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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总算多了几分精神。
晚上,我求着叔婆把婶娘劝回去,我一个人守灵就成,婶娘依旧是不肯,冲我坚定地摇了摇头,嘴角一抹温柔的笑容。我只得把软垫铺好,在拿来一床小被,把婶娘安置好,才能安心。
“相思啊,别忙了,这几日你又没吃东西,又没喝水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吗!”叔婆疼惜地抚着我的头发,递给我几块松糕,“礼数虽然要尽到,可是身体也要顾,照看好你婶娘,有事叫叔婆啊!”这几日为了丧事,叔婆都是在家里留宿的,平时有叔叔不觉得什么,此时家里只有我和婶娘,外加两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也着实不方便,叔婆便听了叔公的意思,留在这里帮忙照看着。可是连日的辛苦,她也有些受不住,再加上明日大殓,后日出殡,还有好多事情要忙,自然就不能陪着守灵。
“我省得,叔婆,您去休息吧。”我点了点头,看着叔婆进了后院,才转身回到堂前。
“婶娘,吃点东西吧!”我把手上的松糕递给婶娘,又去寻了半壶热水,却见婶娘拿着松糕,面色怔怔的,似喜似悲,又非喜非悲。
“婶娘……”我轻声唤她,可是鼻子一酸,又滚出泪来。
“乖孩子,别哭。”婶娘将我拉到身边坐下,细细地抚摸着我的脸颊,神色里是一如往昔的疼爱,“相思,别哭,别哭啊!”她越是这么说着,我的泪水越是止不住,索性窝在婶娘的怀里,结结实实地哭了个痛快,婶娘只轻轻地抚着我的背,一句话也没说。
“婶娘,我没事了,你还不舒服吗?”我哭够了,擦干了眼泪,呐呐地看着婶娘。
“相思,婶娘曾经跟你说过,若有一日,你便离开这里,我想着,这日子就要到了。”婶娘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慈爱地注视着我。
“婶娘,你怎么这么说?”我心中不安,紧紧地盯着婶娘的眼睛,不肯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相思啊,婶娘没读过书,可是以前听你娘念叨过两句诗,我觉得很好,”婶娘不肯正眼看我,只将目光落在面前的松糕上,幽幽地说道,“那两句是,谷则异室,死则同穴。我与你叔叔活着便是夫妻,死了,又怎么能分开呢……”这八个字,一字一字地落在我的心上,堆砌出更加浓重的不安,我紧紧地抓住婶娘的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婶娘,不要……”我摇着头,眼睛却干涩干涩的,心头一阵阵的钝痛。
“傻孩子,我可怜的相思,婶娘,对不住你……”婶娘只用着无比悲凉的眼神看着我,喃喃地说着。而我感到,正月里的夜晚,寒冷是透骨的冷,直直地钻进我的身体里,我的心里。我只能紧紧攥着婶娘的手,想要汲取一些温暖,却发现她的体温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等我惊慌地抬头看她时,却只见满眼的红色,而我,终于受不住,昏了过去。
浑噩中,我发现自己深陷在一片无边的泥沼里,每向前走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突然一阵洪水,将泥沼冲散,将我又冲入无边的洪水中,载浮载沉,沉不下去,却又无力挣扎,突然身边出现了一截浮木,我拼命地想爬上去,挣扎着抓到了浮木的一边,眼看就可以将整块浮木抓到的时候,身子下面忽起一阵漩涡,我无力挣脱漩涡,只能眼见着浮木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而我的眼前终于变成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细细呜呜地哭泣、说话,悉悉索索地,搅乱了我的心防,我真想大声喊一句:别再说了!却丝毫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可怜哦,叔叔刚过世,婶子又跟着去了,一个小孩子,可怎么是好?”
“原来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慧娘生的,还是捡的,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吧……”
“这下,可剩她一个了。”
“五六岁的小娃娃可怎么生活啊……”
别吵了!不要再吵了!我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又是在说谁,只是觉得他们的话如尖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心,可是我拼尽了全力,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再挣扎一分,反而再次昏了过去。
又不知道昏了多久,我渐渐醒转过来,可是脑子依旧沉沉的,眼睛也似是铅做的,睁也睁不开。眼睛闭着,其他的感觉自然就灵敏些,我发现自己应是躺在床上,轻轻摸索身上,似乎只留了里衣,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只是隐约听到屋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影影绰绰的,能听到只言片语。
我既睁不开眼,也坐不起身,索性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说些什么,只听了几个字,我便听出屋外说话的,是青和孙大夫,而对话的内容,竟说的是叔叔遇害的事情。这两日我一直忙着陪在婶娘身边,没有时间去向孙大夫问个清楚,此时听他二人说去,我恨不得一个字都不漏。
“大人可看清是什么人了吗?”青的声音。
“不曾,只是……”孙大夫的声音顿了一下,才徐徐说道,“那些人,似乎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路,且连累了卢兄弟。”
“大人来此,难道还走漏了消息?”青的声音愈发低沉。
“看来是如此,不过说来奇怪,殿下着我出京时,并未说明详情,此番劫难,难道说,已经有贵人知晓?”孙大夫的口气里也是满腹疑窦。
“殿下本未曾想让大人出马的。”青的口气里竟然多了些许的谴责,虽然前面他一直言语恭敬。
“是我鲁莽了,本是为了脱离一阵子,却没想到……”只听孙大夫长叹一声,语气里尽是遗憾。
“想不到卢大嫂如此贞烈,只留下姑娘一人,殿下可有消息出来?”青也难得叹了一声,才说道。
“年里宫中甚严,要到十五过后才能得信儿,不过估量着殿下是要把姑娘接回宫里,再给个身份。”孙大夫似是想了想,才说道。
此句话过后,再没了声响,过了一小会儿,脚步声渐离,想必孙大夫是走开了,而青,肯定还在屋外守着。
我已经可以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帐上的青帷,心再一次地抽痛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啊……原来这位为婶娘医病的孙大夫,这位自在谈笑的儒雅男子,本来就是是太子身边的近臣,可能因为擅长岐黄之术,又想暂避宫闱,才巴巴地捡了帮婶娘治病的差事,却未曾想,竟把祸患也引了过来,并且,害死了叔叔。
听到了这样的一番对话,我该如何做呢?连番的打击,我似乎已经不知道何为悲恸,渐渐地身上有了力气,我坐了起来,把衣衫一件一件地穿好,又套上丧服,摸了摸头发,头上的发髻,还是婶娘给挽的呢,只是此时,挽发的人,已经随着叔叔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我睡了几日?”我一推开门,便直接问道,因为我知道,青一定就在左右。
“昨日已出殡。”青果然出声回答。
“婶娘呢?”我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
“卢大嫂去时,紧抓着卢兄的尸身,拆扯不开,便同葬了。”青的语气低沉。
“我要去看他们。”我整了整身上的粗麻丧服,语气平淡。
第十四章 十五月圆人不圆
叔叔和婶娘的合葬之地就在娘亲坟茔的不远处,遥遥相对,倒也不寂寞。叔叔和婶娘的墓碑并排而立,我伫立片刻,才轻轻放下手臂上持着的竹篮,轻步上前,双手轻轻摩挲着青石的墓碑。听说这墓碑原是三叔公和三叔婆给自个留着的,却没想到用在了叔叔和婶娘的身上。墓碑制得急,碑上的青灰还没有清理干净,我仔细擦拭着,用手指描画着刻字的痕迹,企图从冰冷的石碑上,寻找些什么,却发现心里有些地方越来越空落,越来越冷清。
前世是个热闹的大家族,叔伯兄弟姐妹一大帮,可是人人都是表面光鲜,内里龌龊,为了那一点家业,什么样的招数都能往自己家人的身上用,我争过、抢过,最后真的把金钱、权势攥到手里,反而觉得那什么都不是。等到自己醒悟过来,却被一场意外带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
今世的家虽然人丁凋落,但是叔叔和婶娘都真心疼爱,三叔公一家虽然明里排斥,可是经过了此番的波折,我自然也能看出,他们只是为人刻板了些,守旧了些,实际上,真正把我们当子侄后辈关心,就连这丧事,也办得妥妥当当,体体面面的。只是,自此以后,我就是伶仃的一个人了……
一个人,呵,一个人,我低低地笑,前世那么多的亲人,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今生总算有了真心疼惜我的家人,却被……想到这里,我猛地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叔叔和婶娘的墓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害死叔叔的人,我要他付出轻贱人命的代价!
如果想要实现这个目的,似乎就要和那个皇宫打交道了吧……我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