鼓一样;她想知道写着什么;非常想知道。悄悄将信纸塞进包里;又走出去向程虹雨借这本书;程虹雨正同唐小姐热议着什么;一脸照顾不周的笑,挥挥手便同意了。
上了程昊霖一个学期的课,她愈发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