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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的人,我要他付出轻贱人命的代价!
如果想要实现这个目的,似乎就要和那个皇宫打交道了吧……我缓缓地舒了口气,目光也慢慢地从墓碑上收回来,苦涩地抿起一抹弧度。原本想着这一生都要离那个权势纠结的地方远远的,就算,我有一个太子的爹爹,也不能让我对这个皇宫有丝毫的期盼。而如今,我却要想法子进宫去,只有进入那个权利最为集中庞大的所在,我才有机会查明想要知道的一切。
终究还要去走我并不想走的那条路,纵然还不知道前面会见到怎样的人,发生怎样的事,可是我很清楚,多少朝代更替,京城深宫里的那座最大的宅院,里面住的人,想的绝不会是人伦亲情。真是可笑,前世的一生都用来追逐名利权势,最后也不过剩下了权势名利,那么今生呢,我能抓到的,能抓住的,又是什么呢……
我走到竹篮旁,从篮子里拿出两碗已经凉透的豆粥,轻轻搁在坟前,然后跪坐在地上,自嘲似的地低语着:“以前过正月十五的时候,我还问过婶娘,为什么不吃汤圆,婶娘还以为我得了魔怔,后来我才知道,正月十五,是要吃豆粥的。至于汤圆,谁还记得是哪朝哪代开始的习俗,只是如今,豆粥已经凉了,你们也都不在了。”我轻轻地笑了一声,却不小心笑出泪来,“是我太贪心吗?见惯了生离死别、爱恨纠缠,可是年岁变小了,心,也变得软弱了吧。”竹篮里还有两碗豆粥,一碗是留给娘亲的,一碗是自己的。我端起自己那碗已经冰凉的豆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是叔婆做好送来的,很好吃,可是总觉得没有婶娘做得好吃。
吃下了小半碗,胃有些凉得隐隐作痛,我只好放下不再吃了。
“叔叔,婶娘,相思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会做什么,只是从此时起,相思就不再是相思了,相思就不再是相思了……”我怅然低语着,又愣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冷得像冰,才无奈起身,收好了竹篮,又冲叔叔和婶娘的坟茔拜了三拜,才往娘亲的坟茔走去。
日头已经偏西,橙红色的日光斜斜地照下来,林道上尽是些斑驳的被拉得长长的光影,树木枯败,更添了冬日的萧瑟。冷风凄凄,我不由得打了两个寒战,将竹篮里的豆粥放置在娘亲的坟冢前,我轻声地哼唱了娘亲经常哼着的一首江南小调:
一朵茉莉花啊,两三滴小嘛雨,四下看,草地青又青,五样锦,绣出双字囍,六七日心乱乱哟,八月初八喜鹊叫门庭,郎啊郎,长长久久结同心,结同心,便使奴家心圆满……
“娘,这是不是您最喜欢的小调?可我猜,您一定没给他唱过,一定没唱过……”我断断续续地唱着,又低低切切地说着,到最后,便化作了一片安静祥和,我的眼前恍惚看见娘亲温柔若水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暖洋洋的?我回过神来,才发现青依旧站在我的身旁,而我的身上,披着他的外衫,衫上还有他的体温,妥帖又温暖。
“谢谢!”我仰头看他,微笑着说道,“青,你看,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很圆?”
“嗯。”过了一会儿,青才低低地哼了一声。
“十五月儿圆,人却不团圆,不好,不好!”我指着天际初升的圆月,笑眯眯地说道。
“别哭。”青又停了片刻,才蹦出这两个字。
“哭?”我愣住了,笑容也僵在了唇边,半响,才垂下眼帘,“我好想哭呢,可惜,我不想再哭了。”
青不再多言,只静静地站在我的身边,而我似乎觉得,这冬夜的风,也不再冷得刺骨了。
“天色晚了,回吧。”青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可是我依然能听出他的关心,只是天色渐深,我已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我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腿脚有些僵硬,估计是跪坐得久了,气血不畅。
“回吧。”青发现了我的不适,弯下身把我抱了起来,我惊讶地挣扎了两下,但是发现这个怀抱很舒服,迷迷糊糊地就被抱着回去了。
青的怀里有淡淡的药香,有些像婶娘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倦意如丝般缠绕上来,眼睛慢慢地睁不开了,听着青沉稳的砰砰心跳,我仿佛累极了似的,沉沉睡去。
虽然睡得很沉,可是当他一将我安置在床上,我便醒了,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青的脸近在咫尺,突然发现青真的是一个俊秀的青年,只是平日里表情太少了,酷得让人退避三舍,可是离近着端详的话,他的面色略显白皙,黑曜石般的双眸中透着拒人千里的寒冷,只是那纤长浓密的睫毛暴露了它的美丽。
没想到我会醒过来,青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帮我盖好棉被,才直起身。
“谢谢你,青。”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青的耳廓边淡淡的红晕,真是无语,难道说我这个小孩子的注视竟让他不好意思了吗?
“休息吧。”青只轻扫了我一眼,眼神掠过整间屋子,才转身往门口走去。
“青,”我唤住他,语气里带着调皮,“我饿了,而且,我不困。”果然,我的话让他的脚步停滞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两步,才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想吃什么?”青没回身,直接问道。
“热一点的吧,我肚子疼。”我的心慢慢柔软下来,赧然地说道。
“嗯。”青只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夜色正浓的时候,我和青坐在房顶上吃热腾腾的鱼羹。叔婆已经回去住了,家里只有我这个小孩子,无所谓男女之防,若她在,才是不方便呢!我要守着这院子,自然不肯跟她回家,此时才有这种机会,裹着厚厚的棉袄,在清冷的正月十五,捧着热乎乎的鱼羹赏月亮。
“以前我总在想,站在房顶上能看多远,可是婶娘叮嘱过好多次,一定不要爬,小心摔到。这次我可真的爬上来了,也不用担心婶娘会骂……”暖融融的汤碗端在手里,我望着月亮,微笑着回忆。青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我的旁边,似乎是在聆听,也许在想其他的事情。我抿嘴笑着,心中的酸楚却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将我的心塞得满满的,满满的苦涩。
“哭吧。”寂静中,青突然开口。
我一愣,转头看向他的侧脸,清泠的月光下更显出一分寂寥,我怔看了半响,看出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一股化解不开的悲伤,却不能开口问,去贸贸然揭开人家的疮疤,只能轻轻靠在他的身上,给予他微薄的温暖。
我已经没有泪了,仿佛所有的泪,都在叔叔的奠堂前哭光、苦尽,自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听到叔叔的憨笑,再也不能看到婶娘温柔的笑颜,这个冷漠的世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第十五章 人如浮萍我自流
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醒来时我发现是在自己的床上,瞧瞧窗外是蒙蒙亮的天气,我深吸了一口气,穿衣起床。看见床边放置的新丧服,我微微一愣,这不是斩衰,而是大功。为了给无所出的叔叔送殡,我着了最重的丧服,这是为子女为父,妻为夫,嗣子为嗣父,承重孙为祖父所穿,而大功是第三重的丧服,次于斩衰及齐衰,是为伯叔父母、姑母、姊妹,妻为夫之祖父母伯叔父母等所服,这才是礼法上我真正应该穿的丧服。我沉默片刻,穿上了丧服,虽然心中很想替叔叔着斩衰,可是我的父亲尚在,而且是那么一个尊贵的父亲。
怔怔想了一会儿,我才掀帘走到屋外,清冽的空气让我轻轻打了个冷战,又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早晨的好空气。听到了厨房里熟悉的切菜声,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温暖又有些怅然所失。顺着切菜声走过去,我倚在厨房的门边,静静地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青不曾回头,也没有出声,不过从他微微停顿的动作上,我知道他发觉了我的存在。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只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孙大人走了。”青突然开口,手上却没有停。
“嗯。”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孙大夫,这个身份神秘的宫中太医,可以说是间接害死叔叔的人,可是罪不在他,我又无法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他的身上,但让我可以坦然面对,却也是不可能的。对于这样一个带给我们希望,又将我的家推入深渊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只是这沉默,在青看来,似乎有些奇怪,他回头瞥了我一眼,眼中就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我勉强一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得知了部分真相,于是开口,“是太子殿下召他回去吗?”
“是。”青停了一下,才沉声说道。
“我屋里的新丧服……”我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地问道。
“是孙大人留下的,他说你着的是斩衰,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