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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引来了许多忙完的人,笑吟吟地听着他在唱歌。
“蝈蝈唧唧鸣唱,男女收麦群聚。麦垛高大金黄,众人欢笑快乐。是个丰收年啊,为什么不高兴呢?”
“蚱蜢蹦蹦跳跳,麦粒堆满仓房。众人又唱又跳,我独一人难过。没见到想念的人啊,怎么高兴的起来?”
“麦粒金黄丰腴,就像我家女人。内心忧思萦绕,郁闷思念难消。没见到想念的人啊,怎么高兴的起来?”
“卫城郊外原野,大纛狐围交错。西戎围困万千,妻儿尚在城中。那是我想念的人啊,怎么高兴的起来?”
“先前初见之时,粟苗青青夏初,男女相拥田间,嬉闹轻呢欢笑。那是我想念的人啊,怎么也忘不掉。”
“如今卫城被围,又是青青夏初,女卫男夏不见,隔百里心忧乱。我想回到卫城啊,和她死在一起。”
“西戎残暴又可怕,难道我不怕?不是不怕啊,但我和她有盟誓,要死也要在一起,怎么能够忘记呢?”
苍凉的歌声伴着渊手中的石块,节奏分明,一气呵成,从不相干的蝈蝈说到麦子再到不开心的思念,很符合夏城民谣的形式。
一开始听的人还都笑吟吟的,听到最后渊声音嘶哑的时候,不少人也都心情郁闷,站在渊的角度上一想,自己如果遇到那样的事,或许和他的选择一样吧?
夏城从未有过凄美的爱情,当夏城的人第一次听出凄美的时候,一些女人竟有些忍不住难过起来。
“你一定很喜欢她,所以才会和她对着祖先盟誓连死都要死在一起啊。”
人们称赞着这样的故事,渊却苦笑道:“我和她没有对祖先用鲜血盟誓,但盟誓一定要说出来吗?难道不说出来就不算盟誓了吗?就像父母一样,你没有对祖先盟誓,可仍要孝敬他们供养他们,这也是一种盟誓啊。”
“夏城和卫城也没有对祖先用鲜血盟誓,可我们说着一样的话,用着一样的筷子,唱着一样的歌。非我族类杀死了咱们的人,咱们当然要杀回去;弟弟被外人侮辱打骂,当哥哥的难道不应该打回去吗?难道哥哥弟弟之间还要盟誓吗?这和要供养父母、男女生死一样,都是不需要说出来的盟誓啊。”
族人们没有觉察到之前的铺垫,但因为之前的铺垫,这话听起来就有了几分道理,似乎真的是那么回事。
有人见过草原诸部,想想他们再想想卫城和娥城的人,夷狄与族类的亲疏远近便有了直观的印象。
更多的人只是可怜渊唱出的凄美故事,但他们也会想,如果唱歌的是一个草原部族的人,他们会跟着难受吗?想了一下,觉得不会,至少听不懂,就像杀猪杀牛一样,猪牛要是会说夏城的话,恐怕也是难以下手的。
至于说供养父母之类的,族人们也想了想,似乎也真的没有盟誓过母亲抚养自己长大;自己就必须要赡养母亲。这的确不需要盟誓,但所有人都会这么做,那么渊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有道理呢?
或许,夏城真的是哥哥,真应该去帮帮卫城的人?女人们这样想。
打仗,还得听姬夏的,姬夏说打那就打呗,打来打去反正夏城是越过越好了,不过姬夏要说不打,谁带着我们去打我们都不去,那可是要死人的。男人们这样想。
想过之后,又听渊讲了些故事,或是带着眼泪,或是带着感动,缺乏娱乐生活的族人们怀着各样的心思回去睡了。
陈健很快就知道了渊的作为,心中暗暗赞叹,因为第二天渊又继续唱了别的歌谣,深得激发人同情的要素,从美好开始,将美好一点点粉碎成悲剧,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哭诉。
曲子不算好听,只是俚语小调,各种比喻也是稀里糊涂,可是族人一天天的却喜欢傍晚来临歇工的时候听渊唱上一段。
逐渐有女人来问,是不是可以去帮帮卫城?不是说咱们都是一个祖先吗?你看渊怪可怜的,他的女人还在卫城呢,听说西戎人可要把女人都抓去给他们关在屋里生孩子……
陈健心说拉倒吧,那明明是卫城增加人口的办法,真是艺术源于自身的生活,和前世的某浪漫国家按照自己民族的阅历拍的兵临城下真是如出一辙。
心中虽然腹诽,可眼见冬麦就要收完,是该出面去见见这些人了。
刚露面,渊就冲过来喊道:“姬夏可愿出兵?”
“我还在考虑。”
“我有几句话,可以帮姬夏考虑。”
“说说看。”
“西戎人就像是狼一样,他们想要打开羊圈吃羊,不是说只想吃头羊的,他们贪得无厌不会满足。等到卫城的羊吃没了,他们会吃到夏城。有卫城挡住西戎,夏城便可不用担心。”
“此时不出兵,夏城人固然不会有死伤,但这就像是晚饭吃毒蘑菇汤一样。毒蘑菇汤很鲜美,晚饭吃饱了,可几天后会死。您不出兵,现在不会有死伤,但将来会死伤的更多。就像您有一顶皮帽子,夏天的时候皮帽子被烧了,您觉得当时用不上,并不心疼,可是冬天耳朵就会冷。”
“您作为穿着丝绢的人,是不能够只看眼前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准备()
这番话其实不用和陈健说,因为他心里很明白,但夏城的人未必明白。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有着不同的效果,陈健故意做出皱眉沉思的神情。
渊站直了身体,双眼紧盯着陈健,余光扫过陈健周围拥护的亲卫,觉得自己怕是没有那本事能够制得住陈健,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能够说服了。
那几个和渊同来的卫姓亲族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们是不太相信陈健会被这番话就说动的。
而前几天渊在唱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心生不满,渊的歌声中将夏城称之为兄,称自己所在的卫城为弟,听起来很不舒服。
陈健沉吟了片刻,看到周围已经围过来了许多夏城的人,便问道:“大家觉得渊的话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是啊,我觉得挺对的。”
“等那些西戎人打败了卫城,或许也会来打咱们吧?他们得到了卫城的粮食和人口,可又比现在难打多了。这就像是一只小老虎,打猎的时候觉得小老虎也会伤人就不去打,可要是等到老虎长大了那就能咬死更多的人了。”
一部分同意,也有一部分人默不作声,这威胁毕竟还是远了些。
渊听着周围赞同的声音,仿佛是溺水时抓住的木头,即便很小的木头,在濒临绝望的时候也会觉得极大,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耳边所有的人都在同意自己的说法,内心殷切地盼着陈健点头。
陈健嗯了一声,渊以为陈健已经同意,刚要致谢,陈健却道:“这样吧,等到收完麦种完菽豆后的那天,我给你一个答复。”
“可是……”
“没什么可是。卫城和西戎打了这么久,就算城中内乱,但勇猛善战的族人还有不少。粟米也足够支撑,靠近大河水也不缺,这几天是可以支持住的。就算要出征,你以为那么简单的事吗?从这里到卫城将近四百里,又没有水路可以行船。大军出征,粮食、箭矢、兵器,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渊也无可反驳,只是恳求陈健能看在同言同俗的份上救援卫城,即便渊颇有急智,此时竟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陈健回身喊道:“狼皮,你且带四十斥候,前往卫城附近查看一下。出征与否,再做商议,但也要提早准备才是。不能得到狼开始吃羊了,再去修补羊圈。”
狼皮领命应声而去,陈健也转身离开,渊看着陈健的背影,心里却怎么也琢磨不出来陈健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回到自己办公的屋子,红鱼笑吟吟地给他端来一碗甜水道:“你是准备要出兵了吧?要不然直接回绝他们就是,也不用等这么久。”
“这是怎么说的?”
“要是你不想出兵,渊唱歌的第一天,你就会去回绝他。要不然城中肯定有人会同情他。等他唱了好几天你还不出兵,那些人会觉得你有些不好。”
陈健笑道:“你以前在部族当祭司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用这些办法?”
“哪里都一样。都是以前的祭司决定选我继承的时候,会把这些办法告诉我。就像有些能让族人过得更好的办法,祭司们都不会一时全拿出来,而是等到族人受苦的时候再拿出来。”
说完这些,红鱼又有些担心,问道:“西戎人数众多,咱们又是出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