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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很简单,没邀更多的亲朋好友。乡亲们问起嘛事伤了一家死了四口,吕方没敢说真情。只说三年前一家在外得了伤寒痢疾,最后不治死了四口。迁葬已毕,吕方、孙运达为感谢阜平来的师兄弟及车把式,每人给了十块大洋,供返回的车脚费用。这几人赶马车就回去了。
大伯要吕方和他一起回桑洲,吕方便把小车扔在家里,和孙运达带上四只猴子随大伯去了桑洲。来到桑洲,想给师尊、师叔写信,再给岳父及柳氏姐妹报个平安,谁知事多耽误了。孙运达住了两天要去外寻兄,大伯告诉他,咱们这里西北方有个白洋淀,咱们西南方,有个衡水湖。你可先去白洋淀最好。孙运达去寻兄,吕方也想同去。
孙运达说:“当年你没守孝三年,你现在应该守孝百日。”
吕方说:“你一人去我不放心。”
孙运达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保险没事。我去后肯定能很快找到我哥。”
吕方问:“为嘛呢?”
孙运达说:“第一,我哥俩是双生,长得一样。第二,我带两只猴子,更惹人注意。如果我哥住在水边,他肯定会打鱼摸虾,肯定会上市变卖,上哪去呢?集市上!这样认识他的人多了,见到我,自然就认识我了。以此找线索,我准能找到我哥!”
吕方说:“有道理,这四只猴子你带两只小猴,有机会给它们寻亲配对。这两只老猴就归我吧!”
孙运达又摸袋子里的大洋说:“我身上带不了这么多钱,留给你一半。”
吕方不干,孙运达说:“就这么办!”
二人又把孙运达去白洋淀寻亲的事和大伯商量,大伯说:“孩子,找到你哥,你也回到大伯这儿,找不到你哥,你也回来!这也是你的家!”
说是说,真到分手时,吕方、孙运达心里可就难受了。二人一边走,一边哭。二人拉着手就不松开。
吕方说:“哥呀,你一走,就不定何时再见面呢!”
孙运达说:“看你说的,没那么严重。找到家,我就给你来信。你在大伯这里安心守孝,过不久,咱哥俩又会聚在一起。”
吕方却不依,哇哇大哭起来。孙运达奇怪,吕方从来不爱哭,今日却为何号啕大哭?孙运达心里也不是滋味。鼻子一酸一酸,也忍不住哭起来。
吕方说:“咱父母姐弟遭小鬼子残杀,他们死得可怜。但我却不能报杀父母姐弟之仇。所以,一想起此事,我心头难忍,便哭起来。今日大哥远去寻兄,不知何时再见,我伤心。如咱兄弟在一起,为报仇,必能出一臂之力……”
孙运达沉思良久,咬着牙说:“好,我一定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咱哥俩去找小鬼子报仇雪恨!”
兄弟二人一步三回头分手而去。远去的小猴子一直在向这老猴吱吱叫唤,它们也不忍离别。
从保定府往东北方行走七、八十里,便到了华北最大的淡水湖泊——白洋淀。白洋淀碧水蓝天,浩淼无边,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观。
春天,芦苇随风绿,百鸟在苇丛中嬉戏、欢唱。夏天,荷花开放,莲蓬拍水,雨打柳岸,蛙声不断。秋天,平湖撒网,一片夕烟,鱼鹰潜水,鱼肥蟹鲜。咿咿呀呀满淀里渔船。冬天,冰铺雪盖,镩冰钩杄。收莆割苇,编苇织帘!
新安小县城东十几里远,淀边有个小村,叫东柳泊村,百户人家。全村世代以打鱼为生。村西头土房篱笆院里住一户人家,中年汉子姓孙,名喜财。孙喜财从小随父母迁居此地。从何处而来?不知道。孙喜财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都嫁到邻村。孙喜财从小练就一身好水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一袋烟工夫才浮出水面,一气能潜水二十丈远。他不但能潜水,而且还会立水。他可以在水中立着走,上半身不沾半点水珠。
光绪六年,孙喜财一十六岁。这年秋,白洋淀发了大水,全村都泡在水里。男人们身体好,都游到了岸边高台上,找时机再救自己的亲人。而他却一气救了二十多个老人和小孩。从此,全村人都敬他是救命恩人。父母过世后,全村人接济他吃、喝、穿、戴。在他二十岁时,看他人品好,不怕他家穷,本村石姓人家,就把姑娘嫁给他。
成家后,他每天摇着小船去淀里打鱼。小两口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其乐融融。第二年生了个女儿,过一年又生了个女儿,七年生了四个丫头。他盼儿盼红了眼,第五胎,还是个丫头儿。逼得他下定决心,不生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儿死不瞑目。但生活的压力使他未老先衰。四十岁的汉子累弯了腰,满脸折子,活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这五个丫头就像没出窝的小雏燕,光张口等父母喂。他每天早起打鱼,中午去县城变卖,卖了钱,再买来米粮,每天很晚才能回家。卖的钱买几斤米或粮,眨眼就被吃光。看看眼前现实,他没有了当时硬气,他不得不打了退堂鼓。不敢再添丁增口了!五个丫头儿、七口人,全靠一人扑鱼捞虾为生,官税又多如牛毛,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光绪二十九年秋,忽然发现老婆又挺起了肚子,把他熬煎得睡卧不安。他劝老婆坚决坠胎!如果再来一个小丫头儿,他非抹脖子不可。孙喜财一家经常米粮断顿,常以菱角、莲藕为食,但这五个丫头儿却长得个个水灵秀气。乡亲们都说,孙家生了一窝儿小“貂婵”!
老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要坚决打掉。因为用药物打胎怕花钱,便采取土法。他爬到老婆的肚子上又挤又压,又踢又踹,恨不得一屁股坐瘪了老婆的大肚子。折腾了几天,毫无成效。无论用什么土办法都不能让老婆的肚子变小。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反而越来越大,大得出奇。气得他干瞪眼,没辙!只好听天由命吧。该你得到的,跑不了,不该你得到的,来不了。这就是天意!
光绪三十年五月初一,老婆的肚子终于“瓜熟蒂落”。这一天,孙喜财早早去淀里打鱼去了。他心里明白,命里没儿别强求。早离家门比在家更舒心。他也知道,女人们生孩子就像去茅坑里拉泡屎、撒泡尿一样利索。天擦黑他才回来。因为今天一天扑的鱼全交渔税了,所以两手空空而归。还没上岸,大老远就听见那“哇——哇——”的哭声。这哭声绝非是小丫头儿的哭声!他心里一惊,莫非苍天有眼?还是送子奶奶走错了门?给我送来了儿子?他也不知怎么下的船,更不记得怎么迈步走进家门。
看老婆躺在炕上很高兴,对他说:“你有‘带把’的儿了。”又伸出两个指头:“两个,两个呀!”
孙喜财高兴懵了。看着炕上的五个丫头儿说:“爹有儿了!一下子送来了两个?送子奶奶呦,你老人家太可怜咱穷人了。”接着,他嚎啕大哭起来,如丧考妣。
他跪在父母神灵牌位前,大声喊道:“爹呀,娘啊,你们有孙子了!我有儿子了!是两个啊,两个呀!”
等他清醒过来,回过味来,对老婆说:“又添两口活的,我这条老命快玩完了!这该怎么办哪?”
老婆说:“你想要时,他不来。你不想要时,他来了。他来了,可就要了你的小命了!”
他咬咬牙说:“死活养一个,养两个没法活!”
老婆说:“我也就不欠你们老孙家帐了。养一个还是养二个,那你就看着办吧!”
晚饭还揭不开锅哩,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丫头们哭闹,要吃的,要喝的。晚饭还没有人做。就是有人做,又拿什么做呢?正在这时,姥姥扭着小脚送来了饭菜。丫头们像小鸟争食一样围住姥姥。
孙喜财只顾天天咧嘴笑。全不知老婆得了月子病,当他知道老婆的病情时,他懵了。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这两个孩子身上。送子奶奶给送来了丧门星!为给老婆治病,为了七个孩子的吃喝,他必须多打鱼,多卖钱。多打鱼,必须出远门。多卖钱,必须去天津卫。因为那里能卖好价钱!
他划着小船,驾着四只鱼鹰,沿子牙河顺流而下。边放鱼鹰,边顺水行船。一天时光,扑的鯽鱼、草鱼、鲶鱼装了半仓。如明天再扑一天,后天到天津汊港码头,准能卖个好价钱。回来便可给老婆抓药治病、买粮糊口了。到了天津汊港码头,有不少商贩坐等收购。价钱压得很低,他不想卖。却碰上一个渔霸,不卖给他就砸小船。孙喜财是个‘犟眼子’,一口咬定,就是不卖!渔霸就招来打手,抓住他的小辫子就是一顿暴打。
这时有一个穿长衫的中年汉子走过来,从中一拦,说:“有话好说,为