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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块大青石,清扫干净后,让女人们把柳树叶和柳树皮切碎。
柳树皮和叶子里有水杨酸,阿司匹林的近亲,只不过没有加工吃下后会严重刺激胃部。
水杨酸可以退烧止痛。至少退了烧,人体自身的免疫机制就会更迅速地发挥作用,存活下来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将柳树皮和叶子放进陶罐,用水煎煮,放凉后给那个发烧的族人喝下去,苦涩的味道难以忍受,很快胃部因为刺激而有些抽搐,不停地哼哼着,面部有些扭曲。
松不断地将额头贴在族人的脸上,试试温度,陈健知道发挥作用需要一段时间,却没有阻止。
带着几个人,拿着骨耜找了一处地方挖掘着,下面的土质逐渐变得坚硬。
陈健捏了一块看了看,里面白花花的沉淀着一些盐块晶体,和泥沙混在一起。
骨耜已经很难继续挖掘,但陈健知道下面应该会有成块的盐,于是用陶罐装了水,朝着挖出的坑里倒下去。
融化的盐水和泥沙混在一起,浑浊不堪,逐渐有难以溶解的盐沉淀在下面。
用手沾了一点,咸的已经苦涩了,盐的浓度已经饱和。
剩下的就是等待澄清和泥沙沉淀。
漫长的等待中,松忽然兴奋地高喊了一声,兴冲冲地朝着陈健这边跑来。
“他已经不热了!”
陈健走过去摸了一下,烧确实已经退了,药起了作用,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松站在族人身边,不断地说着一些可笑的安慰的话,不断地感激着先祖的庇护。
心中终于相信,自己和族人也会得到先祖的庇护,身体里流的血真的是一样的!
陈健也安慰了几句,回到了坑中,将澄清的盐水用罐子取出,放在火上烧烤起来,小心地注视着罐子的底层。
盐水中是有卤盐的,虽然含量不高,但如果全都烧干,那么这样的盐是有毒的。
杨白劳是喝卤水死的,他可不想重蹈悲剧。
幸好食盐的溶解度较低,而那些卤盐的溶解度较高。等到罐子中的水剩下一半时,下面析出了一层白色的晶体,那就是食盐。
如今又不用考虑效率,所以陈健让族人们把几个罐子中的剩余的一半水都倒掉。那些卤盐都溶解在水中,他不清楚这里卤盐的含量,不敢冒险。
每一个罐子里都得到了一层盐,不算多,但很纯净。那些卤盐都和水一起倒掉了。
将几个罐子用火烤干,刮出了白花花的盐粒。
族人们惊奇地看着这种纯白颜色的东西,想到了天冷是看到的雪花,用手触摸了一下,却并不寒冷,也并不融化。
“盐。”
陈健给出了名字,族人用手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吮吸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光泽。
咸,但是不再有苦涩的味道!
学会了方法,族人们纷纷忙起来,陈健说要将这些雪花一样的盐带回去,给族人们,这样就不用舔那些苦涩的石头了。
抓了一把干燥的盐,溶解在另一个罐子里,煮沸之后,加上一些柳枝水。
擦掉受伤族人伤口上的蜂蜜,找了一个棍子让族人咬在嘴里,否则一会清洗伤口的时候可能会咬断舌头。
松在一旁看着,陈健试了试温度,等到降到五六十度。这个温度对人没有太大的伤害,但是对于发炎化脓的细菌有杀灭效果。
至于说疼,肯定难以忍受,可也比死了强。
将水倒在伤口上,那名族人的身子立刻弓了起身,脸上陡然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嘴里呜呜地叫着,脖子上的青筋全都暴起,瞪大了眼睛。
蛮牛般的力量不受控制,几个人都压不住,那种抽搐的剧痛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嘴里的木棍被咬得咯咯直响。
松冷不防被对方抓住了手,出奇大的力气将他的手攥成一团,疼的他咬紧牙,却宽慰着族人,很快就会好起来。
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持续了大约三分钟,族人几乎疼晕过去的时候,总算停止了。
煮沸过的清水洗净伤口,野菊花和艾草的汁液涂抹上,凉丝丝麻酥酥的感觉替代了剧痛,上面敷上了一层蜂蜜。
这样一套下来,活下来的几率又大了许多。这也是在这个时代,陈健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更多的,是靠族人求生的渴望。
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那名伤者已经稳定下来,不再发烧,伤口也没有继续恶化,甚至也有了些胃口。
忙了一下午,收集了四陶罐的食盐,效率低的发指,不过陈健已经颇为满足。
上天待自己不薄,这一带很不错,将来族人迁到平原上,一定要控制住这里。
等到原始农业开始后,盐的作用会越来越大,如今可以靠血和肉食补充盐分,以后以谷类为主食后就撑不住了。
盐有了、未驯化的粮食作物也发现了,陈健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
他正沉思的时候,松走了过来问道:“这就是先祖的庇护吗?”
“是。先祖不会直接告诉我们,但却通过野兽告诉我们。野兽们生病的时候,会吃不同的草,会舔自己的伤口,这就是先祖的指引。”
松回头看了看那名活下来的族人,心头难以平静。
“健,别人的伤口也可以这样清理,对不对?”
“是的。”
“如果我学会了这些,是不是可以让更多的族人活下来?”
“是的。我知道的很少,但却可以慢慢尝试。总有一天,我们会让这些病痛无法带走族人的性命。”
松回身看看受伤的族人,那个白天发烧的族人活下来了,眼睛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能感觉到里面的喜悦,能感觉到其中的渴望。
他想到了以前死去的族人,因为伤或病,死前绝望的目光,瘦削无力的身体,流出的血和脓水……那种亲眼看着亲人死掉却无能为力的痛楚浮让他的心刺了一下。
迁徙的几天内,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
于是他握紧了拳头,郑重地说道:“健,我想要让族人和亲人不会因为病和伤离开我们。”
“可先祖的指引并不明确,有些草可能会有毒,可能会让尝试的人死掉,你不怕吗?”
“我不怕。我会记下每一种用的草,去尝试新的草,用眼睛看,用舌头尝。我不想再让亲人离开。你的亲人,我的亲人,我们的族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先祖的指引下,让病和伤再也不能将族人从我们身边夺走!”
他再一次回头,看了眼那个本来应该离他而去的、为数不多的亲人,心坚定的如同河边的卵石。
第十八章 吊命套()
“松,如果你这样做,你的名字一定会被族人永远记住。”
“永远记住?就算我死了?”松的眼神中露出了光彩。
“会的。就像太阳一样,没有太阳我们活不下去。而很久以后,那些生病的人也会想到,如果没有找到草治病的人,他们也同样活不下去。”
陈健拍了拍松的肩膀,拿起一个陶罐,冲着所有的族人喊道:“每一个让族人更好地活下的人,我们会捏出他的陶像,画上他所做的一切!只要我们的血脉还在延续,每一个这样的人,都会永远被我们的子孙记住。木头可以腐朽,石头可成齑粉,但名字却会和太阳一样,永远流传。”
“吼……”
族人们大声地欢叫着,幻想着自己的名字也会被子孙们记住。
狼皮坐在火堆旁,笑的露出了牙齿。按照健的说法,将来每一个看到羽箭箭头的人都会想起他,就像是寒冷的人会想到太阳一样……那箭头可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啊。
“或许,我可以让弓箭射的更远更准。”
狼皮抚摸着自己喜爱的弓身,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拿着一柄弓箭站在族人前,只要坐在家里就可以射到极远处的猎物……
陈健看着族人们期待的神情,心中打定了主意,原始的造神运动就这样进行吧。
前世华夏供奉的圣人,从不是因为对宗教的虔诚而得以绱飨祭祀。
无论是创衣冠规矩的轩辕、尝百草的神农、治大河水患的禹、养桑蚕缫丝的嫘祖、乃至都江堰成二郎成圣的种种故事,都是人定胜天的信念。
日若毒辣,则弯弓射日;水若漫卷,则筑堤垒坝;蝗若泛滥,则手扑脚踩;敌若娇蛮,则血肉成城……自古以来,从不是跪求天恕神饶。
他要让后世记住祖先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记住祖先们在蛮荒中用手和脑成为万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