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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大人小孩都挤进去想看看二人啥模样,都被花白胡子挡回去。
这时已是夕阳西坠。南方正是秋老虎的天气,气温又高,潮气又重。小茅屋里虽说阴凉,但仍然热风熏蒸。二人醒来,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钻出来一样。爬起身来赶紧到院外的小河沟里泡个澡。花白胡子见二人泡冷水澡回来,便让伢子们送上糙米饭、南瓜汤。二人也不客气,端起饭便吃。
花白胡子说:“现在风声正紧,各路口都布下了军警。还有巡警挨村搜索逃跑壮丁。现在上边已通知各乡,特别要找那个身材高大,姓胡的壮丁,说他是劫车的首要分子。”花白胡子转问到:“请问二位贵姓?”
孙运达马上说:“本人免贵姓孙,名叫孙运达。”周显亮也报了姓名。
花白胡子一笑说:“再报一下家庭住址。”
孙运达说:“本人家住直隶保定府新安县。”
花白胡子看着孙运达说:“好吧,谁问你们也要这么说就可以了。”
“今晚就不要休在村里了,睡在村外,预防军警半夜突袭。”
孙运达二人跟花白胡子走出小村,走到离村子有二里远的小山丘的绿荫深处。这里有一间茅屋,两个伢子收拾好小屋。这间小屋是看秋人住的。这周围经常有野猪吃苞谷、晚稻。因人们不敢和野猪对仗,看秋人便在远处放鞭炮轰吓野猪。二人住在这里无事,躲在这小茅屋里实在憋闷难受。孙运达白天可以睡觉,早晚可以练功。周显亮白天睡不着,早晚睡不醒。小茅屋高不过五尺,宽不过一丈,地面潮湿,太阳一出,屋里透着蒸汽,蒸得浑身难受。
周显亮说:“大哥,咱们囚在这里还不如回家哩!”
孙运达说:“那别瞎想了,你没听花白胡子说,这段铁路断了,也过不了长江,听说只要是北方口音的伢子见一个抓一个。你想,我们现在一露头,不等于自投罗网?”
周显亮又哭了,说:“那咱们就困死在这里?”
孙运达说:“得得,又哭了,有啥哭?不就是一时不能回家么?一年回不去我等二年,二年回不去咱等他三年,早晚能回家。我和我那口子不也分开两个多月了”?
一听孙运达说“那口子”,周显亮哭得更厉害了。他说:“俺想俺那妮子,俺妮子都三岁多了,可乖巧哩,我可不是想我那口子!”
孙运达说:“嘿嘿,啥时候了,说想孩子还不如说想老婆,还这么没出息!”
二人正说话,花白胡子来了。他头上缠着罩帕,穿一件白布做的背心,下身白布裤衩。脚穿一双草鞋。腰间斜插一杆竹节旱烟枪,他一进茅草屋,一股旱烟油子味带进屋来。
孙运达二人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说:“大叔请坐。”
花白胡子一屁股坐在竹椅子上,用旱烟杆指指二人说:“想家么?唉,想也是空想。现在巡警还在巡查,听说已抓了上百名壮丁,都要枪毙!中央日报说,因为这次劫车,令蒋委员长大伤肝火,他已撤职了一名军需副部长。还枪毙了一名团总。现在继续追捕胡姓壮丁。已贴出缉拿告示,还画了图影。你们看!”
说罢,拿出一张带有图影画像的通缉令。孙运达和周显亮看了看,那张影像画得不像。花白胡子边抽旱烟,边用两只利眼看孙运达,笑眯眯地说:“谁要抓住胡姓劫犯奖五万大洋哩!我说伢子们,大叔有个想法,不知你们二位可愿意?”
孙运达和周显亮说:“请大叔明示。”
花白胡子摸着胡子说:“你二人在这里孤单,不如找几个小伢子来给你们做伴。不过,要拜你二人为师。”
孙运达说:“我会点功夫,就怕教不好。”
周显亮说:“对武术,俺可一窍不通。要说干活,俺有把力气!”
花白胡子说:“都莫推辞,从明日起,你们收几个伢子,平时到田里干活,夜间还可看护庄稼。抽时间,可教些武功。既可强身健体,需要时还可自己防身。一举多得,好事啊!”
孙运达说:“我干活还可以,没功夫,只会些花拳绣腿!”
周显亮说:“咱别太谦虚了,有多大‘道行’,行家出出手,就知有没有。”
花白胡子笑呵呵地说:“我第一天、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可是个大师级人物!这些日子,你躲在这里最安全。”
孙运达一惊,问:“大叔看出什么?”
花白胡子嘿嘿一笑说:“老巴子我眼里可不揉沙子。如我没猜错,你可就是那个人物!只是那影像和你画得不符。”
花白胡子话没挑明,孙运达听了也为之一震,心想,这老儿会不会出卖我呀?那可是几万大洋啊!我的命可值钱了!又一想,不会,他不像是口是心非之人。若想出卖我,早就该带人动手了。周显亮听后心里也暗暗思想,这花白胡子会不会出卖我二人?心里立刻提高警惕。
第二天来了五个伢子。这五个伢子都在十七八岁,个个精瘦干练。南方人个头不高,但都有精气神。几个伢子带来竹床、蚊帐;还带来干椒、腊肉、白米。一天三顿,五个伢子轮流做饭。每天早起四更起床,在坪坝上练功。周显亮也跟着比划动作。孙运达因人施教,主要教一些简易拳法。这些拳法易学易用,立竿见影。白天便去田里干活。或犁田或收割晚稻,或牵着水牛游入河里泡澡。到了夜里,这几人便去山包上看苞米、红苕,点鞭炮吓跑野猪。伢子们头脑灵活,身体素质好,学到年底,都掌握了基本功法,学会了一些招法套路。实战演练,还真运用自如。过年前,花白胡子给送来腊肉、灌肠、白条鸡、米酒,让伢子们在这和师父们一起过年。虽然大家相处不足半年,这五个伢子都和孙运达二人亲如父子。一时形影不离。
过了春节,花白胡子又过来说:“听说劫火车事已平淡了,因为南边战事紧张,北边小鬼子在东三省频频挑起战火,委员长已顾不上那些事。现在那件事已转交地方警察局负责。听说打江西的兵源不足,又要抓壮丁。你们伢子们不能回家。”
伢子们说:“大爹呀,我们都在人家的造册名单上,这能逃得过吗?”
花白胡子说:“老子不怕,就说你们早就逃荒走了,他们有么子方法噻?就说有的去了南洋,有的去了上海,我看只要无人透底,他们能如何抓到你们?你们就吃住在这里,外边事由我打理就是。”
早春二月的一天夜里,抓壮丁的军警突然包围了这个小村。军警按花名册抓壮丁。花白胡子说,这个村里有十几名在册伢子去南洋、去上海、在外流浪,所以我村无丁可抓。但乡公所头头不依不饶,说如果找不回这几个伢子,就要去县警察局交待。军警却要他带队去四周搜查。
人们常说,隔墙有耳,小心说话漏风。去年六月,粤汉铁路发生劫车,此案调查一刻也没有停顿。有人告密说,这个小村窝藏两个北方佬。根据通缉告示,有人怀疑在这两个北方佬中,就有一个非常像劫车者。过去抓壮丁,见伢子就抓。这次来了大批军警,而以花名册对号入座,就是借机抓两名逃犯。
警察把花白胡子吊在村公所的大梁上,用沾了水的棕榈绳抽打、审问。打得他死去活来,他一个字也没吐。派军警沿村挨户搜查。结果一无所获。接着,集中力量搜查村外山岗、坳地、竹林、山林,军警排开阵势终于搜到孙运达等人的藏匿之处。但茅屋里人去屋空。军警根据遗留物分析,这里住七人,两个嫌疑人可能就在其中。军警们一把火烧了这个茅草屋。又集中力量对山洞、河汊、山坳筛网式搜查,还是没见一个人影。
军警举着灯笼火把返回村公所,一看四个留守伤了两对,还被缴了枪。花白胡子被人救走。军警头头气傻了眼。最后从牙缝里发出一句话:“搜,追他娘西屁!”
原来孙运达等人刚吃完晚饭,听见村里鸭鸣狗叫,还听到枪响,马上意识到发生了情况。孙运达二话没说,带领全体人员立刻转移。他让一个伢子带路,绕村走大圈子,先躲开搜索人员。他们估计,花白胡子可能没有自由之身。果然,没过一个时辰,几路灯笼火把成扇面形向孙运达几人住过的小山坳包围过来。孙运达一看,这么多军警来这里搜索,村里肯定只留下几个兵丁。于是就带领这六人急速向村里跑去。派一个伢子探路,先去村公所。
探路的伢子跑回来说:“师父,大爹被吊在梁上挨打!”
孙运达说:“有几个人打他?”
伢子说:“两个军警把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