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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大家推举为夏城的首领,为期三年;你们被大家推举为官员,为期也是三年。我们是被大家推选出来的,那么也就代表了夏城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如今夏城人口渐多,我作为首领已经无法全都管过来,只能通过你们执行议事会的决定,而你们除了做好自己的事,也要如同头羊一样把为什么这么做告诉其余的族人。”
“做出任何一个决定,谁支持?谁反对?这就是夏城发展的首要问题。任何一个决定,都不可能被所有人赞同,那么我们只能顺着大多数人的想法去做出决定。”
“第一个故事中的鸭和鹅,是咱们和奴隶之间的关系。我可以说,咱们商量的任何一个决定,奴隶们都会反对,如果他们有资格说话的话。夏城是什么?夏城就是咱们这群奴隶主的城邑,一切的法度、规矩都要维护我们维护奴隶主的利益,这一点一定要记清楚,如果有人做错了,你们可以被人选上来,也会被人推下去。这如同房屋的地基,是不能更改的。奴隶有奴隶的道德,奴隶主有奴隶主的道德,在咱们看来爱干活不反抗的奴隶才是好奴隶,在他们看来或许不是,但是他们的想法毫无意义,咱们要让这些奴隶和咱们一样去看待人看待事。”
“奴隶是鸭,我们是鹅,即便我们只考虑鹅的选择,但同样是鹅,有的喜欢吃茅草、有的喜欢吃芦苇、有的喜欢吃粟米……这其中也需要分清楚,做出任何一个决定,是支持的多?还是反对的多?”
“有人要说了,只要有足够的人去统计谁吃什么,分开去喂食就行。我想说,这个姬松当初的想法一样,既想保持氏族生活的无争团结、又想过得富足粟米满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需要至少百人脱产每天去统计这些,咱们支撑不起,日后夏城扩大,更不可能。”
陈健尽量用这里坐着的人都能听懂的话引导着他们,这个浅显的道理这些人都能理解,就算一个氏族吃饭,每天吃什么都会有很多支持的和反对的,何况这种关乎所有人的法度规矩。
“下面的话,我希望这里的每个人带着前面我说的那些话去思考,去考虑谁支持、谁反对的问题,数字不会骗人,也希望你们能从这些数字中提出一些让夏城发展更好的建议。”
陈健喝了口野菊水润润嗓子,一伸手,一旁的红鱼递过去一张丝帛,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数字。
“先说人口。”
“夏城如今分成三种人:国人、野民、隶农奴隶。”
“又有三个野民村落通过纳赋、征战弥补了当初犯下的过错,加上之前接纳的氏族和这次征战战功的隶农,夏城中拥有国人身份的已经有六千三百人。阳关、商城、河阴等地不断有小聚落在附近居住,野民的人口已经接近八千。公产和氏族所有的奴隶加在一起也有八千多人。”
“这六千三百国人中,能够劳作的轻壮男女有三千六百人,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两千人、这两千人新出生的孩子占了大半,剩下的七百人是伤残、苍老、不能劳作的。”
“这六千三百人,就是夏城。他们的利益,他们的需求,就是夏城的法度。至于剩下的那一万六千多人,我们不需要考虑他们,做的对与不对,只有夏城中的人可以评价。”
“野民虽然收十税一,还需要服徭役、缴纳各种货物,但他们还是比奴隶过得要好,奴隶产出的一些东西他们也能够享受到,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和奴隶们站在一起反对我们的律法,相反他们还存有希望,觉得可以一步步奴隶住进夏城。”
“奴隶们虽然不满,可是人数不多,没有如同卫城一样比城内的人口多出许多,我们也就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反抗。但是卫城的事,需要让我们清醒,奴隶人口一定不能超越国人和野民加在一起的数量。”
“同时我们也要注意,不能够盘剥那些野民太狠,否则他们无法生存下去的时候,就会绝望,和奴隶们站在一起,将我们推倒在地。我听说前些天有人提议,想要继续扩大征发野民的天数,甚至准备在春种秋收的时候大量征发他们修建夏渠,这是一定要反对的。”
“除此之外,夏城的六千三百人中婴孩的数量在不断增加,因为我们吃的好了,死的少了,活的久了,这些野民就需要不断补充到夏城当中。否则十年之后,夏城的孩子还没长大,老人凋零逝去,留下的轻壮极少,又怎么能压制野民和奴隶?到时候我们失去的更多,甚至可能会沦为奴隶。”
“有人反对野民成为国人,反对那些隶农通过战功脱离奴隶的身份,说这会分掉更多的奴隶和土地,伤害了自己的利益,但你们的眼睛要看的更远一些,因为你们是官员、首领,你们也需要向城中有意见的人解释清楚。”
下面的很多人并不反对陈健的任何意见,已经变为一种盲目的信任,觉得既然是陈健做出的决定肯定会有道理,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略微思考便明白了陈健的意思,心中更加的信任,觉得陈健想的的确比他们更为深远。
也或许这些支持本身,是因为陈健没有触犯他们的核心利益,这些小事他们会支持,但一旦涉及攫取他们利益的时候,莫说是陈健,便是天地先祖真的出现,也毫无作用。
看到下面的人开始思考,开始讨论,陈健停下来,确保这些人都明白后,才从红鱼那里又拿过一张丝帛。
“这几天我想你们听到的最多的传言,便是关于分地、单过、氏族首领不公之类的话。”
几个氏族首领闻言站起来就要解释,陈健摆手道:“这只是流言,我没有责怪的意思。不管是分地还是单过,还是那个谁支持、谁反对的问题。”
“前些天我让榆钱儿去问了问城邑内的人,选了一百个,男女老幼都有,每个氏族的人也都有,几乎可以算得上大多数人的意见了。”
“这一百个人中,有四十八个支持单过,有二十个觉得怎样都行,有三十二个反对。”
“支持单过的,全都是轻壮、立下战功的、年轻的。”
“反对单过的,一大半都是老年的,失去劳作能力的,孱弱的。”
“同样一件事,为什么同样都是夏城人会有这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为什么那些支持的大多是轻壮、反对的大多是老弱?为什么从前在洞穴的时候没有人想过去单过?”
“我给大家一些时间,让大家想想,尤其是姬松,你仔细想想你以前的那个疑问,是人心变了?还是人随着劳作方式、工具的改变而在不断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其实人心的本质并没有变,从始至终都是在关乎自己的利益,只是维护自己利益的办法是不断改变的。”
片刻后,陈健叹了口气道:“如今夏城的人吃饱了,自然会想着别的事,坊市中卖的东西多了,有人盼着能够穿上丝绢、有人盼着有自己的屋子、有的盼着晚饭后喝上一杯。在吃不饱的时候吃饱是最大的希望,吃得饱了问题也就多了。”
“不分开仍然保持氏族,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要我看是能的,这就需要每个氏族首领得到族人的爱戴拥护,分配的时候能够照顾到所有人,就像评价军功一样,可是你们能够做到吗?很多人连加减乘除还算不清楚,能够算清楚的人也不多,这样做是不可能的。”
“合起来的好处很多,假如有一天出现了另一种牛马,可以每天不需要吃草却能耕种上千亩的土地,到时候将土地合在一起,只需要几个人就能耕种,剩下的人则可以干别的,但现在不行。”
“分开的人是怎么想的,你们应该很清楚,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上战场厮杀挣下的土地奴隶不想和氏族的人分享、一些女人看中了某个男人觉得分出去单过会更好一些。不想分开的人看似也不少,但其中还是有区别的。有些孱弱的担心氏族分开后难以存活、有些人只是不习惯改变,但还有一些人是怀念以往氏族聚集在一起的生活。”
“榆钱儿没有问所有人,但问的这一百人就足以证明大家都是怎么想的。这些天的流言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件事是迟早要做的。支持的都是轻壮,都是士兵,他们如果心里有些怨怒,那么将是可怕的,作为军事首领,我必须和士兵们想到一起,所以我支持分开。”
“但是,分开也不是一人一户。如今耕牛、驽马这些都不够,一个人种植万一出现了征召,可能一家人都过不下去,所以我让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