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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陈善睿突然在雨中晕倒,又被人送进了东宫的时候,她仍是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得知陈善睿高热不退汤药几乎都不管用,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守在旁边,横竖闻讯的皇后傅氏已经把她和陈善昭的儿子陈昂接到坤宁宫去了。
听到这一声咬牙切齿的混蛋,陈善睿这才恍然惊觉这并不是梦。自己也并没有死。尽管脑袋还是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酸痛难当,但失去知觉之前的经历仍然一点一滴回想了起来。他艰难地支撑着想要坐起身,可只是稍稍一用力,整个人就重重瘫倒在了床上。
“都这时候了,还逞强。你是想找死吗!”王凌怒瞪了陈善睿一眼,本想起身去叫御医来,但突然又回身坐下,冷冷地对陈善睿说道,“别自以为是从小练就的好筋骨就糟蹋自己,你这一次整整昏厥过去三天,你知不知道东宫上下为了你的病给折腾成什么样了,知不知道父皇母后都来看过你,知不知道连御医都险些立下军令状,治不好你就得集体吃挂落!陈善睿,我最后再说一遍,要是你还这么只知道酒色,我就和你……”
说到这里,王凌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背被人轻轻按住了。那一层掌心上的厚厚老茧让肩膀一僵的她随之松弛了下来,于是,刚刚到了嘴边就已经犹豫起来的那和离两个字自然更加说不出来了。见陈善睿蠕动了一下嘴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她记起刚刚陈善睿乍一开口迸出来的那一个凌字就是极其轻微,想了想便把耳朵凑了上去。须臾,她便听到了那仿佛竭尽全力的三个字。
对不起!
眼睛一瞬间格外酸涩的她强忍落泪的冲动,好一会儿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别转头,用竭力平静的语调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只是为陈善睿掖好了被子,她便匆匆起身到了门口。可是,才打起了那一层夹门帘,她就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的章晗和陈善昭。见这夫妻俩面露微笑,她不禁生出了几分心虚,紧跟着方才强作若无其事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冲着另一边两个内侍叫道:“快把御医叫来,燕王殿下醒了!”
直到王凌很不自然地和自己二人又说了两句话,继而转身回了屋子,章晗和陈善昭却并没有立时去看陈善睿,而是出了这西暖阁。等回到了丽正殿,章晗方才微微笑道:“咱们来得还真是巧。看这样子,四弟和四弟妹想要和好如初,总还是有希望的。”
陈善睿和王凌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大多数都是因为陈善睿的野望,以及和野望不相称的幼稚,这一点陈善昭当然有数。想起乾清宫送出来的消息,陈善睿竟然已经打算就藩,尽管最初说的是北京,可北京之外的北边其他地方都可以考虑,只是父皇却因此大发雷霆,甚至还提到了云南湖广之地,这才让陈善睿失魂落魄,他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陈善睿是从小受惯了父皇的偏爱看重,按照一句更通俗的话来说,便是受惯了君恩雨露,却从来没遭受过雷霆闪电,只希望这次能够明白过来!
既然人都醒了,此前又已经在东宫逗留了好几天,在御医再三保证无事的情形下,王凌方才打算把陈善睿挪回燕王府。临出宫之际,皇帝陈栐和皇后傅氏一块莅临东宫,前者对陈善睿突然发作的这场高热颇有些愧疚,但身为君父,面上只是淡淡地说了些宽慰的话,而傅氏亦是更多地叮嘱了王凌几句,最后到床前坐下,轻轻拍了拍陈善睿的手。
“记住教训,日后别逞强,你不是铁打的,自己的身体要放在心上!”
“谢谢母后。”仍旧有些虚弱的陈善睿动了动嘴唇,吐出了这四个字,随即又用期冀的目光向皇帝看了过去。见父皇的目光正好落在了侍立在陈善昭身侧的陈曦身上,他的目光不禁黯淡了下来,随即才轻声说道,“儿臣皮粗肉厚,没事,父皇母后请回宫吧。”
陈善昭发现陈栐临走之际,还回头看了一眼,哪里不知道父皇怜惜儿子的那心思,可见陈善睿只是惘然看着头顶的帐子,他也就没有多嘴。直到和章晗一块送了陈栐和傅氏回宫,又回到了春和殿西暖阁,他和章晗并肩来到了床前,随即便开口说道:“四弟妹,我和四弟最后说两句话。”
等到章晗拉了王凌出去,陈善昭方才开口说道:“四弟,我们是兄弟,有些话我就不想多说了。我知道,我不如你从前跟着父皇出生入死战场立功,但我十二岁入京,直到成婚,在京城整整呆了八年。你在京城憋了六年便已经憋不住了,你大约不会知道我孤身在京的那些年是怎样难捱。我不想替自己表功,只想告诉你,这世上难的不是你一个人!就只说四弟妹,她和唯一的亲人定国公分开了这么多年,在去年终于平安生下昂儿之前只有你这个倚靠,可你都做了些什么?难道她就不难过?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而在门外,章晗亦是轻声对王凌说道:“心结易结不易解,这话对于你,对于四弟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你的脾气,劝谏四弟的本意更是好的,但刚则易折,有时候你板起脸训人之后,也不要对他过于冷淡了。你不要忘了,四弟哪怕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叫的也只有你的名字。”
王凌被章晗这么一说,想起陈善睿醒来之前的那一刻,确实在喃喃自语叫着自己,因而她一时忍不住方才暴喝了出来。三天前也叫过却丝毫没有反应的陈善睿,这一次却终于被她唤醒了过来,那一刻她的狂喜是货真价实的!什么君临天下,什么富有四海,那都是陈善睿的梦想,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想要不过是夫唱妇随和和美美过完这一世而已!
所以,她在章晗那含笑的目光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不会再放任他这么胡闹下去了,大嫂,你和大哥都放心便是!”
第三百六十四章章府娶妇,太孙郡主齐观礼
燕王陈善睿的这场病,一将养便是一个多月,往日门庭若市的燕王府自然少不了探病的人,但如今好些年不太展露锋芒的燕王妃王凌却再次开始重新整理府务,竟下令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哪怕是永清侯河阴侯这些跟着皇帝南征北战的功臣勋贵,也都一概被拒之于门外,理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
燕王殿下需要静养!
在这样的静养中,联想到燕王陈善睿这场病正好是在皇帝册封了皇太孙之后,上上下下谁没有个猜测。就连身为始作俑者,让代王来了那一出告状陈情的杜中,心里也是明镜似的透亮。经此一事,从此之后,除非用那些非正常途径,否则燕王陈善睿的东宫之路,算是彻底没指望了。要说当初唐太宗李世民也是嫡次子,真要说功劳未必就真的盖过太子李建成,可人家就胜在杀伐果断!看看陈善睿,战场上倒是雷厉风行,可到了朝堂却非得学陈善昭,光风霁月地去争,再加上王凌这个拖后腿的王妃,最终能取胜才怪!
人家是太子,可以用光风霁月示人,陈善睿这个名分上差了一截的燕王学这个,这不是找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从这一方面来说,范王陈善恩虽则在名分才具上头不如,那份隐忍的心计却是不错!即便立了皇太孙,但皇帝春秋鼎盛,到时候发现皇太子一系的势力膨胀,天知道会不会一直这么容忍下去!
转眼间便到了九月。随着章昶娶妻的日子渐近,睢阳伯府预备婚事的上下人等自然更加忙碌了起来。相比此前章晟在陈善昭迎娶章晗后便草草办了婚事,这一次章昶是皇帝赐婚。迎娶的又是周王府的小郡主,一应规制都远远胜过当年。就连章昶才讪讪地在母亲和大嫂面前提了一句是不是太奢华了,就被大嫂给一句话堵了回去。
“且不说周王此前被告谋反,如今需要这一桩喜事让京城上下知道他的清白和圣眷。就是咱们家,宫中刚刚册封了皇太孙,你去年点了传胪。获了赐婚,若是不精心操办,传扬出去还道是咱们辜负了圣恩,轻慢了宗室。”宋清盈说到这里,见章昶只有点头的份,她便微微笑道,“等到周王府送妆时候那排场一出。兴许咱们就会觉得,如今的预备不是太充足,而是太不够了!”
安阳郡主陈瑄的添箱比宋清盈想象中更加热闹。原本陈瑄就是周王郡主,身份尊贵,嫁的又是太子妃的嫡亲弟弟。上一年的二甲传胪,皇帝钦赐的婚姻,纵使别的皇室宗亲和周王府交情寻常,也都得让人送上一份添箱礼,更不消说那些交情好的王府和公主府了。而要是放在册立皇太孙之前,大多数勋贵兴许就会以没什么交情为由装聋作哑,或者随便应付过去,但如今东宫分明稳若泰山,陈善睿却仿佛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