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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博古架,中堂居然是下山猛虎,两边对联曰:
福门吉祥千财旺,人顺家和万事兴。
横批:吉星高照
这让林涓喜大感意外,饶有兴味地看着对联,笑道:“没想到啊,你会挂世俗味这么重的对联,还以为会是‘野泉’、‘烟火’之类的。”
李邺哈哈大笑,说:“超凡脱俗的妙词雅句都是假的、空的,会越来越乏味,世俗之气才永远勾魂摄魄、让人欲罢不能,这才是生活呢,就像——”
他胳膊和手用力,颠了颠林涓喜,说:“——就像怀里这个又香又软的女人。”
林涓喜刚才光顾着看对联,现在才反映过来自己还被他抱着,听他说话这么直接,脸上一红,说:“快放我下来!”
李邺松开手,目光流连在她身上,那双胳膊似乎颇为不舍。
林涓喜站在当地,理了理衣服,打量客厅。
中堂前面,就是黑漆漆乌油油摆放对称的桌椅,一边三把,墙角各有一个一米多高的青花瓷瓶,大门边是两面大大的窗子,糊着白色轻纱,房中采光极好。
东西是对称的两间套房,李邺推开东边一扇门,说:“这是你房子,我睡对面。”
林涓喜探头进去,瞧了瞧,颇为失望,只见自己房子只有一个光板床,一个乌木桌子,一个大柜子,一个梳妆台。忙跑去对面看。
李邺房间也是一个光板床,一个梳妆台,可是书桌硕大,柜子旁还有个大大的书柜,里面码满各种书籍,墙上悬一把古琴,琴旁是清妙淡素的临摹搬《秋山问道图》。
“我想和你换。”林涓喜环视着李邺的房间说。
“为什么?”
“因为我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你这儿有书有琴,还有画儿。”
“去看看你的柜子。”
林涓喜又撒腿跑进自己房子,李邺徐徐跟来,待他走到林涓喜房门口,她已经把柜子打开,看着柜中那个大大的纸箱,回过头来,询问:“这是什么?”
李邺将纸箱扛出来,放地上,修长手指一划,刺啦一声,胶带开了,他打开箱子。
林涓喜一见之下,惊喜不已,忙蹲下翻看。
里面是许多可爱的摆饰,毛绒玩具,工艺品,挂画,还有套淡蓝色爱心图案的床上用品和淡蓝色的碎花窗帘,是她喜欢的颜色。
林涓喜喜出望外,说:“你给我挂窗帘,我收拾床铺。”
两人忙活起来。
林涓喜间或抬起眼睛,瞅着挂窗帘的李邺,阳光从他宽大的衣袖间隙倾泻下来,注满一室;李邺偶尔瞥她一眼,秀颀的凤目中含着笑意。
看着渐渐焕然一新的房间,林涓喜突然有种感觉:好像将要结婚的小夫妻,在收拾婚房。
笑容没有离开过她的嘴角。
他挂好窗帘,从桌上跳下来,拍拍手,站旁边看林涓喜铺床。
林涓喜先给光板垫上层粗布床单,再将三床棉被当褥子,一层层摞上,最后拆开崭新的床上用品,铺好床单,摆放好枕头。
突然,她愣在了那里。
从包装袋里,抽出两个枕套,居然是双人床上用品。
她手里捏着枕套,神色呆呆的,其实心里起了不小的波动,李邺在一边站着,幽黑深邃的眼睛望着她。
然后,他走过来,挨着她、贴着床边,弯下腰,抚了抚床单上褶皱。
他的手离她的手很近,她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过了片刻,李邺直起腰,淡淡一笑,说:“我去做饭。”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涓喜随后也跟了出去,这才发现,厨房里,新鲜蔬菜,水果,米面鸡蛋等等什么都有,便开玩笑说:“田螺姑娘?”
“我几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住几天,平时有下属定时料理,咱们来之前,又着人收拾了一下。”
“一个人,不带谁?”
“一个人。”
“不无聊吗?”
“现在不了。”
林涓喜嫣然一笑,接过他手里的水瓢,里面是正在淘的大米。
林涓喜手指□□水中的大米里,滑动几下,说:“凉凉的。”
李邺看着她说:“你不会淘米吧?”
“这么简单的我——”她嘎然住口,李邺从背后拥住她,一手搂住她腰,一手也伸进水瓢里,五指□□她五指间。
十指交缠,缠绵摩挲,他的肌肤在水中十分柔滑,一丝一丝温柔地亲抚她的肌肤。
林涓喜心砰砰狂跳,扔下水瓢,落荒而逃。
吃饭的时候,林涓喜仍然不好意思,垂头扒拉大米,红着脸。
李邺做饭很好吃,松菇和火腿蒸的米饭,一盘清炒嫩笋,一只清炖松鸡,一盘野菜炒鸭蛋,他不停给她夹菜,简直把她当成个饭桶。
两人的饭桌设在池塘边,正午的阳光直直照进水里,池底鹅卵石晶莹漂亮,此刻真如玉石一般,水波的反光映在石墙上,无数细细的摇曳的金色弧线,墙外,不知是什么植物,梢头高高,几朵粉色小花探进院子,让人悠然神往。
“一会儿吃完饭了,我带你出去玩,采点松菇,打点野味,说不定还能碰上紫貂呢!”李邺说。
林涓喜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来,高兴得说:“嗯嗯,好!”
李邺浅浅一笑:“快吃!”
第151章()
两人在这里住下来,李邺每天早上会背着弓箭出门,回来就提着负伤的野兽野禽,中午吃完饭,两人会出去采野果、野蔬、山菌和干柴火,于是一天的用度就够了。
这样清淡闲静的日子,常常让林涓喜忘了外面的世界。
李邺干活的时候,会脱掉广袖长衫,换上短打,乌发绾在头顶,林涓喜也渐渐学会了做许多家务。
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李邺会把林涓喜房间的书桌搬出来,在池塘边写字,一直写到傍晚做饭时。
写完以后,李邺会将笔具在池中洗干净,夕辉下,墨汁如烟般四散开来,他会一直看着,直到墨迹渐渐变淡,消失——林涓喜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天,林涓喜如常在池边石头上坐着,看李邺写字。
“磨墨。”李邺将砚台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边磨一边打了个哈欠。
“瞌睡了?”李邺问道。
“中午吃太饱。”
中午,李邺做了叫花松鸡——用调料腌了一天一夜,早早起来拿叶子包住,涂上厚厚泥浆,放进炉里微火慢慢煨熟,十分入味,肉又鲜又嫩,简直是人间佳肴。
一只鸡,林涓喜吃了多半。
所以,提到这个,李邺嗤地笑了。
“你还笑,我最近在这儿都胖了,肚子上多了一圈肉。”
李邺微笑着伸手在她腰上捏了捏,林涓喜禁不住痒,躲避着。
“这样刚刚好,我就喜欢肉一点的。”
“我不喜欢,我要减肥!”林涓喜说着,将砚台递给李邺。
他在那里写字,她看着,看着,慢慢睡着了。
醒来已是夕阳西下,山里,四点左右都挺晦暗了,她身上盖着他的鹤氅。
李邺已经开始洗笔具。
“醒来了?”他说。
“嗯。”林涓喜揉着眼睛。
他洗干净笔具放脚边,突然发现指上有墨迹,便把手探进池里,修长洁白的一只手在清凌凌水里来回划动,他说:“真凉。”
“这是雪水吧?所以凉得很,这些鱼肯定好吃,我舅妈说,冷地方的鱼肉香,油脂还厚。”
李邺一笑:“你又舍不得吃。”
“处了这么些天,有感情了。”
李邺将手从池中抽出来,指尖挂了晶莹水珠,折射着艳丽夕辉,有种哀艳之感。他往前看,不远处是青色的粗粝石墙,墙外,错落叠嶂的山崖,翠绿林木蔚然成荫,几点野花星星般闪烁于芊草之中;较远处,植被是浓重的深绿色,再远处,成了黯淡的灰绿,仿佛也变得薄了,更远处,远树如剪影,如山岚,浅浅淡淡;极目望去,夕阳下的雪山呈现少女般娇嫩的淡缇色,美不胜收。
他瞅着那片雪山,似乎着了迷,良久才回过神,低头看时,水中墨渍早已散去,他用手划拉几下池水,淡淡地说:“这池子有天也就成墨池了。”
“不会,这是活水。”
李邺看了林涓喜一眼。
林涓喜忍俊不禁:“会会会,行了吧?好多好多年以后,还会有个公务员来这儿写篇文章,回顾一下历史,感慨一下时事,展望一下未来。”
李邺笑了:“我又不是书法家,没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