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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薛姨妈吃了一惊,“你说的是流寇李自成?”
“不是流寇,是闯王!”高士奇挺直了腰板儿,”由一介草民,南征北战,杀进北京,逼得昏君崇祯自杀,就是我爷爷李闯王!”
“这个,不是听说李闯没有儿子么?”
“在闯王离开北京的时候,一个姓高的宫女有了身孕。闯王就派大将李过带着这个宫女躲到山西去了。孩子生下来以后,传来了闯王在九宫山自裁的消息。为了纪念闯王李自成,就给那孩子起名叫'成',又为了掩人耳目,就改姓为高。”
薛姨妈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高成果然是名家之后,可是他风流儒雅,怎么会是李自成的儿子?
“阿姨,”高士奇接着说,“您一定奇怪,我爹那样的正人君子,怎么会与人合伙,利用军队走私鸦片?我爹就是想引诱军队经商,让八旗军腐败掉,好复辟咱们大顺朝!”
“哦,”薛姨妈想起那天官兵追捕高成的情景,原来他是想造反。可是李自成,她叹了一口气:“听说李自成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呀。”
“是啊,”高士奇同意地说,“我爹对我讲过,大顺失败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杀戮太重,二是进北京后,全军迅速腐化。得人心者得天下,我们一定要接受闯王的教训。”
“你,”薛姨妈停顿了一下,“难道你想当皇帝?”
“唉,我老了,”高士奇叹了一口气,“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是想请阿姨以后辅助我的儿子。”
“你儿子?”高士奇是当时的名人,薛姨妈听人讲过他家的事,“没听说过你有儿子啊?况且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你什么忙呢?”
高士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么,我中年时给一个女学生当老师,后来偶然又遇上了,以后的事情就和您和我爹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她生的是个男孩儿。”
“是这样,”薛姨妈听了大感兴趣,“那女人是谁呀?”
“她是闯王手下大将李过的孙女,”高士奇得意地说,“我们是世交。她出生的那天,正是闯王兵败自裁于九宫山五十周年纪念日。为了纪念闯王,李过给她取名叫宫裁。”
“李宫裁?”薛姨妈奇怪地问,“就是兰哥儿他娘?”
“是的。”高士奇小声地说。
“那兰哥儿,就是你的儿子?”
高士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薛姨妈心中一懔,怪不得李纨的丈夫贾珠才二十多岁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八成是发现了高士奇和李纨的私情,被他们灭口了。男女私情本是最怕别人知道的,今天他主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呢?
高士奇看出了薛姨妈的疑惑,叹了一口气说:“阿姨,我三年以前受了内伤,武功全失,一直没能来看兰儿娘俩。去年又大病了一场,病上加伤,怕也活不久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留下兰儿母子无依无靠,贾府里又是勾心斗角,我想请您看在我爹的份上,照看他们一下。”
薛姨妈点点头应道:“这样吧,就说你是我那个死鬼丈夫的表侄,我把兰哥儿母子叫来一起吃饭,让你们见见,再叫兰哥儿拜你当老师,以后你再见他们也就名正言顺了。”
高士奇激动得热泪纵横,连连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薛姨妈笑着说:“好说,好说。你来见见你宝钗妹妹吧。”
宝钗听到厅堂里没有动静了,心中纳闷,从门缝看去,里面空荡荡的,薛姨妈和高士奇都不见了。”孤男寡女的,莫非他们……”宝钗想到这里不由得脸红心跳,向着后堂叫道:
“娘,娘。”
听到宝钗的叫声,薛姨妈急忙和高士奇从密室里出来,把暗门关好,穿过后堂,走到前厅。高士奇见到宝钗,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个漂亮的姑娘,就笑着说:“阿姨,这就是宝钗妹妹吧?”
宝钗暗暗奇怪,心想:“他和我死去的爹年纪差不多,怎么叫我娘阿姨呢?”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薛姨妈有点慌张,随口应着:“是啊,是啊,孩儿来见过你士奇哥哥。”
宝钗向高士奇施了个万福说:“士奇哥哥好。”
薛姨妈更尴尬了,讪讪地说:“士奇呀,你给妹妹讲讲,我去叫厨房做几样菜来。”
看着薛姨妈走出了屋子,高士奇把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
宝钗只羞得满面通红,妈妈平常看来那么正经,怎么还有这种风流事儿。不过平生能得一知己,也不枉了这一辈子。平时总奇怪哥哥薛蟠怎么会那么又呆又笨,原来和自己不是一个爹。自己原来是李自成的后代,虽然杀戮太重,也算一代豪杰了。眼前这个哥哥文雅潇洒,博古通今,又是当今的名流,朝中的大学士,才不愧和自己是一个父亲。妈妈老提醒自己要报父仇,总是想送自己进宫去当才人,原来是希望自己得了皇上宠幸之后暗算十四阿哥。现在可更好,还要造反,让兰哥儿当皇上了。
薛姨妈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说道:“好了,我叫人去请兰哥儿他们了。”
高士奇站起来,向薛姨妈深施一礼说:“谢谢阿姨大德,恩同再造。”说着连声咳嗽起来。
宝钗忙倒了一杯茶,递给高士奇。高士奇接过来刚要喝,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了。宝钗慌了手脚,赶紧掏出自己袖里的帕子,给高士奇擦去嘴角上的血。
“不妨,不妨,是急火攻心。”高士奇苦笑着说。他的眼睛落到宝钗手里的帕子上,忽然愣住了。
宝钗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帕子,笑着说:“这是我在园子捡到的一块红绫,好漂亮的,是不是?”
高士奇一把拿过宝钗手里的红绫,眼睛里渐渐放出光来,嘴里连说:“是它,就是它!就是它!祖宗有灵,我们复辟大顺朝有望了!”
看着宝钗和薛姨妈那奇怪的神色,高士奇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连忙说:“阿姨,妹妹,这是朱元璋的藏宝图啊,不但金银财宝无数,而且还有大量的武器军备。”他把藏宝洞和红绫的故事给宝钗和薛姨妈讲了一遍。
“三年前,我听兰儿娘说秦可卿和她太公公贾敬不干不净,小丫头们讲他们谈起过什么红绫,于是我就在夜间去贾敬那里侦察。听得床上一阵乱响之后,灯点起来了,一个风骚女人穿好衣服,把一块红绫放进自己怀里,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我悄悄从房上跳了下来,正要去跟踪那女人,忽然听得背后一声冷笑,转身一看,是贾敬横刀站在那里。”
薛姨妈和宝钗都听呆了。高士奇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那贾敬武功不弱,我使出李家绝招才一剑杀了他,可是自己胸上也受了他一掌。我强忍着痛,追到秦可卿住的地方,掐死了她,夺得了这块红绫。我带着红绫出了贾府,走到什刹海附近,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坐下来休息,谁知道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一摸怀里,那红绫不见了。没想到今天却落在妹妹手里,真是天意啊。”
高士奇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红绫,说:“咦,好像不是那天我见的那块,是另外一半,怎么,怎么……”
薛姨妈和宝钗凑过去看,只见红绫上沾了血迹的地方隐隐地现出字来了。
“这两个字,好像是……是白花,白花是什么意思?”薛姨妈疑惑地问。
“这个,”高士奇挠挠头,“您看下面的这几道子,画的好像是一条小溪似的。”
宝钗仔细看了一会儿,笑着说:“你们看,这两个字和下面的道道儿都是在沾了血的地方……”
“对呀!”高士奇一拍大腿说,“妹妹真是聪明!这图肯定是用隐形药水写的,沾了血才会显出来。”说着一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蘸着血在那红绫上涂抹着。
摇曳的烛光下,金红色的绫缎渗上殷红的鲜血,腥腥的血味弥漫在诡异的气氛中。宝钗不由得害怕起来。
慢慢地,在下面半幅,现出来了一张图。画的是一条小溪,溪水里卧着一头黄牛,溪岸上有一棵大柳树。
“咦,有意思,黄牛怎么会泡在水里呢,应该画水牛才对。”薛姨妈说。
高士奇继续用手指涂抹着,在上半幅显出了十四个字。
“一径青石白花瘦,下至黄牛消息透,”宝钗念着,“这好像是一首打油诗呀,还差两句吧,是什么意思呢?”
三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谁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高士奇叹了一口气说:“我听说这红绫有两块,一阴一阳,看来果真是如此。我们只有设法找到那一半红绫,阴阳合璧,才能解开这个谜。”
看着高士奇那沮丧的样子,宝钗笑着说:“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