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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的剧烈震荡,下一刻,她便软软伏倒,竟是昏厥了过去。伸手去扶她的章晗一时大骇,慌忙开口叫人。不消一会儿,才在东次间中安置了飞花的王凌便赶了过来,随即立时命人去请父亲一直养在府中的一位大夫。
“是外伤过重,再加上脏腑之中也有不少内伤,心情大起大落,这才支撑不住晕倒了。此前大夫虽说调理了一番,但终究才几个月还没能养着大好。先吃几副活血化瘀的伤药继续调理调理,切记不可大喜大悲。”说到这里,这位五十开外的刘先生便若有所思地说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小可还是想看看她身上的伤。毕竟,只凭诊脉,对那些外伤未免处断不准。小可也得瞧瞧,之前用了些什么样的外敷伤药。”
听王凌说人是定远侯王诚养在家中的昔日军医,最擅长的便是各式外伤和因外力所致的内伤,章晗考虑再三便答应了,却让芳草和碧茵来帮忙打下手,却拒绝了王凌让自己先避开的提议,坚持守在了旁边。然而,当秋韵身上的衣衫揭开,露出内中的肌肤时,她却一时倒吸一口凉气。
却只见背上密密麻麻都是各式各样的伤痕,其中有的疤痕看上去已经很老了,瞧着依稀是鞭笞所致,有的却是新伤,结痂甚至都没有落下,至于臀腿之上亦是有锐器所伤,有拍打旧伤,那凄惨的样子连此前吃过不少刑罚苦头的芳草和碧茵都不忍直视。
刘先生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一片铁青:“居然这么多陈年旧伤!就算是丫头,做错了事情何至于如此责罚?世子妃不觉得手段太酷烈了?”
此话一出,章晗还来不及辩解,一旁的芳草就忍不住大声说道:“世子妃对秋韵素来倚重,从来就不曾责罚过她,更不用说这样的严刑了。秋韵是张昌邕送来的,是六安侯府旧人,服侍了世子妃还不到两年!”
见刘先生眉头大皱,章晗便摆手制止了要解释的王凌,脸带愧然地说:“不管她从前跟过那些旧主,确实是我此前没想到,否则就可以早些给她瞧一瞧调理调理,这次也不会因为她坚持留下,而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刘先生虽没有改掉当年军旅之中的驴脾气,但大是大非却还能察觉得出来,再加上从小就瞧着长大的王凌在那没好气地瞪自己,他也就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把那些新伤旧伤一一瞧了下来,末了方才抬起头,
“清创上药的应该也是军中老人,处置得很到位,但那些旧伤却有些疏忽了。大小姐,回头你去我那儿拿两瓶你以前用过的金创药来,只要她好好将养将养,伤疤会淡去很多,不至于如现在这样。至于那些新伤,也换几味药,这姑娘家总不能像军中粗汉那样,只求好得快,不管是不是受得住,也不管是不是留疤。只不过,她的身体已经被这一回回折腾坏了,日后别说鞭笞板子,就是重一些的刺激都受不得!”
说话间,秋韵已经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上只盖着一层被子,里头竟是赤裸裸的没穿衣裳,而面前竟然站着一个灰衣男子,她险些没吓得惊呼出声。待听得人最后一句话,她立刻意识到对方应是大夫,而那话里不无质疑章晗的意思,她便支撑着胳膊抬起了头来。
“那些旧伤和世子妃无关……是当年在锦衣卫吃的苦头,还有景宽那个畜生……”
见章晗和王凌立时看向了自己,前者更是快步过来一把按着她躺下,又掖上了被子吩咐她不许多说话,她咬着嘴唇沉默片刻,这才说道:“若不是世子妃,我早就和当年的百灵一个下场,我不能让您背这黑锅!”
“刘先生,这下子知道了吧,别没事尽瞎揣摩!”王凌见刘先生面上讪讪的,当即把人推了出去,临到门口时又开口说道,“大嫂好好劝导着秋韵,我再带刘先生去看看飞花。”
眼见得芳草和碧茵也笑嘻嘻地避出了门,秋韵突然一把抓住了章晗的手腕,随即低声说道:“世子妃,我还有一件事要禀告。我和飞花虽说竭力突围,但那天晚上倘若不是有人相助,早就不知道化为飞灰多久了。就是我们能出城,能在句容那个田庄上将养,也是有人出力帮忙。他说,他欠世子妃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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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天子赐柔仪,世子断旧怨
尽管只是一个丫头,但从六安侯夫人身边的心腹大丫头,沦落到景宽手中刺探顾家的棋子,再挣扎求存到了章晗身边,在那最危险的一夜中毅然决然和飞花一块从另一路走,将金吾卫的人马吸引走了一大半……如今劫后余生,虽说容貌已毁,但秋韵反而丝毫不以为意。()此时此刻,她仿佛忘记了礼仪似的仍是紧紧抓住了章晗的手,声音变得更加暗哑低沉。
“世子妃,那人虽说和奴婢见面的时候一直遮着脸,声线也有些掩饰,但听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对世子妃身边的人颇为了解,所以不但一语点穿了奴婢的身份,还问过芳草和碧茵。而且,送了奴婢和飞花出城的时候,奴婢那时候还有几分清醒,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外头盘查的情景。他只是出示了什么东西,奴婢二人就简简单单藏在马车上,可却没有人上前盘查,轻轻巧巧就让咱们出了京城。而且,后来处理伤口和上药的时候,听飞花说,那都是军中的手法,不是寻常外伤大夫会做的。奴婢别的都不怕,就怕他居心叵测!”
听到这里,章晗不禁沉思了起来。秋韵所说的这前前后后的讯息,加在一块自然是莫大的佐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会救下她们,而且又费心带出城将养的除了那位韩国公的七公子,断然不会再有别人。只是若照秋韵这么说,只怕此人此前被太子笼络在麾下,但却为了昔日那滴水之恩,给了秋韵和飞花一条生路。
“我知道了。”章晗轻轻点了点头。见秋韵如释重负地松开了手,她便笑着让人躺下,又亲自掖好了被子,这才微微笑道。“不论是谁救了你们,这情分我都会铭记在心,你不用担心其他。不论真的如他所说报我的恩情也罢。亦或是挟恩图报也罢,这都是日后的事了。”
“世子妃……”
秋韵还要再说什么,见章晗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想到往日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章晗总能有办法让困难迎刃而解,她不知不觉就安下心来。这一合眼睛,她便渐渐生出了几分困意。须臾就沉沉睡去。这几个月来,哪怕是在乡下养伤,她也一直是心中惴惴,这竟是第一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
而章晗出了屋子,见王凌亦是从里头出来。微微一笑后就主动上了前来携了她的手,两人便宛如姊妹一样手挽手出了正房。从大太阳底下到了章晗如今暂住的平瀚阁,两人谁都没出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王凌方才突然开口说道:“大嫂,借你的肩膀给我靠一靠可好?”
章晗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人前谁不说你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豪,居然还到我面前撒娇。不过,借别的我可没有,借我的肩膀给你靠多久都行。”
王凌见章晗伸手把自己揽进了怀里。便如同之前两人在京城彼此相依那样把脑袋搁在了章晗的肩膀上。不用看她也知道,那些丫头仆妇必然都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足足又是好一会儿,她方才轻声说道:“我从小跟着爹习武演军,常常都忘了自己是女儿,直到逐渐到了婚嫁之龄,关心的人多了。我这才明白,不管我有多大的本事,不管看不看得上那些男人,都总得嫁人。嫁了人之后,那些武艺也好军略也罢,都再也没什么用武之地,真正要紧的是定远侯府这金字招牌,重要的是我那些陪嫁,还有爹爹对我这个独女的疼爱。”
见章晗没有吭声,只是轻轻用手在她的肩背上拍打了两下,她知道章晗是必然明白了自己心头的苦楚和不甘。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所以,爹爹没有把自幼随我练武的几个丫头遣了给我陪嫁,说她们是军中牺牲勇士的孤儿,没有一辈子做奴仆的道理,也没有挑那些他最得力的家将,而是让我自己在他可以给我挑的人里头选了陪嫁丫头仆妇家丁等等,我起头还有些不高兴。可是,当这一次火烧赵王府逃出来直到如今劫后余生,知道武妈妈她们几个死了,陪嫁过来的家丁家将足足死伤了十几个,又看到秋韵她们伤成这个样子,我才真正知道,为将者并不是我当初想象的那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