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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得说实话,我讨厌你们这些道上的人,总把别人家当成咖啡馆。”
“可能你需要几个警卫,或者养条狗。”
“我讨厌牲口,而且干这活,能让家里有外人么。”鲁本嘀咕着。
“模具你完成了吧。”
“当然,我在道上的声誉可是顶呱呱。说两天,就绝不会三天。”鲁本随手关上水笼头,走出浴室,“你稍等。”
福兰望着他上楼的背影,摸了摸口袋。
当天傍晚五点整。
佩拉斯特镇是个喧闹的地方,夜生活极为丰富,中产阶级将烟幕缭绕的雪茄馆、带点小彩地牌球室以及有舒缓音乐的咖啡厅当成社交与休闲的好场所。
日间的流言闲事,飞快地从一张嘴巴钻进另一只耳朵,然后耳朵的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见解。加油添醋地将刚听到的事。如同亲眼目睹般,绘声绘色地再次描叙出来。
大概晚饭快结束的钟点,这桩耸人听闻地案子就已街知巷闻。
而佩拉斯特警署也如人们闲不住的嘴般忙碌。调查官格林探长注视着别墅左侧,第二扇窗户上破裂的玻璃,他走了过去,将手伸进半肘宽的空隙里,握住了背面的插销。
探长视线下移,拾起一片胶布,上面还粘着几块碎玻璃,“凶手是这么进来的。”他将这个线索写进了笔记里,又来到凶案现场,浴室里满地是水。湿漉漉的。
法医官刚结束了检查,他脱下塑胶手套,对等候消息的探长说,“肺腔有大量的积水,从后脖的伤痕来看,被害者被人从身后袭击,而且凶手地握力非常大。”法医官将躺在灰色塑料布上地尸体翻过来,指着脖子上五道青得发紫的瘀斑说,“瞧这力度。简直象个老虎钳子。”
“具体死亡原因?”
“昏迷后倒在浴缸里,而浴缸的水笼头正在放水,他是在晕厥中,被水溺死。”
探长不由得想象,一个骨骼粗壮地大汉,拧小鸡式地将死者提起来,把他掐昏,狞笑着扔进浴缸,然后打开水笼头。
冷血的家伙,说不准,他就是站在一旁,看着冰凉的水,逐渐淹没受害人的头颅,灌涌进口鼻。
“能查出准确的死亡时间吗?”
“从僵硬度来推测,大概是在凌晨四点至六点。”
凌晨四点二十分。
制伪专家返回时,递给福兰一个小巧的硬皮盒子,海绵底衬,躺着三只手指造型的粘土模型,指端精致细碎地烙印着螺旋状的纹理,“使用前,用汗水或油脂擦擦,这样就能留下你所期待的指纹。”
福兰拿出一只枯土手指,仔细观摩了一阵子,他掌心都是粘稠稠的汗。
鲁本张大嘴,深深打了个哈欠,“我得好好睡睡了,如果有下次,希望别弄坏我家地玻璃。否则”,专家拉开外套,展示着别在腰间的小手枪,“子弹会让人学会礼貌。”
“我想,应该没下次了。”福兰嘴唇上扬,但脸部僵硬的肌肉,让他露出怪异的笑容,他将手伸进口袋,握住触感冰硬的枪柄。
傍晚五点十分。
“弹壳?”探长蹲下身体,拣起墙角的一小团金属,“附件的居民有听到枪声么?”
“已经询问过了,没人听见。今天清晨的风有些急,声音传不远。”
探长注意到证物里有把枪,他退出弹夹,“少了枚子弹,是受害者开的枪,显然他没打中。“一位警员喊道,“瞧,我发现了什么,有间暗室!”
二楼地卧室布置得富丽堂皇,室内安装着一个墨绿色的大理石壁炉,沙发与坐椅上都铺垫着厚实的绣边软垫,悬挂在墙壁的壁余上,放满了贴着各种名贵标签的好酒,看得出主人很爱享受生活。而在壁余后,隐蔽着一间狭窄的密室。地上放置着一只铁桶,桶中有一堆来历不明的黑灰,墙壁上横贯一根铁丝,上面悬挂着好几张白纸,入门的左手有一张桌子,刻刀、墨水、钢笔,颜料……各种精致的小器械琳琅满目,宛若大型文具店的展览台。
探长扒拉开铁桶里的灰烬,里面混合着大量紫黑色的结晶体。“碘结晶?”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取下铁丝上的白纸,用手指感受着纸张地滑腻,“是制作证件用的特种纸。”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处制伪的工作室。受害人有着不为旁人所知的身份。
桌子边放着一台被打开的小型保险柜,警员正记录着柜中的发现。
探长弯下身体,保险柜分为三格,上两格都堆放着几万块现钞和一些商务上的正规合同。但最底层空无一物。
这又是个线索,说明凶手取走了柜中的某些东西。探长将这些支离破碎地残片,在大脑里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地图,受害人参与到某桩非法的勾当,或者掌握了对某些人不利的消息,于是被灭口。很合理的推渊,探长顺着思路想下去,将案子定性为黑帮仇案。
凌晨四点二十一分。
“没下次了。我想,我们应该永远不会再见。”他看着鲁本·奈哲尔,刚准备拨枪。
“太好不过了。赚完这趟。我得收手了,如果被女儿撞见你们这些深更半夜破窗而入的黑帮份子,可大事不妙。”
“你女儿?”
“当然。我的宝贝公主。”一提起女儿,鲁本的脸就洋溢出欢快的幸福,“虽然只会找我要钱四处旅游,一年回不了几趟家,但票子,不就是让她快活的吗?”他停住嘴,挥挥手,“我干嘛要和外人说这些?你还不走?”
他也有家庭,我毁灭地不是一个人地性命,而是一个家庭的幸福。
杀戮的决心赫然间如海潮过后。滩涂上沙子堆建地虚枉城堡般,崩裂开来几分钟后,福兰伫立在漆黑的街角,紧皱眉关,流露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烦躁。沉重的黑暗,宛若给他披上了一件阴郁的外衣。
人是种不可相信的生物,特别是在贪欲面前。福兰不信任制伪专家会永远地保守秘密,除非他变成坟墓下的白骨。
他苦闷地想,“还是真是软弱呵。我曾放过了帕丽斯,结果差点让芭蕊与剧团的朋友陷入危险,幸亏那个女人与她的计划都同样幼稚;没有向卓尔法·隆奇痛下杀手,却让劳薇塔险些遭遇死亡。瞧,我曾经都干过什么,那愚蠢的公正与滑稽地怜悯,是让我给朋友和同伴带来危险的么?”
他面容扭曲着,身子在颤抖,额头爆凸起青紫色的血管,喉管发出低沉嘶哑的咆哮,内心天人交战。
我相信公正,冥冥间总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
如果你相信,那为何要复仇?只需要等待,等待那遐想中遥遥无期的审判降临。
我不愿沾染上疯狂无止境的血腥。
你早就沾染上了,混入清水的一滴污浊,与一片污浊,难道有质的不同么?
我只是不想堕入地狱。
你已在地狱。
“我已在地狱。”他喃喃,返身,朝着方才离开地地方走去。
傍晚五点二十七分
一个探员疾步走过来说,“我们有个奇怪的发现。”
阁楼屋顶破了个大洞,抬起头,就能望见天际逐渐隐退的夕阳余辉。地板有层薄薄的灰尘,能看出一排延伸到走廊的鞋印。
“两个入侵点?的确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屋子外墙长满了滑腻的苔薛,我们却没发现攀爬的痕迹,而且,”探员指着散布在地板上的一诧挖焦黑的残渣,“除了这些,再找不到任何瓦片和木头,那些被破坏的建筑材料,到底哪里去了?”
凌晨五点零三分
福兰再次越过墙壁时,听到了一声枪声,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他停住脚步,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风在街角巷间穿梭的声音,灌木草丛里微弱的虫鸣,除了刚才的枪响,依然是个死寂阴潮的黎明。
“不,不对,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福兰微眯起眼睛,掏出了枪,墙壁上的藤蔓将他的身形隐藏。
不到五分钟,别墅的门开了,一个男人缓步走到前庭。那人大约一米八几的身高,肩膀宽厚,脑袋囊在斗篷里,他翻转手指,“律令:探刻人形生物。”
福兰胸口防御侦测类法术的魔法吊坠,微微晃动了下。
“没有目击者。”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在虚空中划了个十字,然后敏捷迅速地跳过围墙。
“两日前,我曾在奈哲尔交易所遇见过这人。”福兰从隐蔽处走出来,暗付道,“能施展神术,是圣武士?拜伦有圣武士并不稀罕,安诺的骑士团就停留在坦丁城的附近,但为何,教廷的神圣战士,会出现在一个伪造专家的府都中?”
因为马蒂达的缘故,福兰对安诺格外敏感。追上去打探究竟?他思索片刻,放弃了这个打算。比起追踪一个身手高超的圣武士,有更直接的方法。
在浴室,他瞧见鲁本奈哲尔面朝下躺在往外溢着水的浴缸里。福兰把枪放回口袋,下意识地将鲁本捞了出来,人正昏迷着,但还有虚弱轻微的脉搏。
压挤胸口,排出肺腔的水,有四成可能性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