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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错坐在书案之后,静静地看着常敏,耐心等他说话。常敏喝完水,放下杯子,抹一下嘴角,直言不讳地说:“我与张常喝酒,他无意间透漏给我一个重要消息,说申丞相正为晁大人打通太上皇庙围墙一事大发雷霆。”
“本官打通围墙,整个内史府官员行走方便,大家都说本官做了一件好事,干那个老不死的什么屁事?他大发雷霆,纯粹六个指头挠痒——多一道,依本官之见,气死他才好呢!”晁错鼻子哼了一声,摇了摇头,大不以为然。
“晁大人切不可等闲觑之,据张常说,申丞相已经嘱咐他的丞相掾,起草一篇弹劾大人的奏章,准备明天到朝堂禀奏皇上,要求严惩大人。”常敏看晁错麻痹大意,不由跺着脚,想引起晁错的重视。
“奏章内容?”
“对太上皇大不敬,依照大汉律当斩。”
这句话击中晁错,他腾地一声从座位跳起来,倒吸一口凉气,双肩悸动,脸色突变,惊恐万状地说:“如果这个罪名成立的话,本官即使长十颗脑袋,都不够朝廷砍的。申屠嘉这个老不死的,太厉害,太毒辣,一剑想封死本官的咽喉。”
常敏看晁错引起重视,有些得意地说:“晁大人,我的这个消息重要吧?”
“何止重要,简直要命,本官起初没当一回事,错怪你了,在此赔礼道歉,并表示深深的感谢。”晁错对着常敏,一个长揖,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三十钱,硬塞到常敏的衣兜里,感激地说:“你平时收入菲薄,手头拮据,本官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不过呢,本官也是一个清官,平时没有多少积蓄,这是本官省吃俭用积攒的三十钱,拿去喝酒吧。”
“晁大人,我怎能收你的钱呢?我再不明白事理,也知道不能随便收别人的钱,更何况是晁大人的,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常敏知道,晁错平时节衣缩食,从不乱花一钱,极少赏赐部属,今天赏赐他,极其罕见,于是掏出钱币,放在书案上,由于内心激动,上下嘴唇哆嗦不已。
晁错再次拿起钱币,硬塞到常敏的衣兜里,佯装生气地说:“你再不要,本官可要生气了。”
“唉,唉,唉。”常敏跺着脚,眼里溢出几滴亮晶晶的泪花,只好接受晁错的赏钱,连连摇头,无可奈何走了。
看着常敏的背影,晁错叹道:“常敏真是一位对上司忠心耿耿的官员,同时是本官的一颗救星。”
晁错一个人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颀长的身影映照在雪白的墙壁上,此时他的心情无比焦躁、烦恼甚至愤怒。他暗暗想:打通太上皇庙外墙这件事,本来是件小事,没想到申屠嘉竟然上纲上线,小题大做,非把本官置之死地而后快。
“这个申屠嘉,太可恶。”此时此刻,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须的倔老头顿然浮现在晁错的脑海。就是这个倔老头,被称为大汉帝国元老功臣,因为为人廉直而被树为官员们的典范,现在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丞相要位,居然看他晁错不顺眼,居然把他的改革视为洪水猛兽,处处掣肘,时时抵制,甚至有把改革扼杀于摇篮的险恶想法,而且在这个倔老头的周围,聚集了像陶青、张欧、周亚夫、窦婴、袁盎和陈嘉等一大批坚守黄老思想的重要官员,哓哓不已,甚嚣尘上。相比之下,除了皇上出于对他的推崇以及长远考虑,雄心勃勃,坚定不移支持他大刀阔斧改革之外,他基本没有改革的同盟军。环顾四周,改革的力量显得那么渺小,声音听起来那么微弱,一种茫然、孤立、苍凉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看到这种不利的情形,晁错有些想不通:“难道我晁错不是为了维护大汉朝的中央集权,让大汉朝江山永固,代代相传吗?难道你们是大汉朝的忠臣,本官是误国奸臣吗?难道本官改革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把大汉朝推向万丈深渊吗?”
想到这里,晁错感觉堵在胸膛中的郁闷无处发泄,在房间从一头走向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向别的地方,狂躁不安,愤然骂道:“一些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说本官峭、直、刻、深,全是胡说八道,栽赃陷害。本官整天绞尽脑汁、冥思苦索,为大汉朝兴利除弊操碎心,反而被指责为不谙人情世故、冷酷无情的冷血动物,而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天天在后边评头论足、说三道四的人竟然成了香饽饽,这不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吗?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岂不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吗?”
晁错伫立在窗前,哗啦一声,烦躁地把窗扇推开,瞪着一双大眼睛,听着绿树上啾啾鸣唱的鸟儿,看着府院内红花绿草在月光下绰绰约约的影子以及来往不断、进进出出、依旧忙忙碌碌加班加点的官员,禁不住扼腕长叹:“本官作为负责京都治权的左内史,在大汉朝虽然称不上呼风唤雨,但也是一个令人敬畏、举足轻重的高级官员,没想到因为打通太上皇庙外墙一件区区小事,被搞得手足无措,方寸尽失,唉,政治这种东西,真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相互倾轧啊。”
他返回座位,托着右腮,颇费踌躇:“听任丞相申屠嘉弹劾,尽管打通太上皇庙外墙这件事不大,但倔老头居心叵测,给扣了一顶对太上皇大不敬的帽子。这个罪名够大的,本官即使浑身长嘴,也是有口难辩。倘若皇上震怒,不念师生旧情,在下定然人头落地,甚至连累妻儿老小一锅端,吃不了兜着走。”
“何以处之?何以处之呀?”晁错抓耳挠腮,坐下来又站起来,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转来转去,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提前找到皇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皇上,赢得皇上的理解和宽恕,才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免去杀身之祸。至于皇上能否宽恕他,能否为自己遮风挡雨,那要靠个人造化和运气。尽管他过去曾是皇上的老师,尽管他目前是皇上的身边红人,但他心里并没有皇上面对他僭越臣礼而无动于衷,甚至豁达大度宽恕他的把握。
想了大半天的晁错终于拿定主意,不再犹豫,决定赶在申屠嘉上奏之前,把这个恶心事摆平,不然的话,他认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宏伟改革计划将被申丞相的奏折击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嘴里默默念叨:“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呀。”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那轮钩月周围被一层云翳所包围,清凉的夜色更浓了。厨子端着菜肴,走进晁错的房间,心疼地说:“晁大人,该吃饭了,为了处理政务,你天天加班,这样下去,身子骨会受不了的。”
“谢谢你的好意,即使这样尽心,仍然有那么多的政务急待本官处理,岂敢懈怠!麻烦你通知驭手,套好车,本官准备连夜进宫。”晁错指着堆积如山的案牍,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坐下来,拿起筷著,扒了几口,放下饭碗,走出门外。
驭手早已套好车,来到门前,看晁错阴沉着脸,知道晁错心中有事,不敢多言。晁错心急火燎地对他说:“进宫。”然后登上车,坐进车厢。驭手一甩响鞭,马车顿时驶出内史府,在大路上嗒嗒嗒奔跑,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大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灯火通明的长乐宫门前,晁错急急忙忙跳下车,摞下一句“等我一会儿”的话,噔噔噔拾级而上。
把门的侍从一看是左内史大人晁错,不敢阻拦,客客气气放他进去,因为皇帝平时交待他们,只要是晁错大人,随时都可以进宫,面君奏事,因而晁错在宫门前畅通无阻,这个特殊待遇,别的大臣无法享受。
从侍从的口中,晁错得知皇上今夜驾临栗妃的住处。在侍从的引导下,晁错来到栗妃居住的殿门前,刚要进去,便被从里边出来、手里拿着灯笼、正在值夜的郎中令周仁拦住。周仁压低声音,警觉地问道:“谁?”
晁错急忙上前答应:“左内史晁错。”
周仁听声音像晁错,借着月光一看,果然不错,放下心来说:“啊,原来是晁大人,我当是谁呢?晁大人,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跑到后宫有何贵干?”
“我有急事,要亲自面见皇上禀奏。”晁错因为急着要见皇上,说话嗓门难免有些高。
“急事,急事也不行?皇上与栗妃娘娘正在谈笑风生,你进去横插一杠子,岂不大煞风景?”甭看周仁平时蔫儿吧唧,可一旦遇到正事,好不含糊,一口回绝晁错。
晁错一听,心中那个气呀,咕嘟嘟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