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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一时记不起来,唯一可肯定的是这在平常是绝少见识的。
陆祥瑞双眼一亮,呵呵笑道:“好,好!不错,不错!”这才移目到我处,笑声转奇:“原靖,这就是你非我逼我帮他说情不可的那小子了?不会是你乘龙快婿罢?这么快你就给如儿找到婆家了?”
此言一出,四人顿有一半大窘。廖真如颊红如潮,愈发娇艳明媚,一副欲语还休的妩媚神态,令我亦不由心脏大跳。我面红耳赤,只觉哭笑不得,廖真如单凭身高便可将我比下去,这名誉校长是从哪方面“看出”我们是一对的?
廖父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记,笑骂道:“又来胡说八道了,这么多年你那张油嘴真是一点没改!”改换话题道:“你换了这身,不会是想……”陆祥瑞笑声震耳:“早说了还是原靖你最懂我心的嘛!”向我道:“你好,我就是陆祥瑞。”廖父在旁摇头叹道:“终于说了点儿人话了。”我完全被对方“震”在当场,下意识便想回应:“陆校长您好,在下植渝轩。”言将出口时脑中灵机一动,改口恭敬道:“陆先生您好,晚辈植渝轩,向闻大名,今日有缘拜访,才知原来真的百闻不如一见。”陆祥瑞两眼再次一亮,点头道:“有意思有意思,孺子可教矣!来,跟我来,在这儿不用太拘束。”当先扯着廖父走了。
后者偷偷在背后朝我打了个“OK”的手势。
穿过长达二十余米的回廊,四人分前后两批缓步踱行。廖陆两人前方并行时,廖真如偷偷在旁提点我:“陆伯伯最喜欢开玩笑的,你要小心点儿。”我大是好奇,低声回问:“既然如此,廖小姐为何还叫我拘礼呢?幸好我未奉芳喻。”廖真如刚裉下的红晕再上脸颊,微嗔道:“人家还不是怕你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不好印象?万一弄砸了,回去我可没法跟方妍交待。早知道是多余担心了,你这人本来也跟陆伯伯是一路的。”我奇怪道:“什么一路的?”廖真如突偷看了前面一眼,确信对话不会被听到,这才再次压低声音:“色狼!”
今次我是真的大吃一惊了。难道美誉在外的陆祥瑞竟是个色鬼,好色到连对自己至交的爱女都有“兴趣”的程度?难怪廖真如在他面前一直守礼有加,原来是不想被占了便宜去。
走到主楼后方一座小阁楼前,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带着甜甜的笑容迎了上来。我不禁侧觑了旁边正襟危视的廖真如一眼,忽感好笑。陆某人年逾五十,想不到还有这方面的爱好,不过……这也太夸张了点,难道两女竟甘愿同时做他情人吗?
惊讶还不只此。入楼后才知上楼还要先拭尽尘土,换了一双干净舒适的拖鞋后,第三个年轻女子从楼上下来,同样甜美的笑容令我不禁嘀咕。这中年以上者到底同时有几个情人?
廖父换鞋时笑道:“渝轩你可知自己受了多厚的待遇?瑞大哥很少这么庄重的哩!”陆祥瑞笑而不语,领我们上了楼,我两眼一瞪,顿有窒晕感。
二楼有三四间屋子,摆满了笔墨纸砚等东西,其中一间最大的里面竟又有四个年轻女子,看来都不过比我略大一点,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中间还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我不禁心内发笑,难道他对男人也有……旋即知道自己胡思乱想,因这些人均全神贯注地对着各自面前的作品出神,还不时手舞如飞,显然是在学习书画的技巧。
这些人该都是他的学生。
“能到这儿来的学生都是有相当基础的,”廖父看了我一眼,在旁解释道,“否则亦不能学习到你陆伯后的笔法神髓。”陆祥瑞大摇其头,叹道:“如今的人都太蠢了。”说到这句他语气微落,似甚抱憾。廖父微微一笑,道:“大哥还在为无人能继承衣钵、领悟你那所谓‘刹那’的神笔之髓遗憾吗?”
我精神一振,双耳竖了起来。陆祥瑞苦恼道:“最近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否自己要求太高?毕竟天资能比得上我的人实为少数,要找到能领悟‘刹那’中蕴藏的光华者更是难上加难,而领悟后能达到那境界的到现在我也未找到一个。这些家伙,一个个虽然都算不错,可是资质实在不算上佳。”廖父笑吟道:“该来时来,强求也无用。”
我悄声暗问廖真如:“什么叫‘刹那’?”后者茫然道:“没听爸说过,不过‘刹那’不就是一瞬间吗?”前面陆祥瑞已然听见,转头过来笑道:“这是一般化的理解,可跟我的笔法就没半点关系了。”
这时已走到最末一间屋子前面,四人立定,我趁机虚心求教:“难道陆伯伯的‘刹那’两个字里还另有乾坤吗?”今次却是顺着廖父的竿子往上爬,改了称呼,藉以拉近彼此距离。陆祥瑞看我一眼,沉吟片刻:“你看过烟花绽放时的美景吗?”我点头以应。他续道:“那么你就该知道,烟花的绽放,只是刹那间的美丽,不能持续,更不能永恒。你告诉我,这份美丽是静的,还是动的?”
我愕然不解,小心道:“学生是外行人,还请陆伯伯指点。”
陆祥瑞眼中精光一闪,恍若变了个人般淡淡道:“在我的眼中,任何美丽都是将所有动态浓缩到一帧上的静态。”不待我有所反应,这号称名贯中外的大师接道:“我一生的目标,便是将所有要记录的美丽用一幅静态的画表示出来,但那是不可能的。以人为例,每一个人在每一个时刻都可能有不同的美丽,比如如儿,这刻的她是文静的美,可是在父母面前时就会有娇憨的美,而在情人怀里就会有女性的美,将来有了孩子,慈爱的美丽就会展现出来。”
廖真如听得他说到自己,露出既喜又嗔的可爱表情,却并不打断他的话,赧然垂首。廖父显然深知好友的个性,也不介意,只笑吟吟静立一旁。
我注意到他一谈到本职便如变了个人般,浑身都释放出极其吸引人的魅力,完全掩盖了相貌的不足;更隐约把握到一些这大师的性格,知他谈吐直率,并不矫情,大胆道:“那么岂不是连一个人的美丽都是无限的吗?”陆祥瑞似沉醉在了其中,悠然道:“不只人,无论什么都有无限的美丽。像一只花瓶,虽然本身好像是死物,可是摆在不同位置、在不同时间、以不同角度搁放,却都有着不同的美丽,甚至磨损、损坏或者破碎,都蕴含着无数的美丽。再微小的变化,高明的画师都能察觉出来,因为美丽是不同的。”
我大感兴趣,虚心求教:“学生似乎有些明白,又觉仍有些不解,可否再指点深一些?”陆祥瑞摇头嘿然道:“你是行外人,怎么说也没用的。”我脱口而出:“但如道家所说,万物衍生于太极,‘道’至巅峰,便会归一。既然如此,画道的极处,就该跟一切行当相通,无所谓行里行外了。”话一吐出才感后悔,这些只是平时看闲书时看来、自己经过思想过滤后亦觉有理的东西;而陆祥瑞一看便知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通者,我岂非班门弄斧?
陆祥瑞凝眼看我,怀疑道:“你真懂什么叫‘归一’吗?”我尴尬道:“也是一知半解……或者该说半知半解,因为我从未认真去学过,大多都是无聊时看书看来的。”陆祥瑞呵呵笑了起来:“你也算不错了,至少不像那些家伙那么死板。唔,不过这些东西不是一时说得清的,我只说最后一句罢:画界的至高点,是可以将无限的美丽浓缩在一刹那之间。”
我睁大眼睛:“这就是‘刹那’中的光华吗?”
第五十五章 字相之术
“寻常的画者,艺止于技,或者可将事物的某一种或某一刻的美丽缩于一幅画上;更高一级者,则艺止于悟,至多能把事物某一方面的美丽浓缩于一点;只有真正的画家,才既能悟出美丽的精髓,又能有能将那精髓落诸纸上的实力!”陆祥瑞傲然吐语,如王者之势。
我心潮澎湃。
陆祥瑞无疑便是他口中那“真正的画家”,亦唯有身怀那份实力,才有如此睥睨界内的自信和气势。
亦是所有有欲者欲达而快的境界。
“吱呀——”仿古的木制房门从内打了开来,露出一张粗犷的脸:“陆先生,可以了吗?”
陆祥瑞恢复了平时那副粗豪样,畅然笑道:“话入港则如酒三旬,人醉而不自知——大家莫怪我老来话多,来,请进吧。”
这一间显然是陆祥瑞私人画室的房间布置简洁,一张巨大的画桌摆在正中,背对窗户,四下靠墙摆放着各种纸笔诸物。之前便呆在室内的那粗犷中年人神色平静地待四人一起进入后关上门,陆祥瑞转向我笑道:“来,用这笔来随便写几个字。”
我正将精神分了大半到那中年人处。可能因近来紧张过度,现在每遇见陌生人我习惯了将有威胁者纳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