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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在请罪?分明是在表功。可这功劳表的却不让人厌烦,因为他们只是在用孩子的方式告诉父母自己长大了,立下功勋了,可以创建功业了。
粟岳看了一眼那些拜服在地的孩子们,悄悄看了一眼陈健,笑道:“你们哪里有罪过呢?亲族一体,你们应体内流淌的祖先血脉的召唤,又怎么是罪过呢?”
“东夷的土地在那里,没有你们的厮杀又怎么会成为祖先的土地呢?况且你们俘获的奴隶便是你们的,你们的先生都不和你们抢,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还不如先生亲昵吗?也罢,那些奴隶尽归你们个人,封地亦属氏族,今后你们也算是自食一邑的大人了。”
“这是大胜,没有失败,何来罪责?都起来吧,你们能够相应血脉中祖先的召唤,就算失败也是勇气与荣耀,更何况你们杀敌俘奴的功勋?”
他大笑着扶起了那些拜服在地的年轻人,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陈健,看着更近处飘扬的龙旗,长叹一声,才明白过来有时候祭司不需要只问鬼神万灵才能让众人信服。
这龙旗什么都不是,一年前还不存在,更比不过山神河鬼天地万物任一之灵,如今却可以让众人归心屹立旗下。
画出龙旗的这个人总说祖先在梦中指引他,所以他不会占卜、不用问天,依旧可以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和惊喜。
即便没人相信祖先如此眷顾他,却也无法指摘他在说谎。胜利,即为指引的现实具像。可就算是那些会占卜通灵的,谁又能将虚幻的东西展现给别人看呢?人们看到的只是祖先与神灵在现实的具像,而他一直拥有,从未遗失。
粟岳想,大河诸部将迎来一个不能占卜、遑论通灵的大祭司。这真是一件古怪的事。
第五十八章 答允()
车粼马萧兵锋锐盛的大军之前,诸位首领们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和恐慌,走到了陈健面前。
陈健也急忙下了战车,走到众人之前与他们执手相问。
随即又在大军和万人之前发表了一篇满是亲族一体鸡血洋溢的致辞,一时间大家既睦且孺、和乐且湛。
对着万余热泪洋溢的营救回的亲族,一众亲贵也颇为感动,歌功颂德之词不绝于耳。
粟岳既是诸部盟首,这时候也不得不夸赞道:“姬夏披坚执锐深入东夷,亲临战阵不惧弓矢,营救万余亲族,这真是让祖先欣慰的功勋。请姬夏乘车居左,荣耀归城。”
陈健急忙推辞道:“这是大河诸部子孙应该做的事,只不过夏城恰好兵备充足,倘若是其余城邑拥有众多船只甲士,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在东夷内部凶险万分,正是祖先的庇护才将亲族带回,又怎么敢窃来作为自己的功劳呢?”
两人客气了一番,粟岳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陈健忽然说道:“如今虽然亲族已经返回了祖先的土地,但是冬季马上来临,衣食居住尚无准备。”
那些氏族亲贵们心里一惊,生怕陈健开口请求各个城邑援助一些粮食。亲族一体的话大家喊喊也就是了,真要从自己手里拿东西那是万万不可的。
再者一些城邑这两三年也真是穷的可以,夏城的作坊和铜币把城邑积累数年的粮食都偷走了。
公田收入的那点东西甚至都比不过一些离榆城较近的城邑中一些亲贵,他们率先购买了铁器改变了劳作方式,或是以人口土地入股的方式由夏城人帮着经营新型的半奴隶主庄园,越发富足,可是赋税制度不完善又不能收取为公产。
粟城连续用兵两年,掠夺了几万奴隶,分润到各个城邑。但是出征所需的战马、战车、火药、皮甲、戈矛种种这些,又要拿粮食去换,还要养活这些奴隶以等到明年可以开垦的时候才有收获。
万余人口一年的吃住、援建算起来少说也要六百万斤粮食,数额的确有些肉痛,最关键的是这些氏族的首领还在,又不能转化为自己城邑的人口。
凭借火药炸城、挖掘地道连破东夷三城的传闻加上穹夕攻城一月即破的事实,让这些首领们明白战争已经和之前不同了,他们还需要积累财富修建城墙,这时候哪里还能拿出粮食?
当着这么多人的期待,再加上刚才歌颂的亲族一体的热血还未散去,这时候拒绝实在是有些尴尬。
陈健不等尴尬的沉默出现,便开口道:“我也知道,穹夕大军刚过,一些城邑过得也艰难。夏城去年粮食丰收,又有作坊换取了不少,这万余亲族的吃住便由夏城一力承担。”
百余人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你要管这些人最好了,反正这些人是你救回来的,我们给他些粮食也和你的恩泽比不了。
陈健又道:“不过两座城邑都被毁了,那里又靠近东夷,两城人口零落羸弱,不能守持。再者距离太远,夏城的粮食转运不易,所以我想两座城邑暂时迁徙到大野泽附近,也便于夏城照看。”
“苇城首领被困东夷,数千亲族请我假首领之职;风城亲贵被困不能救赎,以丝萝自比,夏即便并非乔木,却也不能不管不问。一时之需夏城还拿得出,可一世之需又该怎么办呢?”
“榆城向西,百里之内人烟稀少。苇、风两城可占此地修养生息,百里之内通用榆夏规矩法令,三五年后牛羊增多人口繁盛再行迁走,这是我能想出的办法。”
“因此这需要请诸部盟首定夺,我也好敬告祖先。”
说完,两城的万余亲族一同请愿,愿意跟随陈健到榆城之西安居,因为夏城人的生活很好,能给他们的帮助也更大。
这是陈健想出的办法,当然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不用,但提出办法的就要让这两座城邑信服,又要如同夏城一样提供两城万余人的粮食、农具、牛羊。他们可不是奴隶,而是亲族。
之前的一番演说既然大家都称赞,现在亲族有难了,你们总不能不帮吧?你们不帮夏城人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你们如果还不同意,那是要结怨的。
道德制高点和现实的双重压迫之下,所有人都不得不同意这个提议,他们心中也清楚,即便不同意夏城人已经将这些人带回来了,自己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只是同意之后就是名正言顺要祭告祖先的,顺带着还要承认陈健不仅仅是夏城的首领,还是苇城的假首领。
只要苇城的正式首领一天没被放出来,这在部族同盟议事、推举首领的时候陈健是有两次发言权的。
这本该是在氏族首领小圈子内讨论的事情再一次拿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而且时间地点和气氛又都不允许拒绝,这对那些习惯了小圈子政治的人来说是最讨厌的。
嘴上虽然说着认同的话,心中却难免会有些疙瘩,陈健又好像看不明白一样,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夏在东夷征战两月,士兵疲惫,虽然救出了亲族但也难以脱身,不得以之下只好与东夷穹夕签订盟约,三年之内不再互相攻伐,否则我也无法将这万余亲族带回来。”
“这是我以祖先的名义起誓的,所以我不能违背,况且还有风、苇两城的首领亲贵为质。”
“但我也为大河诸部争取到了数百里的土地,这是归属祖先的荣耀之土。三年后若是与东夷交战,攻,粟岳首领可带数城大军自风城向东,夏可领夏军自新华城直入穹夕腹地;守,粟岳首领可居粟城调度亲族,穹夕一日不破新华城便不敢深入大河诸部腹地,不误农时。”
这番话让那几个首领频频点头,很简单的战略往往很有用,就这一年的征战来看,这个地方位置的确十分显要,可以说那座城邑伫立一天,诸部就不用担心穹夕的大军出现在城邑附近。
趁着众人点头的时间,陈健道:“因此我希望诸部每城各出五十男女,屯驻于新华城,凑数千之数,以为守备。夏城另出五百士兵,数千族人奴隶,这数千人只听从诸部盟首之令征战,只要在那座城邑一天,咱们内部的纷争便不可参与,除非东夷垮掉大河诸部的城邑建在东海之滨。”
“以五十人,断绝东夷入境劫掠的可能,这是值得的。否则穹夕入境,掠夺人口、耽误农时、抢夺牛羊,又怎么是五十个人可以弥补的呢?”
“诸位的子女亲族在新华城俱有封地,这五十人也算是奖赏孩子们的功勋,让他们自食一封邑,若是将来做得好了斩获更多,甚至单独建城、自成一姓也未尝不可。”
几个城邑的首领还未表态,一些氏族的亲贵已经欣然,如果他们的孩子真能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